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顧傾城,拿回了玉珏,走出了客棧。

她的腿還有些不利索,拄著拐,慢悠悠的走著。

顧傾城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

這是個不大的縣城,也就兩三條主要的街道。

吳燕娘提到的慶記當鋪,就是在縣城最繁華的東大街。

“天后陛下,你、你就這麼走了?”

禍水忍呀忍,終究沒忍住,滾出來問了一句。

“不然哪?”難道還要留下來,真跟吳燕娘去那個她杜撰出來的“老家”歸園田居?

“可是!可是!你不是說,可以把她帶回去當侍妾嗎?”

“咦?你不是說讓救命恩人當侍妾,不是報恩,是報仇嘛。”

禍水:……

“你已經恩將仇報了!不但動手腳把人家吳燕娘弄得斷了腿,還、還拿走了玉珏。”

“禍水,你要搞清楚,這玉珏本來就是我的。”

“可、可……吳燕娘已經沒錢了啊!你讓她一個女人,人生地不熟,受了傷,還沒有錢,又該怎麼辦?”

“我相信她,就算沒了我,她也能過得很好!”

顧傾城又擺出了渣男的嘴臉。

禍水氣鼓鼓,它知道這次的任務,顧傾城會跌破三觀、跌破底線。

但,每次看到她的騷操作,禍水還是有種“艹!還能這樣?”

它真的很想問一句:天后陛下,你這麼做,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不會啊!我都沒有良心!它又怎麼會痛!”

顧傾城隨意的跟禍水斗嘴。

良心?

她原本就是個搞朝政的,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再者,這次的任務就是“不擇手段”。

太講良心了,任務都完不成!

還有,顧傾城並不覺得自己對吳燕娘趕盡殺絕了。

其實把她帶回慶朝都城,才有可能害了她。

顧傾城這個九皇子,可是抗旨不尊、臨陣脫逃的逆子啊!

“失憶”什麼的,只能做個藉口,並不能成為護身符。

顧傾城自己都不敢保證,她回到都城後,能否順利過關。

身邊若還帶著一個“救命恩人”,吳燕娘有非常大的機率會被人當做炮灰。

興許啊,某些人為了得知“真相”,會把她偷偷抓去拷問。

千萬別說什麼“濫用私刑”,再次強調,這裡是古代,是皇權至上的時代。

普通百姓呢,是草民!

這個草民不是謙卑的自稱,而是無比殘酷又悲哀的現實——命如草芥!

某些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口供”,能把一個好好的大活人變成一堆爛肉。

顧傾城必須要把自己“失憶迴歸”的事兒,鬧得滿城風雨,弄得人盡皆知。

讓慶帝也好,諸皇子們也罷,顧不得去追根朔源,更不會在意一個小小的民女。

最好的狀況是吳燕娘無法在慶朝生活,不得不離開,迴歸豐朝!

顧傾城覺得,不把吳燕娘扯進權力鬥爭的漩渦,就是對她最大的“回報”!

再說了,這也是給吳燕娘一個教訓——

想救人、想做好事,這沒問題,但要分清情況。

一個來歷不明、長相俊美、身著華服還特喵的失憶的男子,也敢隨意亂救?

那個地方可是慶朝和豐朝的交界處啊。

她能保證自己救回來的人,是“自己人”?沒有危險?不會給自己招來禍端嗎?

吳燕娘根本不能保證。

可她還是因為善良、因為私心、因為種種原因出手相救。

更可怕的是,她不但救了,還順勢扯謊,並帶著“他”離開故土,跑到了陌生的慶朝!

……這個女人,太想當然了!

有小聰明,卻總把別人當傻子。

終究一日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只是這些,就沒必要跟禍水一個小智障解釋了。

禍水:……

哼!

它又縮回角落,準備開啟上帝視角。

禍水想要看看,沒了“丈夫”,又沒有錢的吳燕娘會有怎樣悽慘的遭遇。

到時候,禍水會把這些事實,直接丟給顧傾城看,讓她知道,她都做了什麼孽。

顧傾城卻已經慢悠悠的來到了慶記當鋪的附近。

她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狀似走累了,拄著拐,靠在路邊,虛弱的喘著粗氣。

她容貌逆天,氣質高貴。

雖然穿著粗布麻衣,卻還是整條街道最顯眼的存在。

鶴立雞群啊。

周圍店鋪的夥計、顧客,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他”。

慘綠少年,長身玉立,丰神俊朗,宛若謫仙!

天哪,他們這個小縣城,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個神仙人物?

這就是彼時沒有手機,沒有朋友圈。

否則,顧傾城分分鐘衝上熱搜!

