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后街出了兩個少年舉人,整條街的鄰居都被轟動了。

全都跑出來湊熱鬧。

鄭先生和顧傾城都命人在街口、大門外燃放了許多鞭炮。

噼裡啪啦的聲音,喧喧鬧鬧的賀喜,整個街道都成了歡樂的海洋。

就是已經跟季家三房撕破臉的季家老宅,季老頭兒也舔著臉,帶著兒孫擠到了近前。

他素來無賴、蠻橫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哈哈!對,我家小四郎考中了舉人!”

“多虧祖宗庇佑啊。過些日子就城外的山上祭拜祖宗!”

“什麼?三房已經分了家!屁!就算被趕出去,那都是我的種兒!”

“小四郎新季,他永遠都是季家的子孫!”

眾鄰居:……

這老潑皮,好厚的臉!

都跟三房鬧成這樣了,居然還有臉找上門?

呵呵,還好意思說什麼“季家的子孫”。既然小四郎是季家的,那為什麼一直都住在鄭家?

如今中了舉,官府的人來報喜,人家也是直奔鄭家啊。

季老頭兒:……不管不管就不管!

反正季小四沒有入贅,他就是我季家的兒孫!

入贅?!

季老頭兒得意的笑容瞬間凝滯,一雙三角眼,陰鷙的看了眼喜不自禁的鄭先生,以及忙前忙後招待鄉鄰的萬娘子。

在季老頭兒的認知裡,世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

沒人會做虧本的買賣。

鄭先生又是收小四郎為學生,又是管吃管主管讀書,對小四郎那熱切的勁兒,比對親兒子也不差什麼。

可小四郎不是鄭先生的親兒子啊,季家倒是有個小娘子。

莫非,打從一開始,鄭先生就想著讓小四郎當贅婿?

這可不成!

小四郎是季家的種兒。

他們老季家幾輩子都是市井小民,好不容易得了個會讀書的好苗子,不能被鄭家搶了去。

不過,季老頭兒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小四郎這個孫子面兒看著溫和孝順,實則早就跟他離了心。

“……幸好還有老三!”

作為老子,季老頭兒對自己的兒子簡直不要太瞭解。

別看這兩年,季三郎似乎真的跟老宅生分了。

但這個兒子啊,骨子裡最是孝順,也最想得到父母的認可與稱讚。

退一萬步講,就算季三郎真成了白眼狼。

季老頭兒作為生身之父,對他也有著絕對碾壓的資格。

敢不孝?

季老頭兒就能鬧得天翻地覆,最後來個魚死網破!

他就是個市井老潑皮,如今也是快六十的人了,他什麼都敢做得出來!

“入贅?沒有!沒有!鄭先生只是先生,也想把鄭小娘子許配給小四郎,卻從未提出讓小四郎入贅!”

“……再說,人家、人家鄭先生家裡有兒子,還不止一個呢!”

季三郎夫婦聽了季老頭兒的話,兩個老實人,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拼命的否定。

“哼!那就好!你們兩個驚醒些,別把好好的兒子給弄丟了!”

季老頭兒見季三郎夫婦極力否認,神情不似作偽,這才放下心來。

臨走前,他還是反覆叮囑了好幾句。

大意就是,看好小四郎,攏住兒子,別把季家這個最有出息的兒孫便宜了外人!

季三郎連連答應,將季老頭兒送了出去。

看著冷冷清清的自家門口,再側耳聽聽身後街道傳來的喧鬧聲。

季三郎夫婦忽然又有些不確定了。

季三娘子幽幽的嘆息了一句,“小四郎確實不會入贅!可、可這副模樣,跟入贅又有什麼區別?”

做兒子的中了舉,所有人都去了先生家,而自家卻清冷寂寥!

兩夫妻的心,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隨後,鄭先生做主,要把自家愛女許配給愛徒。

本該歡天喜地的季三郎夫婦,卻笑得很是勉強,對這門親事,也並沒有多麼的積極。

鄭先生只顧著高興,且他本就是個“高潔”、“驕傲”的性子,本就對除讀書之外的事兒,並不在意。

鄭先生沒有發現季三郎夫婦的異常,就算發現了,他也不在意。

萬娘子和鄭晚君卻都看到了。

母女倆本來高興的情緒,彷彿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這季三郎夫妻倆,還是這麼的拎不清!”

萬娘子咬牙暗罵了一句。

唉,她早就說,小四郎樣樣都好,就是有這麼一群不靠譜的家人。

鄭晚君卻冷冷一笑,“阿孃,您放心,我能應對!”

