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可能早在張安平的算計中後,鄭耀先立刻對明樓說道:

“明老闆,這頓飯不如我倆請張老闆吃?”

明樓回答:“理所當然。”

二人結盟。

張安平笑道:“既然兩位有這心意,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既然要宴請,不如我把偵緝大隊和稽查大隊的兩位請來?”

你們吃定我了?

那我把偵緝大隊和稽查大隊請來,真以為我特別組請不來外援?

鄭耀先擺手:“算了,人多吃的未必開心,明老闆你說呢?”

“就這麼一桌子飯,多兩個人吃,咱們就吃不飽了,對吧張組長?”

張安平雙手一攤:“我無所謂的,反正我胃口不大,一丁點吃食就能塞飽。”

去你大爺!

鄭耀先和明樓心裡一齊大罵。

看兩個同志明明心中在大罵自己,面上卻要賠笑,張安平心裡暗笑不已,隨後道:“敞開天窗說亮話吧,我這人懶得動腦經,雲裡霧裡的說話太費勁。”

“張組長暢快!”明樓恭維。

鄭耀先則道:“張老弟,用伱的話說,咱們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是鐵打的友誼,不要坑我就行了。”

老實說,鄭耀先被張安平整的有點怕。

老吳可不簡單,特務處的老人不說,還在本部有龐大的關係網。

結果呢?

屢次吃癟不說,現在自己都“夥同”張安平要“造反”了,這廝是真能坑人啊!

“鄭老哥言重了!咱們三可是一條船上的人。”張安平笑呵呵的說道:

“實話實話吧,這一次我布了一張大網,運氣還不錯,一堆魚兒已經入網了,鄭老哥抓得是大網的一角,小明——明老哥抓的也是一角。”

言下之意是我抓的才是大頭。

明樓關心的詢問:

“有幾條魚?”

張安平神秘一笑:“不少。”

他一副等兩人開口出價狀。

不出價,他不會說——當然是假的,必須要說啊,三個地下黨開會,怎麼能虧待自己人!

明樓和鄭耀先對視一眼後,心中不約而同道:

身邊的這個人是鐵桿的特務,要謹慎出價!

張安平知道兩人在對方在場的情況下,不會輕易吐露底價,便主動道:

“我的要求其實很簡單。”

“我需要一個能做事且和我能聯手對敵的上海區,而不是一個拖我後腿的上海區。”

“以老吳的為人和能力,我不看好他。所以他必須走人。”

“至於二位,誰有心問鼎站長、誰有心問鼎副站長,你們自己商議——我需要兩個承諾。

1、從今往後,上海區和特別組聯手對敵、互不拖後腿。

2、好處。

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兩位承我的情,總得表示表示吧?”

鄭耀先和明樓思索起來,明樓率先道:

“張組長,你想要什麼好處?”

“資源、錢財、渠道、人手……只要是好處的,我都願意。”

張安平呵呵一笑。

明樓道:“明家的資源、渠道如何?”

“哦?明老闆這是要損己肥公?”張安平似笑非笑的看著明樓。

明樓不理會張安平,反而望向鄭耀先:

“鄭老闆,咱們開啟天窗說亮話——我現在的身份不宜暴露,站長之位對我來說反倒是累贅。”

“我要一個副站長的位置和一個相對獨立的情報組,你看如何?”

這話的潛意思就說:

我可以支援你成為站長,但我要做一方諸侯!

你行的話咱們聯手,不行的話就拉倒!

鄭耀先動心嗎?

當然動心!

成為上海區的站長,等同於特務處的封疆大吏!

再進一步,就是特務處的絕對高層了。

他能不動心嗎?

但他對張安平極其警惕。

“張老弟,我如果成為上海區站長,可不會讓太多利給你。”

鄭耀先坦然道:“當然,我也不會幹吞併特別組的勾當。”

“我就等鄭老哥這句話!”

張安平笑道:“說實話吧,我是為日後上海淪陷做準備,一旦中日間戰爭爆發,上海必定淪陷。

我希望屆時特別組和上海區能攜手在敵後並肩作戰,而不是相互間互使絆子!

