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按理說,雞蛋也不是真的稀罕物。

在這個年代,能夠成為科研人員的,大多也不是真正的貧苦人家出身,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家底的。

有些還是留學回來的,見過世面,也享受過。

只是,災荒來臨,飯都吃不飽,蛋、肉等早已成為奢侈品。

他們是來出差的兄弟單位人員,還不是本單位的人,佔用對方的口糧已經有些過分了,怎麼還能——

“吃吧!這是咱們食堂的標準。每人每天一顆蛋。”

食堂的打飯師傅,看到這幾個科研人員有些眼生,早已接待過很多次的他,一眼就認出他們應該是來求援的其他單位的同志。

他笑著說道,“顧總工說了,必須要保證大家的營養。肉或許困難了些,但蛋還是有的。”

“除了咱們的農場,周主任還親自帶著家屬們一起養雞。”

“吃吧,現在你們的任務都重,別熬壞了身體。”

打飯師傅的麵皮有些松,很顯然,他應該是在短時間內瘦下來的人。

雖然還不至於餓到浮腫,但這鬆鬆的面板,以及消瘦的臉頰,足以表明,他也有段時間沒有吃飽了。

結果——

幾人看看笑眯眯的食堂工作人員,再看看自己餐盤裡的那個雞蛋,只覺得心底湧上一股暖流。

在當下,這麼苦難,可全國上下還是勒緊了褲腰帶,傾盡一切的支援科研專案。

他們這些科研人員肩上的擔子真的很重、很重啊。

吸了吸鼻子,幾人沒再推辭,再說太多就是矯情了。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努力的工作,不負國家和人民的期許。

“聽說顧總工又流鼻血了?”

“唉,他也太拼了!要不是周主任天天盯著,他估計又要住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專家都撤走了,好多個專案都停擺。咱們顧總工又不只是超算中心的主任,向他求援的單位太多了!”

“是啊。顧總工也是著急啊——”

隔壁位子的人在閒聊。

幾個西北來的工作人員,正吃著飯,就聽到了這些。

他們抓住了一個重點,“顧總工?”

對了,剛才打飯的時候,那個打飯師傅也提到了這個人。

難道他就是超算中心的主任顧青城顧專家?

可他什麼時候成總工了?

總工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基本上都是主持大專案的大老。

除了個人專業能力突出外,也有著非常強大的協調能力。

總工是統攬全域性的人,是整個專案的靈魂。

難道顧同志也在進行某個重點專案?

幾人疑惑的想著,卻也只是想想。

他們都是保密單位的人,起碼的保密條例還是懂得。

有些機密,就連至親都不能說。

非常愛惜的吃完了飯,幾人學著其他人的模樣,主動將餐盤放到了回收處。

他們重新回到機房,守著那個大傢伙驗算資料。

他們所需的資料真的太多了,也非常複雜。

大傢伙轟隆隆的轉了一小時,居然還沒有驗算完。

但,計算機需要休息。

這玩意看著龐大,其實十分嬌貴。

上萬個二極體,很容易壞掉一個兩個的。

哪怕二極體沒有壞,某個零部件出了問題,也會導致整個計算機癱瘓。

所以,為了更好、更長久的使用,必要的保養還是有的。

定期維護、不能長時間使用,這些都是必要的。

到點兒就關機,除了維護的需求外,也有電量方面的考慮。

機器太大,耗電量太大。

這個年頭的供電嚴重不足。

關鍵是,q001超算中心位於居民區,它並沒有專門的供電線路。

饒是前兩年,顧傾城想辦法進行了改良,還給自己弄了專門的發動機,也只能維持起碼的用電需求。

並不能敞開了用!

“同志,先歇歇吧。”

“現在各處都困難,咱們超算中心已經算是好的了!”

工作人員關閉了計算機,順勢檢查了一下。

她已經在超算中心工作了三年,對於這些大傢伙早已十分熟悉。

有的時候,只是聽聽動靜就知道有沒有問題。

關上機器,順勢檢查了一下,工作人員不忘解釋了一句,“我們的供電是顧總工改建過的,沒辦法,超算中心有四臺計算機,同時啟動的話,耗電量太大了。”

幾個西北來的科研人員理解的點點頭。

國家真的很困難,技術、能源等,都是初級階段。

就是在他們的基地,也有著方方面面的問題。

在等待計算機重啟的時間裡,幾人開始整理已經得到的資料。

他們都是搞核物理的,看著手頭的資料,再想到用電困難,便隨口說了句,“其實除了傳統能源,還可以利用核能發電。”

“對啊,醜、鵝都建立了核電站。”

可惜,他們還在造蘑孤蛋,對於核能的研究,也是初級階段。

尤其是專家都撤走了,他們的專案研究陷入了困境。

“核電?你們也知道?”

