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姐頭戴金冠,插滿簪子,各色珠寶,令人眼花繚亂,身上一襲粉色的裙子,手拿團扇,腰佩荷包,端地是粉白黛綠,芳馨滿體。

袁小姐問畫師:“多少錢一副?”

畫師恭順一禮:“十兩銀子。”

袁小姐對侍女馮可心道:“拿錢來。”

馮可心拿了十兩銀子,交給畫師。

袁小姐道:“你給我畫一幅。”

畫師拿來椅子道:“小姐請坐。”

袁小姐坐下,畫師拿來畫布,就要動手。

這時,卻聽圍觀有人說道:“這畫畫得這麼好,當心被勾了魂去。”

眾人皆看去,就見圍觀人中,有一白衣道人,樣貌年輕,神態倨傲。

馮可心皺眉:“你說的什麼話?”

畫師一笑:“道長說笑了,這畫幅畫,怎麼能把魂勾去,我要是有這個本領,就不在街頭畫畫了。”

林曉東輕笑,道:“有道是萬物有靈,先前城裡的高公子不是被畫上的精怪勾了魂去?尤其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難免讓人起了歹心。”

馮可心怒道:“我看你這道人在這裝神弄鬼,就是沒安什麼好心!”

袁小姐道:“這麼多小姐都畫,難道都被勾了魂去?”

畫師道:“小姐是個明白人,我一天畫幾十幅,勾了魂來,都沒處放。”

路人鬨笑。

林曉東面不改色:“一天畫幾十幅,當然要精挑細選,專要那年輕貌美的。”

袁小姐輕笑:“你這道人,嘴倒很甜。”

畫師卻怒了:“你這道人,少來妖言惑眾!你要是買畫就買,不買就趕緊走,再說胡話,小心我抽你!”

林曉東道:“那你給我畫一幅如何?”

畫師道:“那得先得這位小姐畫完。”

林曉東道:“我出二十兩,讓我先畫,如何?”

圍觀人聽林曉東此言,紛紛嘲道:“二十兩?你瞧不起誰呢?”

“你知道袁小姐什麼身份?”

“你拿二十兩銀子在袁小姐面前顯擺?”

袁小姐一笑,衝馮可心點點頭。

馮可心手伸進荷包裡,拿來五十兩銀子,交給畫師:“我家小姐出五十兩,先給我們畫!”

畫師接過銀子,連連鞠躬:“那小姐請坐,道長要是買畫,得先等一會了。”

林曉東只好等著。

袁小姐撫弄頭髮,擺了一個姿勢。

畫師動筆,三勾兩抹,就有了輪廓,再稍稍勾勒,袁小姐的神韻便出來了。

圍觀人嘖嘖稱奇:“真是好畫工啊!”

“這麼年輕,就有這樣功力。”

“主要還是袁小姐生得俊俏。”

林曉東盯著畫布,面色愈冷。

不多時,一幅袁小姐的肖像畫便畫完了,端坐椅子,低頭垂髮,眼中有神,栩栩如生。

畫師把畫交到袁小姐手上。

袁小姐伸手接過,端詳一番,十分喜歡:“師傅,你真是好手藝!”

轉頭對馮可心道:“心兒,再賞五十兩。”

馮可心又拿來五十兩銀子,交給畫師。

畫師躬身一禮:“多謝小姐。”

林曉東上前,似笑非笑:“該我了。”

馮可心津津鼻子:“人都是姑娘小姐來畫,你一個大男人,又是個道人,也來湊熱鬧?”

林曉東仰面:“男人道人不可以畫畫?”

馮可心白眼:“誰管你!”

袁小姐笑道:“我們看一會。”拿了畫並不走。

畫師讓林曉東坐下,林曉東坐下來,挺身閉目。

畫師站遠了端詳:“好,道長,就這個姿勢。”鋪開畫布便動筆。

可是,一筆下去,畫布上沒有墨跡。

畫師一愣:“嗯?”

林曉東笑道:“怎麼?”

畫師道:“沒墨了,我換一支筆。”

畫師換了筆,重新磨墨,給林曉東畫了一幅,卻不如先前般靈動。

林曉東伸手接過,道:“你這幅,卻不如先前袁小姐那幅。”

馮可心嗤笑:“怪你自己長得醜。”

袁小姐一笑:“我們走吧。”

林曉東卻叫住她:“敢問小姐芳名?”

馮可心回頭:“你這道人什麼也不知,我家小姐,乃是萃賞樓袁老爺掌上千金,袁麗文袁小姐。”

林曉東一點頭,拿著畫走了。

畫師看了看林曉東後背,道:“好了,今日不畫了,收攤,散了散了!”

路人意猶未盡:“怎麼就不畫了?”悻悻散去。

半夜,袁麗文在住處熟睡,忽而醒來,見床邊坐著一男人,正是白日那畫師。

袁麗文一驚,欲要坐起,卻全身不能動。

畫師道:“袁小姐,白日一見,驚為天人,小生真心愛慕,還請垂愛則個!”說著,便欲上手。

袁麗文拼命掙扎:“原來那道人說的不錯,你,你確實沒安好心!”

畫師道:“袁小姐,你我郎才女貌,神仙眷侶,如此良辰,若不取樂,豈不糟蹋?”

正掙扎間,忽然房門踹開,閃身進來一人。

袁麗文和畫師回頭看去,來人不是林曉東,還能是誰。

袁麗文驚呼:“道長救命!”

畫師惡狠狠道:“你來壞我美事?”

林曉東獰笑:“林某今日專為壞你好事而來!”

畫師逞兇:“我便先殺了你這多管閒事的道人!”法劍出鞘,向林曉東殺來。

林曉東掄開慈深劍接戰,且戰且退,來到院中。

袁麗文忽而能動了,披上小衣,來到屋外大呼:“救命!救命!”

可偌大袁府,愣是一個人也沒有,馮可心也不在。

袁麗文見林曉東同畫師爭鬥,一時間手足無措,遠遠觀看。

雙劍相交,騰挪周旋,有十餘合,畫師怎是對手,收身撤去,道:“今日且放過你,來日必取你性命!”化虹走了。

袁麗文來到林曉東身前,驚魂未定:“道長,你白日說的,原來是真的!”

林曉東手指向高處:“你看。”

袁麗文仰面看去,被林曉東在腦後一拍,兩腿一蹬,醒了過來,方知是夢一場,窗外明月高懸,銀霜遍地。

第二日,一早上袁麗文心神不寧,上午,喚來馮可心。

馮可心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袁麗文道:“我昨日,做了個怪夢。”

馮可心道:“什麼怪夢?”

袁麗文猶豫片刻,道:“你隨我去凝香齋一趟。”主僕二人坐轎來到凝香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