鄭老哥一口唾沫一口釘,我信得過。

明老闆,你至今貼靠在親日的汪芙蕖手下,恐怕打的也是一旦上海淪陷,便依靠親日的汪芙蕖混入漢奸隊伍的主意吧?”

不待明樓回答,張安平便正色的說道:“咱們三有共同的語言,結盟共進退,一致抗日如何?”

明樓和鄭耀先心裡“有鬼”,對張安平的話是半分的不信。

張安平抗日決心如何,他們不清楚。

但張安平對待地下黨的“鐵血手腕”他們可是非常清楚的,江蘇S委差點全軍覆沒,可都是因為張安平。

明樓反問:“你很肯定能逼走吳站長?”

張安平“傲然”一笑:“老吳這次不走的話,我走!”

他提出和上海區聯手,吳敬中同意了。

但因為三萬的經費平白無故扣了一成的手續費,老吳恨極了張安平,聯手之事直接甩給了明樓和鄭耀先。

他怕看見張安平就逆血上湧腦梗呢!

而將人“借調”給張安平後,吳敬中有言在先:

人可以借給你,但經費得你負責。

老吳暗暗為自己的機智點贊,巴不得張安平能把人多用一段時間。

但是,這次網到了大魚以後,論功行賞的時候上面一看:

臥槽,局是張安平佈置的,魚餌也是張安平撒下去的,上海區出人不出力——這不是就是說上海區管事的純粹是一飯桶嗎?

換別人,老吳可能中間做點手腳,擷取點功勞。

但張安平跟前,他截的了嗎?

到時候戴處長怎麼看老吳?

戴處長:很好,你很好,既然你屁事都不頂,那就滾回來教書!

這種結果的可能至少是九成!

而在行動中出了大力的明樓和鄭耀先,賞是肯定的!

明樓看張安平如此堅決,便道:“結盟可以。但如果我發現張組長你有坑我們的跡象,盟約當隨時中斷。”

兩人望向鄭耀先。

“我同意。”鄭耀先也點頭。

張安平笑道:“我當然也同意——不過必要的利益是不能少的,我可不會白幫你們。”

兩人不語,用沉默的方式表示了預設。

張安平道:“小——老明,記得把明臺給我送回來。說正事……”

張安平不待明樓訴苦就說起了自己的佈局。

隨著講述,明樓和鄭耀先聽得目瞪口呆。

他倆怎麼也想不到,張安平不動聲色間,居然佈下了一張如此龐大的漁網,且日本人也傻乎乎的全都入網了。

他們倆自以為了解了張安平的大致佈局,但此時才明白,他們瞭解的僅僅是皮毛。

聽張安平講完目前的佈局的情況,鄭耀先在震驚過後,強忍激動道:

“這麼說,已經達到了收網的條件了?”

張安平反問:

“為什麼收網?”

明樓也道:“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再等下去沒有意義。”

張安平搖頭:“你知道這艘船上有什麼嗎?兩萬條步槍,還有價值130萬美元的其他物資。”

明樓和鄭耀先疑惑:“什麼意思?”

既然有這般物資,那更得收網!

“這批物資要讓日本人炸掉。”

張安平道出了自己真正目的。

明大少爺震驚:“你瘋了!”

130萬美元,他明家砸鍋賣鐵都拿不出來。

相比明樓的震驚,鄭耀先就穩多了,只是問:“你想做什麼?”

張安平淡笑道:“如果這批物資是美國人的呢?”

那美國人得氣炸了,然後對著日本人各種撕咬!

明樓和鄭耀先齊刷刷的看著張安平,被張安平瘋狂的計劃驚的半晌說不出口——咱們是要抱美國人的大腿啊,你怎麼想著坑美國?

但是……

這種借刀殺人的招式,聽起來好嗨皮啊!

“你想怎麼操作?”

“秘密。”張安平賣關子:“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日本人的情報組一個個都盯起來,暫時不用理會他們,等需要收網的時候,一個不剩的抓起來即可。”

……

張安平的計劃瘋狂嗎?

確實瘋狂。

但真的能坑哭日本人。

如果爆炸發生,以黑龍會的尿性,肯定會在第一時間站出來,宣佈對這次爆炸事件負責——以此來達到報復的目的。

因為黑龍會是“民間”機構,國民政府又能如何?