不就是極品公婆嘛,種田穿書女主的必備,一個字——鬥就完了。

莫名的,鄭晚君甚至激動起來,並渾身充滿戰意。

……

河陰縣出了兩個少年舉人,新知縣都被驚動了,他親自來到鄭家、趙家賀喜。

十六歲的季克己、十五歲的趙青雲,一個面板微黑卻英俊帥氣,一個俊美無常、貌勝潘安。

新知縣見了,都忍不住的歡喜。

他更是想到了自家的好幾個女兒。

只是,季克己已經定了親,是啟蒙恩師鄭先生的愛女。

河陰鄭氏?

咳咳,惹不起!

再一個,季克己既不是長得最好的,也不是最優秀的。

隔壁還有個十五歲的解元公趙青雲呢。

雖然家裡有個不靠譜的親孃,但,瑕不掩瑜啊。

趙青雲,唔,已經可以尊稱人家一句“趙解元”了。

趙解元太優秀了,三年前就已經錯過了。

如果今天還要錯過,那、那真是要後悔莫及。

然而,趙青雲已經是舉人,早已不是那個可以隨意拿捏的小秀才。

新知縣有心嫁女,也不敢仗著父母官的身份來壓制。

他只能委婉的詢問,並努力展現出他對趙解元的“賞識”。

趙青雲微微一笑,彷若驕陽烈日般燦爛,“恩師有訓戒,當先立業。”

不考中進士,不能成親!

原本,顧傾城說過,若是有人詢問親事,大可推到她的身上。

反正她是河陰縣出了名的奇葩親孃,就算再多一件奇葩事,也不算什麼。

蝨子多了不怕癢嘛。

趙青雲卻沒有這麼說。

阿孃為了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但,作為兒子,他在乎!

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少年。

他有了功名,他還有恩師。

“你的恩師是?”

新知縣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能夠成為趙青雲這樣妖孽的人的先生,一定不是泛泛之輩。

“恩師貴姓唐,諱晉安。”

趙青雲站起身,雙手朝著隔壁縣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態度很是恭敬,神情也充滿赤誠。

“晉安公?”

唐晉安,前前任太子太傅,兩代帝師?

抱歉,這個更加惹不起。

新知縣直接被嚇到了,非但不敢再提什麼親事,回到後衙後,還直接命令薛姨娘,將“低價”買來的藥鋪再想辦法還給顧娘子。

對此,趙青雲和顧傾城都沒要。

跟趙青雲的錦繡前程比起來,一個藥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並沒有賤賣!買賣的時候還簽了契紙。”

“再說,薛姨娘肯收我家的鋪子,本身也是好意。”

“這兩三年,也是承蒙薛姨娘照顧,家母與眾弟妹在縣城,才沒有被人欺辱!”

趙青雲言辭懇切,只把新知縣哄得連連點頭。

對嘛對嘛,他家當初也是花了銀子的。

賤買也是買,又不是強取豪奪!

薛氏手裡有顧娘子親自簽字的契紙,官司就算打到京城,這樁買賣也是合法的!

趙青雲:……果然夠蠢!

合法,就合乎情理嗎?

就真的沒有仗勢欺人嗎?

但凡新知縣稍微有點兒腦子,就會想辦法補救。

當然,也有可能是人家覺得,自己這個趙解元,就算考中了舉人,就算拜了個好先生,也還只是個白丁。

奈何不得堂堂縣尊大人。

趙青雲淺淺笑著,眼底卻閃過一抹暗芒。

是!

我現在依然很弱小,但,總有一日,我定能站到頂端。

讓人再也不敢小覷,更不敢欺辱我的阿孃和家人。

……

隔壁的鄭先生,風光嫁女,十里紅妝,轟動了整個縣城。

季克己雙喜臨門,端的是春風得意、意氣風發。

在隔壁的一片喜色中,趙青雲卻帶著族中的堂兄弟和顧家的表兄弟,一行人悄然離開了縣城。

先生說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且,趙青雲年紀太小,若是乘勝追擊,參加來年的春闈,或許也能勉強考中。

更有想要“祥瑞”的人,直接把趙青雲推到三甲的位置上。

少年狀元?

這名頭確實響亮,但對於趙青雲的仕途並沒有實質性的幫助。

還是要一步一個腳印,還是要開闊心胸、增長見識。

顧傾城:……不愧是帝師!果然有見識。

咳咳,顧傾城都找好神棍了,準備再胡鬧一場。

不想人家唐先生髮了話,倒是免去她再一次的“揚名”。

“阿孃!您一定要保重。”

趙青雲臨行前,滿肚子的關心與擔憂,最後只化作了這一句話。

而且,趙青雲有預感,就算他反覆叮囑,親孃都會做出讓世人瞠目的事兒。

幸而他已經長大了,也有了一定的身份和地位。

臨行前,他也在縣城安排了許多後手。

只要阿孃不是太胡鬧,應該——

可惜啊,現實就是這麼的“打臉”。

趙青雲前腳剛走,顧傾城後腳就惹出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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