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主顧小妮的印象裡,曾經的顧小妮,也是非常羨慕、敬佩顧長河的。

覺得他就是顧家村最有出息的人。

還是嫁到了大雜院,親眼看到了顧長河的“憋屈”,顧小妮的濾鏡才碎了一地。

不過,顧傾城卻不會想太多。

好與不好,都是顧長河的選擇。

都是成年人了,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只是——

看著爽利的白四妮,顧傾城愈發不看好這對夫妻。

女強男弱,還是在新舊交替的年代,真的很容易出問題啊。

希望自己多想了!

劉寡婦雖然嘴碎了些,人卻不壞。

白四妮呢,也是個努力工作,有責任心的人。

且看她與顧長河相處的細節,應該也能知道,她和顧長河應該是有感情的。

但願這對夫妻都能保持初心,一直好好的過下去吧。

夜裡,顧傾城摟著喬巧,與劉寡婦擠在一張床上睡覺。

聽著劉寡婦的呼嚕聲,顧傾城默默的想著,慢慢進入到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裡就有了接水聲、雞叫聲和街道上傳來的叮鈴鈴的腳踏車車鈴聲。

顧傾城起床,帶著喬巧,母女倆簡單的洗漱了一番。

顧長河已經把早飯做好了,三合面的雜糧粥,三合面的雜糧饅頭,還有一碟子切得細細的鹹菜疙瘩。

“小妮,快來吃吧!”

顧長河笑著招呼顧傾城,他還彎下腰,捏了捏喬巧的小臉蛋兒,“巧兒,餓了吧?”

喬巧兩隻眼睛水汪汪的,還帶著幾分怯怯與不安。

她拉緊顧傾城的手,不敢閃躲,也不敢直接開口。

她下意識的抬頭去看顧傾城。

顧傾城:……唉,昨晚的事兒,到底嚇到孩子了。

不過,這也沒辦法。

有喬老頭兒、馬氏這樣的爺爺奶奶,喬巧註定沒有一個安逸、幸福的童年。

“吃吧!還有,要對舅舅說什麼?”

顧傾城柔聲對喬巧說道。

“謝謝舅舅!”

喬巧被原主和喬建國教的很好,聽到顧傾城提點,便甜甜的對顧長河說了一句。

“哎!不客氣!哎呀這孩子,才多大點兒,就這麼懂事?”

顧長河見喬巧這般怪、這般萌,很是稀罕。

他和白四妮只有一個兒子,兒子也七歲了,正式人嫌狗憎的年紀。

他哪裡見過這樣軟軟糯糯的小閨女?

伸手抱起了喬巧,把她放在了八仙桌旁的椅子上。

喬巧緊張得小臉都白了。

顧傾城趕忙笑著跟著她說,“別怕,舅舅喜歡你呢!”

喬巧這才放鬆下來。

待劉寡婦和白四妮上桌後,眾人才開始動快子。

簡單對付了兩口,顧傾城就準備離開了。

她掏出五毛錢和一兩糧票,塞給了劉寡婦。

這年頭,口糧都是按人頭的。

家家戶戶都不富裕。

除非特殊情況,正常時候,很少有人去別人家裡吃飯。

就算要去,懂規矩、明白事理的,也會帶上自己的口糧。

顧傾城在白家,又是借宿、又是吃早飯的。

雖然是鄰居,雖然有點兒親戚關係,可也不能真的就心安理得。

錢和糧票,肯定是要給的。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客氣?外道了不是?”

劉寡婦嘴裡說著推辭的話,卻還是收下了。

她在心裡暗暗點頭:這顧小妮,是個規矩的好孩子。

“巧兒她媽,吃了嗎?”

顧傾城正準備跟劉寡婦此行,方耀中邊喊著,邊走了進來。

“一大爺!”

顧傾城和劉寡婦都站起身。

方耀中是前院的管事大爺,這、其實並不算什麼。

但,方耀中是機械廠的技術大拿,唯一的八級鉗工。

每個月97塊錢的工資,比領導也不差什麼。

在廠裡,領導和工人們都敬著他。

而大雜院裡,大多數都是機械廠的職工。

像呂新華、喬建國這樣的小輩兒,更是學徒工。

他們有的進廠後,就被分到了方耀中手底下。

這年頭的“師徒”,雖然不像舊時候那麼講規矩,卻也不是後世的學校。

如果師傅願意,徒弟還是能學到一些絕活兒的。

為了能夠從方耀中手裡學到真本事,喬建國當初可是給方耀中端茶倒水、捶腰捶背。

到了年節,哪怕是鄰居,喬老頭兒也會讓喬建國去給方耀中送禮。

因著方耀中的技術,以及在他廠子裡的地位,在大雜院,他也格外有“威信”。

誰家沒有孩子,誰家的孩子不想進廠當學徒。

而只要學技術,就繞不開方耀中這個“大爺”。

所以,哪怕白四妮不在廠裡,而是在招待所,劉寡婦對方耀中還是十分客氣。

方耀中衝著劉寡婦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然後,他直接對顧傾城說,“巧兒她媽,你真的要回孃家?”

