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香啊!”

飯店裡僅剩的為數不多的食客,忍不住的抽動鼻子。

“這是紅炒肉!”

“哎呀,我去,這紅燒肉真是絕了啊。只看這色澤就知道好吃!”

“感覺孟瑤這丫頭的廚藝,比老餘還好啊!”

“肯定的,當初孟老爺子就說過,孟瑤的天賦最好!”

食客裡,有西街口飯店的熟客。

他們在這兒吃了十幾年,對於孟老爺子、餘興旺等幾代廚師都非常瞭解。

孟老爺子的廚藝,肯定是最好的。

餘興旺呢,稍差些,但也是個大廚。

孟瑤這丫頭,過去也在飯店幫過忙,不過大多都是打下手,或是幫忙調個餡兒。

真正的做菜,今兒個還是頭一回。

然後,幾個熟客就被驚豔到了。

一道菜好不好吃,講究的是色香味。

色澤鮮亮,香味濃郁,味道則是饒舌三日。

真正的老饕們,有時候只看刀工和色澤,就能有所評判——

孟瑤的廚藝,至少在紅燒肉這道菜上,是超過餘興旺,甚至是孟老爺子的!

“孟瑤果然是家學淵源啊!”

“還是人家顧師傅會吃,知道孟瑤的廚藝,根本不在乎人家是不是‘學徒’。”

熟客中,又跟孟家關係好的,忍不住趁機冷嘲熱諷的一句。

他的那句“學徒”,更是彷彿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了飯店經理的臉上。

就是服務員,驚愕的同時,也有些訕訕。

她是真不知道,孟瑤的廚藝這麼好。

常年在飯店裡上班,不會炒菜,也能學會品嚐。

餘興旺和新來大廚的手藝,服務員都吃過。

孟瑤的紅燒肉,還沒有吃到嘴裡,但只色、香這兩項,就超過了那兩位啊。

結果,這麼一個廚藝精湛的大廚,卻被他們飯店當成了學徒,只讓她打雜,根本不讓她碰灶臺!

這、這——

確實有些尷尬啊!

孟瑤卻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的反應,她帶著明顯的不自信,親自把菜端到了顧傾城的面前。

“嗯!味道不錯!不愧是孟家菜的傳人!”

顧傾城絲毫沒有吝嗇誇獎。

她拿起快子,招呼眾人,“哥!你們幾個,都動快子啊!”

“哎!吃!”

顧大哥木訥的應了一聲。

其實,自從他進了西街口飯店,他就有種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的感覺。

剛才顧傾城的一番“霸氣”操作,更是把顧大哥看得目瞪狗呆。

自家妹子這麼牛氣啊,居然敢在這麼大的國營飯店耍威風。

顧大哥沒在國營飯店吃過飯,但他去過供銷社、百貨大樓啊。

嘖嘖,那些售貨員一個比一個牛氣。

自己花著錢,還要求著人家。

這飯店跟百貨大樓都一樣,服務員應該也跟售貨員差不多!

可自家妹子——

顧大哥是惶恐又欽佩,整個人都傻掉了。

這會兒聽到顧傾城吆喝,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卻乖乖的應聲、拿快子。

幾個學徒就比顧大哥鎮定多了,他們都是年輕人,也都是城裡長大的孩子。

有著生長環境賦予的自信與驕傲。

他們會在顧傾城面前畢恭畢敬,是因為尊敬師傅、渴望技術。

其他的,只要師傅發了話,他們愈發不在意。

“吃!”

“嚐嚐!”

“哎呀,我叔就是飯店的,我也算吃了不少大廚的手藝,不過這道菜,做的是真好!”

“哈哈,這是五花肉,是肉!這麼多油水,怎麼做都好吃!”

學徒們拿著快子,一邊飛快的夾菜,一邊快樂的討論著。

飯桌上的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而當除了顧傾城之外的所有人都吃了一口紅燒肉之後,神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們再也顧不得說話,飛快的揮舞快子。

那速度之快,在半空中都出現殘影了。

“哎呀,別搶!別搶!”

“建軍泥垢了,我才吃了一塊兒,你他娘都吃了三塊了!”

“別搶了!就剩最後一塊了,留給師傅吧!”

幾個大小夥子外加顧大哥,全都拼命的搶著。

顧傾城則含笑看著,見盤子瞬間被清空,連菜湯都被幾個眼疾手快的學徒拿來蘸了饅頭,便扭頭對孟瑤說:“再做一份!”

孟瑤:……

她有些出神,愣愣的看著眾人哄搶的畫面。

內心深處,隱隱生出了一絲絲的成就感——

我、似乎也沒有這麼差勁啊。

我做的菜,大家都非常喜歡吃呢。

“對!小孟,再去做一份!”

飯店經理忍著口腔裡拼命分泌的口水,笑著對孟瑤說道。

這是他來到這個飯店後,第一次對孟瑤露出笑臉。

孟瑤一陣恍忽。

“孟瑤,沒聽到經理的話!趕緊再去做一份啊!”

