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燈一直亮著,聞九霄站在門外,母子倆的對話他全聽到了,他緊握著雙拳,心底升騰的戾氣慢慢地沉下去。

他轉頭,望著無邊地黑夜,默默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待氣息平和才推開了房門。

“回來了!”餘枝轉頭。

聞九霄嗯了一聲,“睡了?”

“睡了。”餘枝輕輕拿開小崽子的手,她一動,小崽子就跟知道似的,身體蜷縮,特別不安。嚇得餘枝趕緊把他往懷裡摟了摟,“乖,不怕,娘在。”

站在床邊的聞九霄,眼底又浮上了戾氣,他竭力忍耐著,“今晚我守著他吧。”

“還是我守著吧,再說……”餘枝苦笑一下,示意聞九霄自己看,小崽子抓著她的衣裳,她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呀!

“三爺去看看花花吧,今晚你負責帶閨女。”雖然有一堆下人,但身為父親,帶一帶閨女怎麼了?

聞九霄默了默,“好。”不過人卻沒動,餘枝見狀,問他:“人呢?”

聞九霄道:“先關著。”

餘枝便明白了,肯定不是單純意義上的關著,八成是小黑屋吧?當然了,也有可能是水牢。他不是把小崽子扔到海里了嗎?那就讓他也嚐嚐水裡的滋味。

聞九霄推門出去了,沒一會又回來了,手上還抱著花花小姑娘。餘枝的目光從大閨女身上移到聞九霄臉上,“你怎麼把她也抱來了?我照顧不了兩個。”

雖然花花小姑娘很乖,但夜裡醒了也是會鬧人的,非得趴在餘枝懷裡才肯睡。若是平時她自然願意慣著她,今晚卻不行,她懷裡已經有小崽子了。

“我照顧她。”聞九霄特別澹定,“放這吧,兩張床挨在一起。”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餘枝就看到石榴幾人抬著一張床進來,“少夫人,三爺吩咐奴婢把床抬進這屋。”福身一禮,幾女就退出去了。

這?餘枝訝然,聞九霄也宿在這屋?

聞九霄已經把花花小姑娘放在床上了,“今晚我們一家四口一起睡。”夜裡有什麼情況他也能搭把手,餘小枝一個人含辛茹苦把兒子帶到四歲,他不想她再這麼辛苦。何苦今天……說白了也是他這個當爹的太疏忽。兒子大了,伴讀小廝都該有了。

半夜,小崽子果然起了熱,呼吸急促,小臉通紅,渾身都是滾燙的。

餘枝嚇壞了,小崽子身體好,餘枝又照顧得好,小崽子長到現在還沒發過這樣高的燒。看著他擰著眉頭,嘴裡發出“娘,娘”的囈語,餘枝心疼壞了。

大夫很快請來了,看著聞九霄黑著的冷臉,大夫也壓力好大,給小崽子把個脈愣是出了一腦門子汗。

“少爺這是受了風寒,邪風入體……”通俗講就是穿著溼衣裳,又一路吹了風。

給小崽子喂藥、擦身,怕燒不降而升,兩人也不敢睡,輪流守著他,整整折騰了一夜。好在天放亮的時候小崽子的燒終於降下去了。

餘枝和聞九霄這才鬆了一口氣,聞九霄摸了摸餘枝的臉,什麼也沒說就出去了。

這個時候說任何話他覺得都是虛偽的。

“娘!”小崽子醒了,軟軟地喊,下一刻臉色一變,整個人勐地坐了起來,“我念書要遲到了,哎幼……”這才發覺渾身沒有力氣,又倒了回去,“娘,我這是怎麼了?”

“別急,別急,已經讓人去陳夫子那給你請過假了。你昨夜發燒了,唸書的事不著急,先好好在家修養幾天,等徹底痊癒了再去。”

餘枝趕緊過來扶他,“感覺怎麼樣?哪裡難受?”纖纖素手摸上他的額頭,很好,沒有燒。

小崽子搖頭,“沒有,不難受,就是沒有力氣。”一轉頭看到緊挨著的另一張床,以及床上的妹妹,顯然很吃驚,“娘,妹妹……”忽然想到昨夜他發燒了,娘不僅要照顧他,還要照顧妹妹,那娘豈不是一夜都沒睡?

“對不起,娘,你太辛苦了。”小崽子很自責。

她的好大兒呀,就是這麼孝順懂事。餘枝溫柔的目光望著他,“別多想,昨晚你爹也在,娘並沒有辛苦。”

“爹?”小崽子更吃驚了。

餘枝點頭,“對,你爹已經去衙門了。昨晚是你爹照顧妹妹,還給你餵了藥。”頓了下,“你現在既然醒了,就先把藥喝了吧。”

一聽到喝藥,小崽子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臉上滿是抗拒。

餘枝裝作沒有看見,接過櫻桃端過來的藥就準備喂他。

小崽子……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樣一勺一勺得喝到什麼時候?算了,算了,他還是一口氣喝完吧。

“我自己喝。”小崽子嫌棄地看了一眼碗裡黑乎乎的湯藥,屏住呼吸,脖子一仰,一口氣全喝了。

餘枝眼疾手快,把一塊糖塞他嘴裡,“我兒子,就是棒!連喝藥的樣子都那麼帥。”

這樣真心實意地誇讚,讓本來還想抱怨幾句的小崽子嘴角翹了起來。他是娘最帥帥的好大兒,怎麼能怕喝藥呢?

到底是底子打得好,到了下午小崽子就活蹦亂跳了。不過餘枝又給他請了三天假,學習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勞逸結合,一張一弛才好。

身心健康,身體上的創傷好了,心理上的也不能忽略。就當放個小長假了,在家多養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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