工作人員檢修裝置的同時,耳朵也是豎著的,“我們顧總工也在研究小型核反應堆。”

幾個科研人員:……

真的,他們已經忍很久了!

此時此刻,他們真的忍不住了:“同志,我們是其他單位的人!”

根本不是本單位的,你們這樣跟我們“閒聊”,一點兒警惕性都沒有。

難道你們就不怕我們是奸細?

保密條例呢?

你們怎麼連起碼的原則都不講?

“我知道啊!你們是西北基地的,介紹信我都看過了!”

工作人員有些詫異,看向幾人的目光都帶著古怪:是不是自己單位的人,難道我還不知道?

“那、那你們就算是聊天,也該注意條例啊。”

除非是同小組的人員,否則,哪怕在一個單位,不該說、不該問的都不能亂開口。

這個超算中心倒好,裡面的工作人員居然全都不設防?

機密的事兒,隨口就對他們這些外來的人員說。

“……”

工作人員聽了幾人的話,眨巴眨巴眼睛,很快就明白過來。

她笑了,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同志,能夠來我們超算中心的人,全都是經過層層審查的。”

是絕對的自己人!

奸細?

根本就不可能。

工作人員看著幾人,又意有所指的反問了一句,“同志,你們單位的保密級別,是不是也很高?”

這才是重點!

能夠知道超算中心的單位,基本上都是一級保密的單位。

能夠進入這樣保密單位的工作人員,全都嚴密篩查。

而且,這些人出差來到超算中心,也有人全程“保護”。

想要洩密?

根本就沒有機會!

“最重要的是,我們所提及的話題都只是一個概念,具體的資料都在顧總工那兒。”

他們就是隨口討論,根本不涉及真正的機密。

概念什麼的,太過籠統。

有的時候,顧總工提出來的概念更是透著一股子玄幻勁兒,就算洩露出去,被奸細們探聽到,他們也不會相信。

他們只會覺得對方在吹牛,在故意投擲煙霧彈。

顧傾城:……嗯嗯,後世的戰忽局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太能忽悠了,扮豬吃老虎、漫天扯大慌,真的假的摻雜在一起,讓醜鵝等都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若是操作好了,還能反過來釣一波魚呢。

幾人:……

“顧總工?是顧青城顧專家嗎?”

“是啊!就是顧專家!”

“……你們為什麼叫他總工?當然,如果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顧總工的稱謂,不是我們超算中心的工作人員喊出來的,而是各地兄弟單位的尊稱。”

“……”

“顧總工雖然沒有主持具體的某個專案,但他可以支援各個專案,還能幫忙協調。所以啊,凡是被顧總工‘援助’過的專案,裡面的工作人員都會尊稱他一聲總工!”

幾人面面相覷。

他們都是搞科研的,也見識過真正的妖孽。

但,大多時候,那些大牛們也都是專注於一個領域。

搞潛艇的不會去摻和蘑孤蛋,造蘑孤蛋的不會去瞎指揮發動機……

可聽這位工作人員的意思,他們的顧總工竟是什麼都會!

各地兄弟單位!

各個專案!

輕飄飄的幾個字,卻透著一股子不真實的霸道。

這,確定不是吹牛?

工作人員看到幾人滿臉質疑的模樣,又笑了,“我到底有沒有吹牛,你們試一試就知道了。”

“友情提示一下,我們顧總工就住在第三進的院子裡。”

“再友情提示一下,顧總工剛剛從南海支援回來,這幾天應該都會在家裡。”

“你們的專案若是有什麼問題,你們可以去請教顧總工。”

幾人:……

這麼牛?

還是在吹牛?

他們可是西北基地的啊。

他們的專案,顧總工能幫上忙?

幾人明顯不信。

而理科出身的人,都有著求真探索的精神。

既然質疑,那就去試一試!

傍晚,幾個科研人員又得到了一組資料。

他們沒有急著去食堂,而是去了第三進的院子。

幾人剛出現,院門口就閃現出兩個荷槍實彈的小戰士。

幾人:……

展示了自己的工作證,又講明自己的來意,經過再三詢問,幾人才被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