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到底是誰把這個女人找來的?

還把她領到了自己面前?

這、這確定不是誠心找茬?

驚懼過後,姨太太胸中陡然躥出一股無名之火。

她的目光凌厲而森冷,掃過在場的眾人,最後落在錢氏小姑子身上。

這個賤婢,她、她是不是有什麼算計?

小姑子渾身一個哆嗦。

顧傾城抬頭的那一剎,她也看到了。

她心裡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更是忍不住的暗罵自家嫂子:顧氏這麼美,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自家姨太太最是個不能容人的主兒。

她自己是丫鬟出身,靠著美色上位,她就無比忌憚比她長得更好的人。

所以,姨太太身邊的丫鬟,大多都是姿色平庸,甚至是有些醜的人。

比如錢氏的小姑子,就是因為黑,因為長相一般,才被姨太太選中。

大嫂倒好,居然弄了個如此的美人兒過來,這不是故意刺姨太太的眼嘛。

今天的事兒若是不能處理好,回到府裡,自己肯定會挨一頓板子。

想到後院曾經被活活打死的小丫鬟,小姑子冷汗都下來了。

她顧不得姨太太的“規矩”,趕忙躬身,“姨太太,這位就是顧氏,她為夫守節,縣尊已經上報了朝廷。”

節婦!

對,這個顧氏雖然美,可她是守節的寡婦啊。

哪怕縣尊大人色令智昏,也不敢胡來。

一個弄不好,不只是被罷官,還有可能掉腦袋呢。

自家縣尊大人或許不夠清正廉明,但不傻,分得清孰輕孰重!

小姑子一個丫鬟都能想到這些,作為枕邊人,姨太太自然也能想到。

呼!

還好還好,這美人兒是個節婦!

暗暗吐出一口氣,姨太太沒有那麼憤怒了。

不過,她還是冷著一張臉,不鹹不澹的對顧傾城說道,“你就是顧氏?銀子拿來了嗎?”

是的,銀子!

姨太太最看重的還是錢!

若不是為了顧氏手中的一百多兩銀子,她肯定不會跟顧氏一個鄉下女人說話。

雖然只是順便的,雖然只是一兩句,但她現在不是過去的小丫鬟,而是官宦人家的側室,是個貴人了!

她豈能“自甘下賤”?

“拿來了!不過我表妹說,我可以見到縣尊?”

顧傾城一雙美眸中帶著夢幻的光芒,彷彿一個自持美貌而心生幻想的女子。

姨太太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居然想見縣尊?

她要幹什麼?

難道想勾引縣尊?

是,她是節婦,縣尊為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斷不會強取豪奪。

可如果這個女人自己願意呢?

她這麼美,還、還一身的妖媚風情,自己一個女人都忍不住心動,又何況那些臭男人?

烈女怕郎纏,男人又何嘗會拒絕一個絕世美人兒的主動勾引?

賤人!

好個賤人!

難怪捨得掏出一百多兩銀子呢,合著她根本就不是為了掙錢,而是想踩著她的頭,去攀附縣尊!

意識到這一點,姨太太本就忌憚的心,愈發忌憚起來。

她更是無比憤怒!

“滾!快些滾!”

姨太太大聲呵斥著,還嫌不夠,她順手抄起了桌上的茶盞,朝著顧傾城就砸了過去。

“啊!”

顧傾城彷彿被驚到了,本就病弱的她,直接軟軟的癱坐下去。

那模樣,落在姨太太眼中,就是狐媚妖嬈。

還有這西施捧心的模樣,端的是楚楚可憐,若是自家老爺見了,肯定動心!

“趕出去!快把這個賤人趕出去!”

姨太太的眼睛赤紅,說話都在發抖。

伺候的兩個丫鬟、兩個婆子,見姨太太這般惱怒,不敢遲疑,趕忙站過來,七手八腳的就要把顧傾城拖出去。

顧傾城適時的咳嗽了兩聲,嘴邊竟滲出了血絲。

婆子&丫鬟:……

這還怎麼動手?

算了,還是小心翼翼的抬出去吧。

他們是知縣家裡的僕役,在縣城裡,確實可以橫著走。

可也不能輕易鬧出人命啊。

更不用說,眼前這位還是自家縣尊親自“認證”的節婦!

不能傷了對方的性命!

幾個下人,相互交流了一個眼神,然後有人抬胳膊、有人抬腿,彷彿伺候祖宗一般,輕輕的、慢慢的,把顧傾城弄了出去。

錢氏都看傻了眼。

這、這是怎麼了?

剛才還好好的,姨太太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

還有那個顧氏,你好好跟姨太太攀關係就好,為什麼要問縣尊?

慢說是姨太太了,就是換成是錢氏,被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詢問自家丈夫,也要忍不住吃醋、發飆啊。

“你個賤婦,都是你辦的好事!”

“來人,給我掌嘴!”

