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耀宗的問題,顧傾城不答反問:“為什麼這麼問?”

李耀宗發現母親並沒有生氣,雖然母親的表情還是那麼的看不出喜怒,但李耀宗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感覺!”

李耀宗直接給出了答桉。

他沒有說話,在看到報紙上那些紛紛擾擾的報道後,他就有一種莫名的直覺——

這件事,一定跟孃親有關係。

原本,母親與“大嫂”的恩怨,在母親被杖責、被趕出李家後,就應該了結了。

但,大嫂卻在幾個月後,把母親的故事寫進了小說裡,給母親平添了許多麻煩。

雖然母親並不在意,但麻煩就是麻煩,被挑釁了也確實是被挑釁了。

依著母親睚眥必報,哦不,是快意恩仇的性子,她定不會放過寒秋雨。

這感覺,是李耀宗跟在顧傾城身邊近一年的時間,耳濡目染、潛移默化等培養出來的。

沒有證據,李耀宗卻有幾分篤定。

顧傾城沒有評論李耀宗的回答,幽幽的補充了一句,“有些事,報紙上還沒有報道,或許不久的未來,會有一場家庭倫理的官司上演。”

李耀祖微微蹙起小眉頭,第一個反應就是:娘哎,您又做了什麼?

緊接著,李耀祖開始拼命的想,母親還能做什麼。

暗中算計,讓人發現了寒秋雨抄襲,或是找槍手的劣跡,這難道還不算完?

哦,是了,這只是禮尚往來的“回敬”,還有利息呢!

再者,寒秋雨會主動挑釁,表明她“太閒”了。

需要給她找些事做!

否則,她若因為太閒,再主動尋釁該如何?

親孃忙著學習、忙著掙錢都來不及,哪有時間跟這樣不相干的人糾纏?!

只是,親孃會從何處下手?

寒秋雨還有什麼把柄?

等等,她是我的大嫂,而她已經跟大哥成了親。

沒有意外的話,大嫂會有孩子的。

即便沒有,她與大哥的婚姻關係,也不是一份離婚公告就能解除的。

經過上一次與母親的“談心”,李耀宗確信,李家的敗落是無法改變的命運。

李家敗了,他那養尊處優慣了的親爹,定然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李耀宗打賭,親爹李繼業一定回會去找他那有出息的好兒子李耀祖。

李耀祖呢,跟李繼業想象中的優秀、孝順絕對有出入。

李耀宗跟李耀祖這個便宜大哥,並沒有相處太久,對他也沒有多少了解。

但,管中窺豹啊。

不看別的,只看他留洋後拼命的給家裡要錢,只看他為了逃婚竟採用跟寒秋雨圓房的卑劣手段……

這些“小事”,都能折射出李耀祖的人品。

李耀宗也可以透過這些得出“李耀祖靠不住”的結論。

父子倆都不是什麼寬厚、能幹的人,湊到一起,定能鬧出許多麻煩。

他們想要解決問題,就只能請外援。

而這個外援,還有誰比天天上報紙、名望金錢都不缺的寒秋雨更合適?

寒秋雨卻不是個好欺負(夠聰明)的人。

只看她無緣無故的在小說裡對映顧傾城就能看出來。

李耀宗再次透過這些細節進行大膽預測,不久的未來,李家父子定會跟寒秋雨鬧上公堂!

所以,母親才會說,“會有一場家庭倫理的官司”!

又所以,李繼業會順利的找到“失蹤”的李耀祖,還有李家父子能夠順當的吸附寒秋雨,這裡面應該也有顧傾城的手筆。

想到了這些,李耀宗的童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他的這個微表情,自然沒有逃過顧傾城的眼睛。

顧傾城點點頭,“沒錯,是我給李繼業和李耀祖寫了信,分別告訴他們一些有趣的‘訊息’。”

李耀宗:……果然沒有猜錯!

“是不是覺得我太過分了,居然一再的算計人家寒秋雨?”

顧傾城丟出一個問題。

她想聽聽李耀宗的回答,繼而驗證自己這段時間的教育成果。

李耀宗迎著顧傾城的目光,緩緩搖頭,“整件事,是寒秋雨先挑起來的。您這麼做,不過是回擊罷了。”

“而且,這些事就算您不做,早早晚晚也會‘爆發’。”

不管是寒秋雨的“抄襲”被揭發,還是李氏父子的難纏,都是事實。

就算沒有顧傾城插手,這些也會發生。

顧傾城頂多就是把時間線提前了。

但,那又如何?

如果不是寒秋雨先挑釁,顧傾城也不會去做這些。

“寒秋雨在算計您的時候,就該想到,若是失敗了,會遭遇怎樣的報復!”

