侯夫人的意思,紅袖和添香十分明白。對於能伺候三爺,兩人都是十分開心的。三爺不僅相貌英俊,人還非常有出息,年紀輕輕就是侯爺了。姨娘也是半個主子,她們若是能生下一兒半女,這輩子也有靠了。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給了她倆當頭一棒。三爺的面沒見著,她們服侍三少夫人倒累個半死。好不容易三爺回來了,卻根本不拿正眼看她們,也不要她們服侍。

這怎麼行呢?

紅袖當場就急了,剛要分說她倆是侯夫人給三爺的人,添香悄悄地拽住了她,對她輕輕地搖了下頭。好吧,初來乍到,得伏低做小,她忍了。

如此過了三天,紅袖忍不下去了。她們是來給三爺做姨娘的,不是來給三少夫人捏肩捶腿的。三少夫人分明就是把她們當普通丫鬟待,從早到晚都把她們拘在跟前,各種支使。就算是不捏肩捶腿了,也讓她倆站在一邊,一個念話本子,一個捧著果盤。

她倆腿都站細了,晚上回房後,房裡還有別的人,她倆連說個悄悄話都沒機會。兩人不傻,三少夫人這分明就是整治她們。

紅袖和添香心中憤憤不平,三少夫人太不賢良了,她們是侯夫人給三爺的人,她如此善妒,沒有容人之量,果然出身低就是粗鄙。

於是,兩人找了個回去看老子孃的藉口告了假,實則是回去告狀呢。

對於這兩人的心思,石榴幾個心裡都門兒清,都為主子擔憂,“少夫人,她們?”

餘枝擺擺手,“隨她們去。”

她和聞九霄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了,這倆若是安分守己,她自然不會為難她們。若她們一條道非要走到黑,那她也沒辦法不是?

畢竟機會已經給了,怎麼選擇看個人,良言難勸該死的鬼,誰也負擔不了誰的人生。

果然,紅袖和添香一回來,侯夫人就派人來請餘枝了。石榴幾個擔心極了,“少夫人!”

餘枝卻沒放在心上,慢條斯理地起身,“行了,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母親想我了,我過去陪她老人家說說話。”還特意點了紅袖和添香跟著。

“母親,兒媳給您請安了。”餘枝喜笑顏開地福身行禮,然後一屁股坐在邊上的椅子上了。

侯夫人……

那種糟心的感覺又來了。

這回一照面,侯夫人發現三兒媳的氣色更好了,她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道:“這兩個丫鬟還聽話吧?”

“聽話,特別聽話。讓往東不往西,讓攆狗不趕雞。”

侯夫人面色和緩,讚許地看向餘枝,這個老三家的,雖然說話粗鄙了些,好在人實誠,不會說假話。

下一刻,就聽到她的實誠兒媳婦說道:“不僅聽話,人也能幹。特別會服侍人,兒媳這肩膀,之前照顧三爺,累著了,時時發疼。她們給捏了幾天,鬆快了好多。她倆還識字,念話本子比旁人強多了。不瞞母親,兒媳不成器,沒學會那些高雅的東西,獨獨愛看個話本子。可話本子看久了,傷眼。現在有她倆念給我聽,我可舒服了。

“還是母親會調教人,紅袖和添香可真是個可人兒,這才幾天,兒媳就不大能離開她們了。母親您待兒媳真好!您真是個好婆婆!”

餘枝表情真誠,面帶感激之色。

侯夫人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盯著餘枝的臉,不敢置信地問:“你讓她倆給你捶腿捏肩念話本子?”

“是呀!哦,還端茶倒水,服侍兒媳用飯。不愧是母親院子裡出去的人,太能幹了,什麼都會。兒媳可算是知道貴婦人怎麼當了。”餘枝一臉開心。

“你不知道她倆是伺候老三的嗎?”侯夫人眉頭緊蹙。

“知道呀!”餘枝一臉莫名,“您說了,是伺候兒媳跟三爺的。可三爺不要,可不就全便宜兒媳了嗎?”

侯夫人……

這蠢貨是真傻,還是裝傻?她給的是通房,是姨娘,不是普通的幹活兒丫鬟。

侯夫人深吸一口氣,“老三家的,你誤會了。這兩個丫鬟雖說是伺候你們兩口子的,但她倆不是普通的丫鬟。”

奈何餘枝一臉茫然,“兒媳沒把她們當普通丫鬟呀,兒媳把她們當貼身大丫鬟用,兒媳在哪,她們就在哪,一刻都不離跟前,可倚重了。”

侯夫人眼睛閉了閉,勐地睜開,不得不把話明說,“老三家的,這兩個丫鬟是給老三當通房的,你們膝下就一個舟舟,子嗣太單薄了,須得多開枝散葉才是。你好好把她們安置了,莫要捻酸吃醋,她們生下子嗣也是你的孩子,一樣叫你母親。”

頓了下,又安撫,“你是正室,就要有正室的氣度,她們不過是替你生孩子的玩意,咱們這樣的人家,沒有寵妾滅妻的,誰也越不過你去。”

餘枝“啊”了一聲,嘴巴張得老大,一副驚訝無比的樣子。

侯夫人有些不喜,“老三家的,你聽到了嗎?”

“啊,這,兒媳聽到了。”餘枝像才回過神來似的,心裡很遺憾,這就圖窮匕現了嗎?她以為婆婆還會多繞倆彎呢。面上卻很著急。“母親,這,這不行!”

“怎麼,你不願意?”侯夫人沉下臉,教導,“老三家的,妻者,齊也。身為主母,不僅要為男人打理好後宅,最重要的還是要為男人開枝散葉。”

餘枝急得臉都紅了,連連擺手,“母親,真不行!”

“怎麼就不行了,你敢忤逆?”侯夫人肝火上升,冷冷瞪著餘枝。

“不,不敢!兒媳不敢!”餘枝又急又慌,話都說不利索了,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是三爺不願意。”

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來了,餘枝鬆了一口氣,“母親,非是兒媳不願,而是三爺不樂意。他……”她面帶難色。

“說!”侯夫人的話似從牙縫擠出來一樣。

“三爺嫌人醜,看不上,不要。三爺嫌庶出的太蠢,不要庶子。睡通房姨娘是為了開枝散葉,三爺都不要庶子了,這不是白出力嗎?”餘枝飛快地說道,“三爺不要,兒媳總不能硬塞給他吧?母親,兒媳當不了三爺的家,要不您去勸勸三爺?”

侯夫人……

老三若是個能勸的,她還會找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