顧傾城這個“罪魁禍首”消失了,可姨太太胸中的怒火卻沒有徹底平息。

她抬眼就看到了一臉驚疑的錢氏。

是她!

就是她!

是她把顧氏領到自己面前的!

她難道瞎嗎,看不到顧氏的那張臉?

還是她存心算計,想要利用顧氏達到自己的目的?

整天沉迷於宅斗的姨太太,頓時開始陰謀論起來。

最後,她索性不想了。

哼,不就是一個卑賤的農婦嘛,索性就狠狠教訓一頓。

若不是看著錢氏還有些用處,姨太太都想直接把她狠狠打一頓,再丟到牢裡讓她好好吃些苦頭。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姨太太直接恨聲說道,“給我狠狠的打,還有小草這個臭丫頭,給我一起打!”

兩個婆子剛剛把顧傾城丟到一樓,噔噔噔的回到二樓,就聽到了姨太太的怒吼聲。

得!

繼續幹活吧!

兩個婆子熟稔的挽起袖子,從腰側抽出一根寬版的戒尺。

跟剛才抬顧傾城的小心謹慎不同,這次“行刑”,兩個婆子半點都沒有客氣。

兩個婆子對著錢氏姑嫂兩個,掄起戒尺,就啪啪啪的開始打臉。

錢氏和小姑子先是懵逼,接著就是哀嚎。

疼啊!

兩側臉頰彷彿刀割火燒般的疼。

軟軟的癱坐在一樓大堂的顧傾城,表面病弱,內裡卻在數數:一、二、三……十七、二十!

唔,足足二十戒尺,完全可以把一張臉打得稀爛。

錢氏,這是開胃小菜。

後頭還有大餐喲!

顧傾城從來都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更不會以德報怨。

她沒有以怨報德就算是堅守自己的“底線”了。

錢氏存著害人的心思,她若還心軟,那她就活該被人欺負。

某一天被雷噼了,都不奇怪。

打完了人,姨太太看著錢氏姑嫂兩個爛乎乎、血淋淋的臉,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站起身,一甩袖子,姨太太帶著人就要離開。

錢氏姑嫂兩個雖然捱了打,卻並不敢跟姨太太計較。

兩人忍著痛哭的衝動,畏畏縮縮、顫顫抖抖的跟了上去。

姨太太領著一群人穿過一樓的時候,看到了角落裡蜷縮著的那個白色身影。

姨太太沒有停頓,眼裡卻閃過一抹兇狠——

這樣的美人兒,還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就必須儘快解決!

顧傾城脖頸的汗毛勐地豎了起來,好強的殺意啊。

顧傾城卻並不怕。

她敢在姨太太面前作妖,就是有了十足的準備。

姨太太帶著人離開了銀樓,顧傾城卻彷彿因為體弱而無法動彈。

銀樓的掌櫃都快哭了。

他真怕這位動不動就吐血的美婦人會死在自己店裡。

雖然這人很美,再美的人,死了也都是麻煩。

幸而掌櫃的背後也有靠山。

他想了想,對夥計說,“你先找個大夫,好好照顧。我去想辦法。”

而掌櫃的辦法,就是去找自己真正的東家——知縣的正房娘子崔太太。

“哦?竟有這事兒?”

崔太太原本不願理睬姨太太的事兒。

在她看來,那個女人不過是自己找來伺候老爺的工具。

雖然崔太太偶爾會表露出對姨太太的忌憚和嫉妒,但她心裡從未把這樣的侍妾當回事兒。

崔太太出身官宦人家,當初嫁給知縣的時候,知縣還只是個新出爐的進士。

知縣能夠官途順遂,也是有崔家的照拂。

孃家給力,嫁妝豐厚,崔太太自己也生了三子一女。

她在知縣的後院裡,是任誰都無法撼動的存在。

只是,連續的生產,讓崔太太有些害怕。

反正有了兒子,還不止一個,崔太太就不太想冒險。

生孩子可是闖鬼門關啊。

且自己上了年歲,懷孕生產就更加艱難。

崔太太可不想自己倒在生產這一關上,把嫁妝、兒女等留給後孃!

崔太太不想生,可又沒有好的避孕法子。

再者,她也有些厭倦丈夫了——

三十多歲的男人,早已不是考中進士時的年輕俊朗。

反而開始生了皺紋、有了肚腩……嘖,又老又油,哪裡比得上戲班的小生鮮嫩可口?

崔太太索性連丈夫都嫌棄上了。

但,她自己不能表露出來,畢竟身為女人,服侍丈夫,給夫家開枝散葉是本分。

崔太太索性就找了幾個侍妾,來分擔自己的風險。

姨太太只是其中之一,且比較受寵。

即使如此,崔太太也只是“高看”了一眼,並未重點關注。

不過,姨太太在內院如何鬧騰,崔太太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她若是鬧到了外面,崔太太就不能放任了。

“那個顧氏是節婦?她的身體如何了?有沒有大礙?”

“算了,我還是親自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