顧傾城點點頭。

方耀中嘆了口氣,卻沒有勸什麼。

昨晚,顧傾城孃兒倆被劉寡婦拉走後,方耀中沒有直接離開喬家,而是跟喬老頭兒好好的談了談。

他想勸喬老頭兒不要做得這麼絕。

到底是兒子的遺霜,到底是親孫女,怎麼能說趕出去就趕出去?

喬老頭兒卻梗著脖子,死活不鬆口。

方耀中說得多了,喬老頭兒還有些急眼:“這工作是我們喬家的,我想給誰,就給誰!”

“再說了,顧小妮可不是我趕出去的,人家不樂意在我們喬家待,難道我還跑去跪著求她?”

方耀中:……這老頭兒,怎麼這麼不講理?

你要是不過繼,不提出讓兒媳婦嫁給侄子,人家顧小妮能為了避嫌而躲出去?

“呵,我不講理,我是混不吝!方耀中,你特媽的又好到哪裡?”

“你也就是老家沒個親戚,你那個死鬼弟弟要是有兒子,你也過繼!”

見方耀中一臉的不贊同,素來脾氣大的喬老頭兒根本就不慣著。

哼,都在一個院子裡住著,誰還不知道誰?

方耀中兩個閨女,卻沒有像後院的白家一樣招贅女婿。

寧肯提拔徒弟,也不拉扯女兒、女婿。

他想做啥?

還不是跟自己一樣,想要有個“兒子”養老送終?

過去是因為有喬建國,喬老頭兒還想讓兒子跟著方耀中學技術。

喬老頭兒對方耀中也就十分客氣,還隱隱的有些討好。

但,現在兒子都死了,喬老頭兒也不願意忍了!

方耀中被直接懟到了臉上,一時有些下不來臺。

在大雜院,他是管事的一大爺。

去了機械廠,他是連領導都禮讓幾分的老師傅。

什麼時候,他被人這般擠兌?

偏偏,方耀中還不能生氣——

喬建國是為了救自己才死的啊。

喬老頭兒再混賬,也是喬建國的親爹。

方耀中要是跟喬老頭兒嗆嗆起來,外人肯定會罵他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馬德!

喬家這破事兒,還真是沒法兒管!

一甩袖子,方耀中出了喬家。

來到院子裡,讓夜風一吹,方耀中又冷靜下來。

不能置氣!

顧小妮這孤兒寡母的,是喬建國留下來的。

唉,被人救了,就要報答啊。

方耀中會被街道和廠子裡的人看重,除了他的技術,也是因為這人足夠厚道。

站在院子裡想了想,方耀中有了主意。

他開始挨家挨戶的敲門——

“這是三十九塊錢,都是大院的鄰居捐的。”

“你呢,要是真的回孃家,就拿著這些錢吧。”

方耀中將一沓零零散散的鈔票塞給了顧傾城。

他沒說,這三十九塊錢裡,他自己就拿了十五塊。

後院的二大爺朱金水,為了不落方耀中的下乘,也拿了十塊。

剩下的錢,就是其他的鄰居們,一個一塊、一個八毛的湊起來的。

除了劉寡婦和喬家,前後兩個院子的鄰居們都捐了錢。

“這——”

顧傾城多少有些感動。

也似乎體會到了這個年代所特有的善良、淳樸。

“拿著吧!別推辭!到底是一個院子裡的鄰居。我們也都是看著建國長大的!”

方耀中為了避免顧傾城推辭,把錢塞給她,就直接起身離開了。

“哎呀!這事兒我不知道啊!”

“要不這樣,巧兒她媽,這、這五毛錢,你就拿回去吧。”

劉寡婦有些不自在,她嘴裡說著“巧兒她媽”,卻是對著方耀中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方耀中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往前院走去。

“不成!嬸子,咱們除了是鄰居,還是親戚呢。”

顧傾城沒有要劉寡婦推回來的那五毛錢,笑著說,“當初我能嫁給建國,也是長河哥和您牽線搭橋,這份情啊,我一直都記著呢。”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著急回家,就不先給您說了。”

“咱們以後再聊!”

顧傾城一邊說著,一邊將錢塞進褲子口袋裡。

她拉起喬巧,跟劉寡婦告辭。

“哎哎!以後再聊!”

劉寡婦沒有多想,只當這個“再見”只是顧傾城順口一說。

“我送送你吧!”

劉寡婦顛著小腳,熱情的和顧傾城母女倆出了屋子。

剛到院子裡,一個年輕男子就從西廂房走了出來。

“喲!華子,醒了?這是好了,都能下床了呀!”

劉寡婦眼尖,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張口就打招呼。

剛說完,劉寡婦就有些後悔。

她下意識的去看顧傾城——

這兩個,可是馬氏所說的潘金蓮和西門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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