但如果炸完後,黑龍會跳出來宣佈是他們幹——隨後美國人氣洶洶的找過來說這是他們的貨,那黑龍會的這幫鳥人會什麼表情?

然後多個情報組又被一網打盡呢?

上次切腹了一個寺尾慎二,這次估計得切一堆寺尾慎二吧?

當然,這種招式必然是會有人看清本質的,美國人又不傻。

但看清如何?

事情是黑龍會幹的,也是他們承認的,美國人能追究中國人嗎?

當然,這時代的中國沒底氣,美國人可能會追究。

可如果要追究,那就小心至關重要的兩百萬支步槍的交易黃了——那幫軍火販子是願意為上千萬利潤而裝作看不見,還是為了區區幾十萬(實際成本)而放棄上千萬的利潤?

當然,張安平還有後手:他也是這批貨的幕後老闆之一,到時候有辦法擺平。

……

事情的發展並不一定會按照張安平的劇本來。

比方說現在就出了一件劇本外的事。

長河號船長在抵達上海後的第二天,就突然向上海警備司令部報告,稱他發現有日本人向“長河”號滲透,他懷疑日本人要對即將運送的軍火動手。

偵緝大隊立即出動。

一直密切監視的張安平,在權衡利弊後放棄了阻止偵緝大隊的念頭。

一旦阻止的訊息被洩露,黑龍會有可能會警覺。

就在張安平啟動預案,打算讓特別組介入調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際,調查卻突然無疾而終。

有人遠端干擾了偵緝大隊的調查,將這件事定性成為了誣陷,並調走了長河號的船長,委派了新的船長——這一番操作看的張安平是目瞪口呆。

順藤摸瓜一查,一個大漢奸又露頭了。

但張安平清楚國民政府的尿性,知道這種事根本扳不倒對方,連人都沒派去繼續調查。

還是等對方叛國以後鋤奸吧。

有了漢奸的保駕護航,日本人在接下來的佈置中異常的順風順水,十艘船要麼裝了“走私貨物”,要麼打入了釘子,悄無聲息的佈置了足夠量的炸藥。

對此,黑龍會異常的振奮,蔑視上海特務力量的同時,還滿懷期待的等待著裝貨。

……

交易小組和美方的交易前會晤即將進行。

但就在即將舉行交易會晤的前一宿,一群不速之客闖入了交易小組下榻的上海飯店。

這群不速之客中,為首的正是張安平。

一名交易小組的成員認出了張安平,怒道:“張世豪?你要幹什麼?”

面對侍從室的同級,張安平只能俯首做小,畢恭畢敬的將一份命令交予對方:

“長官!這是上面的密令,請您檢查。”

對方接過命令看完後,冒出了一頭的黑人問號。

什麼情況?

交易小組臨時接受張世豪的指揮,由張世豪全權負責?

雖然不解,可確認了命密令的真實性後,對方雖然不甘,但還是道:

“張組長,接下來我們一切行動聽從你的指揮。”

張安平也不客氣,直接道:“諸位長官,明天的談判將由我負責,請諸位在談判時不要插言,否則以叛國罪論處。”

“另外,為確保安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交易小組的所有人,都必須兩兩行動,單人禁止任何行動,禁止任何形式的對外聯絡。”

……

九人的交易小組變成了十人。

次日的會晤照常舉行。

但會晤的內容卻讓交易小組的眾人懵逼,不是說好了要交易軍火嗎?

怎麼改成了物資?

最關鍵的是,為什麼要到南京去由高階將領簽約?

交易小組的眾人不解,但美方卻表示沒問題,只是海船去不得南京,中轉費用需要中方提供。

張安平全部答應,並提出為了貨物的安全考慮,請求美方派軍艦護航——美方商量後答應請求海軍派炮艇護航。

談妥以後,張安平以遠來是客為名,邀請這幫美商舉行了兩天的趴體,並以安全為由,在趴體期間全程戒嚴。

海上浪了近兩月的美商們樂不思蜀的渡過了天堂般的兩天後,在確認貨物全部轉移到內河運輸船後,要求離開上海奔赴南京。

張安平很紳士的表示:

“當然沒問題——我為各位準備了一艘江上的遊輪,剩下的航程中,祝各位有個令人難忘的回憶。”

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