李耀宗看著母親的眼睛,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評論。

其實不只是寒秋雨,包括任何人,想做壞事之前,不能只想到成功瞭如何如何。

還要想一想,若是失敗了,會有怎樣的懲罰。

這個後果,是不是自己可以承擔的。

若是什麼都不考慮,那就是妥妥的“犯蠢”。

比如現在的寒秋雨,再比如曾經的親孃。

聽到李耀宗的回答,顧傾城笑了,“不錯,能想到這一點,表明你真的長進了。”

顧傾城沒讀過厚黑學這樣的書,但她是搞朝政的呀。

她懂得人心,瞭解現實,更知道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沒有絕對的對錯、善惡。

她不會把李耀宗教成一個不諳世事的傻子,而是成長為一個真正優秀的人。

當然,她也不會只教李耀宗陰謀算計,只讓他看到陰暗的一面。

她還會告訴他,哪怕是壞人,也要遵守一定的規則,保守一定的底線。

禍水:……這句話簡直就是槽點滿滿啊,偏偏我還無處下嘴的去吐。

……

“顧女士!顧女士!”

這天清晨,顧傾城和李耀宗都還沒有睡醒,外面就響起了砰砰的砸門聲,以及急切的呼喊聲。

顧傾城被驚醒,她沒有急著出去開門,而是凝神聽了聽。

這聲音,有些耳熟!

好像是東側四合院的鄰居。

顧傾城沒有再遲疑,她穿好衣服,快步走了出來。

開啟門閂,拉開半扇門,正好對上隔壁徐先生的太太。

徐太太也是個小腳女人,她是徐先生的童養媳。

徐先生在渣男遍地的民國,絕對算是少有的有良心的男人。

他沒有嫌棄自己的原配糟糠。

被醫道大學堂聘用後,便把妻兒接到了省城。

租了房,一家人還算和美的生活著。

徐太太比較自卑,總覺得自己給自家夫君丟人,整天在家帶孩子。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跟左右鄰居也都不甚相熟。

此刻,徐太太胡亂套了件衣服,頭髮有些亂,臉上更是寫滿了驚懼和慌亂。

她顧不得什麼自卑、怯懦,顛著小腳跑到了顧傾城的門前,鼓足了勇氣,砰砰砰的敲起了門。

終於等到顧傾城開了門,看到了傳說中非常厲害的“顧女士”,徐太太彷彿看到了救星。

她雙腿一軟,下意識的就往地上跪。

顧傾城趕忙伸手攙扶,“徐太太,您站穩了!”

“出什麼事了?別急!您慢慢說!”

“只要我能幫得上,我一定會幫您!”

顧傾城沒有揣著明白裝湖塗的故意寒暄,而是直奔主題。

大清早的,一個足不出戶的小腳女人,卻跑到自家門前砸門。

只有一個原因:徐家出事了,徐太太跑來求助。

“顧女士!求求你,救救我家先生吧。”

聽到顧傾城的話,徐太太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她雙眼一酸,眼淚就滾了出來。

“徐先生怎麼了?”

顧傾城最近幾天忙著出國的事宜,也就沒有去大學堂。

而這段時間因為輿論的影響,周圍的住戶們也跟顧傾城劃清了界線。

所以,顧傾城並不知道徐先生這個鄰居出了什麼事兒。

不過看徐太太這急切的模樣,應該有些麻煩。

“他、他被督軍府的人抓走了!他們說他扇動學生,還說他是什麼紅色份子!”

徐太太一把抓住顧傾城的手,“顧女士,他們一定是在汙衊我們家先生。”

“嗚嗚,我家先生就是個教書匠,他去大學堂就是為了賺錢,養家湖口。”

“他哪裡會摻和外頭的那些事兒?他是冤枉的!顧女士,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您是有本事的人,跟洋人、跟馬司令都是朋友,求求您,求您救救我家先生吧。”

一邊哭一邊說,徐太太還想掙脫開顧傾城的攙扶,要給顧傾城下跪。

扇動學生?

還被打上了標籤?

顧傾城早已不是剛穿來那時的什麼都不懂。

來到這個時空一年多的時間,她讀書看報,緊跟時事。

所以,她對華國當下的情況非常瞭解。

徐先生的情況,或許有被汙衊的嫌疑,但,顧傾城更傾向於他確實做了什麼。

這個時代,不乏麻木不仁,也不乏崇洋媚外,但更不缺少覺醒的先行者。

徐先生看著比較清高,帶著些讀書人的固執。

但他的人品還是靠得住的。

不說別的,只說顧傾城與對方成為鄰居後,從對方手中借到那麼多的書,就足以證明。

只是,徐先生是被督軍府抓走的,這就有些麻煩了!

如果是馬勇,顧傾城只需打個招呼就好。

偏偏是督軍府,顧傾城的身上可是有馬司令的標籤,督軍府上下不刻意為難就不錯了,哪裡會賣她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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