服務員沒好氣的推了孟瑤一把。

她對孟瑤的態度依然不好,可莫名的,孟瑤就是從她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

有嫌棄,但也有欽佩!

孟瑤的心,又是微微被觸動了。

她沒有遲疑,趕忙回到廚房,噼裡啪啦的又是一頓操作。

紅燒肉需要時間,但其他的菜,已經做得差不多。

飯店經理藉口監督,熘熘達達的來到了後廚,見那道辣子雞盛完盤之後,鍋裡還剩下一些。

他趕忙拿了雙乾淨的快子,嘴裡說著,“我來試試味道”,就把快子伸進了炒鍋。

“我來上菜!”

服務員在大堂就聞到了辣椒那霸道的味道,嘴裡吆喝著,衝進了後廚。

她沒有急著端菜,而是跟經理一樣,拿著快子飛快的夾了幾口。

辣!香!

雞丁炒得更是恰到好處。

哎呀,不就是辣子雞丁嘛,怎麼就這麼好吃?

如果是漫畫的話,估計都要給飯店經理和服務員配個飄飄欲仙、眼冒紅心的特效。

沒有特效,但兩人的神情都說明了一切。

“哎呀,小陳,趕緊去上菜啊!”飯店經理見服務員搶得太兇,趕忙催促。

“經理,我這就去!”服務員嘴裡說著這就去,卻絲毫沒有停快子。

直到兩人把鍋裡剩下的那點兒吃光,服務員才一抹嘴巴,滿意的端著盤子走出了後廚。

孟瑤眨眨眼:……

這還是她熟悉的那個冷肅的經理,刻薄的服務員嗎?

他們,似乎也不是那麼的難以接近啊。

孟瑤還有種預感,今天之後,就算自己不主動要求炒菜,飯店經理和服務員也會想方設法的讓她上灶臺。

莫名的,孟瑤愉悅起來,她身上那道束縛神魂的枷鎖,開始慢慢鬆動。

……

美美的在飯店吃了一餐,顧傾城等幾人那叫一個心滿意足。

就是小小的喬巧,也就著紅燒肉吃了小半塊兒饅頭。

這年頭的北方的饅頭,可不是那種小巧的奶香饅頭,而是堪比成人腦袋的戧面大饅頭。

一個就有一斤,一小塊就有拳頭大小。

關鍵是紮實,吃一口是一口。

正常的成年男子,也就能吃上一個。

喬巧一個三歲的奶娃兒,能吃小半塊就很厲害了。

小肚肚都鼓了起來。

“不愧是國營飯店啊,這飯菜就是好吃!”

顧大哥意猶未盡,語氣裡都帶著回味。

“好吃的話,以後咱們再來!”

顧傾城大方的說著。

“其實,那位孟師傅不只是紅燒肉做得好,人家的包子也是一絕!”

顧傾城笑著對顧大哥說道,“哥,等你回去了,我請孟師傅做些包子,你拿回去給家裡人嚐嚐!”

“這、這不好吧?”

這年頭買東西,可不只是有錢那麼簡單。

還要糧票。

顧大哥知道自家妹妹有了本事,工資高,各種票據也不缺。

但,也不能這麼糟踐啊。

該省的,還是要省。

只是,妹妹變得這麼厲害,人也變得格外有威勢!

顧大哥站在她面前,根本就不敢擺“長兄如父”的譜兒。

他甚至連委婉的勸說都說不出口,只能訥訥的、猶豫的說,“那得要多少錢?多少票?”

包子可不像饅頭,根本不能摻雜糧。

純正的精細麵粉,不只是貴,關鍵是不好弄。

顧傾城笑了笑,“放心吧,這些我都有。”

她去其他單位進行技術指導,不只是會有“補貼”,還有那些單位為了感謝她而送的特產。

不是賄賂,就是單純的謝禮。

比如二八工廠的菜、雞蛋、野味兒,再比如四六工廠送的五花肉、豬下水;

再再比如——

隨著顧傾城的名氣越來越大,邀請她去進行技術支援的單位越來越多。

顧傾城是真的不缺錢、不缺票,也不缺東西!

顧大哥:……

他徹底閉嘴了。

在城裡待了三天,顧大哥便準備回家了。

臨行前,顧傾城果然請夢瑤出手,蒸了一鍋白白胖胖的大肉包。

從和麵到剁餡兒再到蒸,一整套的工序,都是孟瑤親自動手。

肉包的“質量”也就格外的高。

顧大哥都快被香迷湖了,若不是還有些許理智,在路上,他估計就把東西都吃光了!

“小妮啊,我走了!”

顧大哥戀戀不捨的跟親妹子告別。

嗚嗚,可不是親妹子嘛。

不但給他好吃好喝,還給他安排了工作。

雖然不是城裡的工廠,只是他們鎮上的一個小廠子。

但,即便是這樣的地方,如果沒有顧傾城幫忙,顧大哥拼了老命都進不去。

而且,妹妹還說了,鎮上的廠子只是個過度,讓他多學學技術,有了基礎,城裡的廠子有了名額,就把他調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