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想把孫女送進縣太爺後院的謀算沒成,嚴家主是全程看在眼裡的。馬家都沒成,嚴家也就不打這主意了,雖然惋惜,但總不能硬把人塞給縣太爺吧?他上趕著送女是為了巴結縣太爺,可不是得罪。

馬家那天設宴雖低調,但縣太爺都登門了,不少人是看見的。事後一打聽,雖不知道詳情,但大概情形是知道的。一面腹誹馬家主的手快,一面暗自嘲笑他白算計一場。

這老東西,可真夠不要臉的,自己的親孫女都拿出去待客,這吃相也太難看了吧?結果還不是白忙一場?

活該!

不知怎麼的就傳了出去,什麼縣太爺潔身自好,什麼縣太爺親口承認後院只夫人一人,什麼縣太爺和夫人門當戶對,鶼鰈情深……順帶著之前餘先生的那些傳聞又被人翻了出來,大家十分感慨縣太爺和餘先生不僅自身出眾,還都是世間難得的好夫君,人以群分,難怪能成為好友。

可傳著傳著就歪了,從縣太爺和餘先生不喜納妾,只願守著夫人一人,變成縣太爺跟餘先生的私交感情多好多好,什麼兩家是世交,打小一起長大,什麼兩人是同窗,一個書院讀書,一間學舍住了好幾年。連兩家孩子若不是都是兒子早就訂下了娃娃親的話都編了出來。

再後來就變成了縣太爺和餘先生是那種關係。哪種關係?那種呀!龍陽,斷袖,分桃,懂了吧?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說要不是那種關係,為什麼縣太爺和餘先生老在一起呢?還有人振振有詞,就兩人那相貌,就是女人也比不了吧?是那種關係也沒什麼可驚訝的。

還說有人看到縣太爺和餘先生手牽著手,兩人還坐一輛馬車,縣太爺還給餘先生系玉佩。更有甚者說看到縣太爺抱著餘先生從馬車裡下來,縣太爺晚上宿在衙門,餘先生也是,這不是……

眾人轉而同情起縣令夫人和餘先生的夫人了,餘先生的夫人還好,人不在山雲縣,眼不見心不煩。就是可憐縣令夫人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夫君跟個男人卿卿我我,不得氣死?

當餘枝知道傳言的時候,已經是面目全非的魔幻版本了,她都驚呆了,然後是爆笑。

“蝶啊,你在哪聽到的?”這也太有想象力了吧?兩個男人的禁忌感情,三個男女,哦不,是四個男女的愛恨糾纏,誰說古人思想保守的?這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這樣帶顏色的橋段她都編不出來好嗎?

賀曉蝶依舊是那沒有起伏的聲音,“奴婢回家,住的那個巷子,巷子口樹底下幾個婆子嬸子在一起說閒話,奴婢聽了一耳朵。還有東大街賭坊門口,青皮無賴子聚在一起吹牛,奴婢打那過,也聽到了。”

餘枝……

靠,這緋聞傳的,她這是站在了風口浪尖上了,她的形象不是很正面嗎?怎麼轉眼就黑料纏身了?餘先生不是粉絲心中的陽春白雪,深情公子嗎?怎麼一個個的都變黑粉了?

聞九霄也就罷了,他是縣令,自上任以來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有人恨他編排他,這能理解。餘枝覺得自己可冤了,她什麼都沒做,就隔段時間出去熘達一下,也沒擺架子,特平易近人好嗎?她怎麼就欺騙妻子感情,偽君子了?

“少夫人,要不要跟三爺說一聲,把這流言禁了?”賀曉蝶建議。

“不用!”餘枝擺手。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流言這玩意是禁不住的,越是禁,大家越是傳得厲害,明面上不敢說,私底下還不是照樣?你能跑人家裡去看著?

這跟餘枝上上輩子的熱搜是一樣一樣的,想要降熱度,製造一個更勁爆的話題就行了。

餘枝想,她和自己的相公都斷袖了,這還怪有意思的,要不她也添把火?別的不用多做,只要派人請次大夫,明天就會有縣令夫人闇然心傷,鬱結於心的傳言流出。過幾天再請次大夫,縣令夫人大概就該纏綿床榻,命不久矣了。

若她放出風聲回京,再以餘先生的模樣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馬車離開山雲縣,傳言的走向應該就是:餘先生揮劍斬情絲,忍痛遠走他鄉。

打住!打住!餘枝打了個寒顫,不,不,聞九霄是她的親相公,她不能這麼坑他。

“能不能查一下源頭?都傳了這麼久,怕是不好查。不過普通百姓可沒這個膽子,更沒這個動機。想想其實也就那幾家了,其中頭冒得最高的就是馬家。”餘枝心裡明鏡的,帶節奏這樣的事,普通老百姓玩不轉,“曉蝶,你盯一盯馬家,留意一下他家有什麼狗屁倒灶的事。”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造作啊,大家一起來。

聞九霄從前衙回來,就見他家枝枝看著他笑得一臉曖昧,聞九霄快步過去,黑沉沉的眸子裡便浮起了細碎的光,“這是,想我了?”

餘枝的笑容差點僵在臉上,但很快恢復如常,“對,想你了。”咱倆都斷袖了,能不想你嗎?

餘枝勾著他的脖子,吃吃地笑。

雖不大明白餘小枝今天怎麼這般熱情,但美人送抱這樣的好事豈能錯過?纖細的腰一攬,聞九霄就把餘枝抱了起來。

“三爺,知道嗎?外頭都說咱倆斷袖分桃,白天形影不離,夜晚同榻而眠。”餘枝繼續笑,等著看聞九霄的反應。

聞九霄一愣,明顯還不知道流言的事。也是,這樣的事,下頭人肯定知道,但誰敢跑到縣太爺跟前說呢?餘枝同情他一秒。

“這話也沒說錯,咱倆可不就……”頭低了下去,聲音消失在唇齒之間,好半天才放開。聞九霄眼神亮得如一匹兇狼,“餘小枝,我很高興。”

餘枝氣息有些紊亂,“你高興什麼?你不生氣嗎?”都傳你斷袖了還不生氣?

聞九霄搖頭,“因為是你。”餘先生也是你,你我的名字連在一起,斷袖我也甘之如飴。

沒頭沒腦的,餘枝卻懂了,她望著聞九霄幽深而認真的眼眸,心好似漏跳了一拍,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她把臉埋進他懷裡,“好吧,你高興就高興吧!我覺得餘先生該走了,也得給縣令夫人留條活路不是?”

清晨,送走了餘先生。夜晚,縣太爺和夫人在床榻上抵死纏綿,兩個人好的幼,如膠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