饒是如此,這條街上的人也變得多了起來。

誇張到,一些疾馳而過的馬車,都變慢了速度。

慢悠悠的馬車,車窗簾子輕輕掀起一個角兒,看不到裡面的人,但能夠感受到偷窺的目光。

顧傾城對於這個效果還是很滿意的。

她狀似無意的觀察著某幾輛馬車。

然後,她就發現,有這麼一兩輛馬車,已經第二次穿過這個路口了。

ok!

就是“它”了。

顧傾城看準了一輛車廂上帶有家族徽記的馬車。

她估算了一下時間,裝著休息夠了的模樣,拄著柺杖,小心翼翼的要穿過路口。

顧傾城走得很慢。

周圍的人,卻沒有一個責怪他,反而覺得這個少年情有可原。

人家受傷了啊,腿腳不利索,走得慢一些,這不是很正常?

再說了,小少年走路的模樣也好!

“他”多走一會兒,大家也能多看一會兒呢。

就在眾人繼續暗搓搓的圍觀絕世美少年的時候,某輛看著並不奢華的馬車,第三次經過這個路口。

顧傾城將時間算得剛剛好,馬車很慢,她也很慢,卻還是在路口中間“相撞”了。

“籲!”

趕車的車伕趕忙拉住韁繩,控制住了馬車。

顧傾城呢,就距離馬頭只有半步遠,她彷彿受到了驚嚇。

哪怕沒有被撞到,也軟軟的倒了下來。

“撞到人啦!那個的小郎君被馬車撞到了!”

“天哪!他不會有事吧?”

“應該沒事吧,馬車跑的又不快!”

“怎麼會沒事,小郎君都暈倒了!”

“哎呀,這麼,哦不,是這麼可憐的小郎君,會不會被馬車撞壞啊!”

“呀!快看!馬車裡的主人下來了,是個小女郎!”

“噓!小點兒聲,這小女郎氣度不凡啊,看著像個貴人!”

“肯定是!你看到她帶著的金步搖了嗎,那是京都最時興的樣式,咱們縣城根本就沒有?”

“啥?京城來的貴人?”

“快看!那位貴人親自向前檢視,看樣子,她不像是個跋扈、囂張的性子!”

周圍的人,探頭探腦,指指點點。

躺在地上的顧傾城,放空精神,讓自己陷入“昏迷”狀態。

她演技精湛,不說外頭圍觀的人了,就是車伕、跟車侍女以及下車的小貴女,靠的那麼近,都沒有察覺。

咳咳,估計這些人也是被某張盛世美顏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五娘,這小郎君——”真!

侍女幸好還有些理智,沒有把後頭的真心話說出來。

她彆扭的改了口,“這小郎君似乎不太好,咱們把他送去醫館吧。”

“嗯!”

被她叫做五孃的小貴女,十五六歲的年紀。

她容貌明豔,性格也落落大方。

她的臉上帶著貴女特有的矜持,似乎並沒有因為顧傾城的容貌就失態。

但,她的內心則在瘋狂os——

啊啊啊!

這小郎君長得真好哇!

比京城那些所謂的幾大公子都要。

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看殺衛玠”的典故了!

嗚嗚,這麼的小郎君,在這小縣城都能引起無數人圍觀。

若是去了京城,定能引起轟動。

不過,現在不是花痴的時候,她要趕緊把小郎君送去醫館。

這麼美的少年郎,若是被自己撞壞了,霍五娘覺得,自己肯定會傷心、會自責!

“快!你們把他抬到馬車上,咱們去縣裡最好的醫館!”

霍五娘一疊聲的催促著。

“是!”

跟車的侍女、侍衛等,齊齊應聲。

不多時,顧傾城就被送到了醫館。

大夫仔細檢查了顧傾城的身體,還給她診了脈。

然後,大夫對一臉關切的霍五娘說,“這位小郎君的腿受了傷,不過已經將養得差不多。”

“他身上並沒有其他的外傷!不過,具體情況,還是要等他醒過來。”

大夫嘛,說話的時候,都喜歡給自己留有餘地。

他可沒忘了,這位小郎君是被馬車撞到,然後才昏迷的。

沒有外傷,萬一再有內傷呢?

再不濟,可能也受到了驚嚇。

而這些情況,都有可能造成“後遺症”。

大夫可不能亂打包票。

不過,可以先扎個針,給他喝一些安神、滋補的湯藥。

“咳!咳咳!”

顧傾城故意裝作被嗆醒的模樣,長長的眼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顫抖。

大夫一個大男人,都有些看住了。

更不用說霍五娘這樣的懷春少女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大夫搶先開口。

霍五娘也矜持又抱歉的說,“是我的馬車撞到了你,真是抱歉,你放心,我會負責的。”

顧傾城卻眨著乾淨澄澈的眼睛,像極了無辜的小鹿,“我是誰?我、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禍水:……靠!又裝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