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海,又似天穹。

一道道光如同瀑流垂落下來,顯現出無比聖潔的意味。

武小德只覺得自己停在了某個未知的所在。

——奇怪。

自己不是要傳送到沉夕瑤的某個安全時刻去麼?

難道罪獄的封印並未放過自己?

他心中浮現些許忐忑。

可是亡靈之書上的嘆息牆壁卻沒有任何異樣。

須臾。

黑暗中悄然浮現出一道道連貫的符文——

這些詭異的符文一看就來自罪獄。

它們圍繞在武小德身周,以緩慢的速度不斷旋轉。

武小德屏息等待,卻發現這些符文似乎並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

這時,亡靈之書上悄然浮現出數行冰晶小字:

“囚徒分身已被再次封印。”

“你完成了1666號平行世界的鎮守之戰。”

“罪獄為你身上的魔神之種賦予了更多力量,令其穩固如初,以便於你隨時可以動用它們。”

“此外。”

“罪獄已察覺到你具有‘法則之冠’級別的名號。”

“本次將以罪獄中的法則融入你的名號,為你進一步提升名號之力。”

“請稍候。”

武小德鬆了口氣。

什麼嘛。

原來是獎勵。

妮娜具備“神之容器”的力量,所以可以讓自己在一個小時內使用魔神之力。

但現在罪獄獎勵了自己,讓魔神們的力量在自己身上穩固下來。

那麼——

武小德伸手一摸。

自己手上現在有獨目巨人、魅魔、邪鬼之王、墮落天使尤利西斯的令牌。

也就是說,自己可以動用它們的力量。

——算是個好訊息。

四周的黑暗虛空中,那些旋轉飛舞的符文悄然排成一列,散發著閃耀的光芒,一個接一個沒入武小德的身軀之中。

下一瞬。

武小德只覺得自己身上似乎多了一股無形的力量。

亡靈之書上迅速顯現出一行冰晶小字:

“得益於罪獄的法則之力,你的名號‘天志明鬼’再次獲得了進化。”

“你失去了‘觀人至暗時刻’的名號能力,並獲得了新的‘天志’之力。”

“當前‘天志’名號效果如下:”

“1、戰鬥中,對手的一切技能和能力以及其施展的時刻,皆浮現於你心中;”

“2、你可以把自己的力量賜予某個造物,令其暫時獲得生命,為你而戰。”

“——天生萬物以養人。”

“此外,‘明鬼’的效果保持不變。”

“罪獄的獎勵已發放完畢。”

“注意。”

“倒數十秒,你即將離開當前時空,抵達你所要去的地方了。”

“十,”

“九,”

“八,”

“……”

所有小字停留在書頁上,不斷重新整理出新的數字。

武小德有些疑惑。

“天志”的那個力量——

觀察別人的至暗時刻,其實是很有用的,可以幫助自己發現別人的弱點。

——罪獄突然給自己換了一個“臨時賦予造物以生命,令其具備自己的力量”。

這有什麼用?

不過罪獄也是囚禁那個囚徒的偉大力量,應該……不會搞錯的吧。

也許這個力量很強?

這時候倒數歸零。

所有黑暗以風中飛灰的速度褪去。

世界變得明亮。

武小德發現自己站在雲端之上。

五彩之芒遍佈雲朵。

遠空中有神鳥來去,祥瑞天花飛舞漫天。

抬頭望去,上天澄澈如鏡,可照一切有無;

低頭一望,厚土宏大無邊,以載眾生萬物。

縹緲的仙音不知從哪裡傳出來,一經入耳,立刻升起無數威嚴與肅穆之意。

忽而一名身著古代長袍的人俑從另一朵雲上飛來,立於數米之外,作揖道:

“天尊已知你來了,請隨我去面見。”

武小德剛要問一問,卻發現自己手上的那塊手錶開始發燙。

——它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啊——好。”武小德便回了一禮。

人俑點點頭,伸手捏了個訣。

雲朵頓時載著兩人飛上更高的青空,朝著極天之上的一座宮殿飛去。

武小德站在雲上朝那宮殿細看。

只見那宮殿通體由湛藍的磚牆砌成,上有碧綠之瓦,瓦上鑲嵌各色寶珠神石,散發出一股股七彩之芒,照耀無邊天際。

這一幕實在是讓他心中震撼。

——難道是天宮?

武小德默默想著,神情漸漸肅穆起來。

雲朵不斷朝前飄去,一直飄入那座宮殿之中,來到大殿中央。

只見整個大殿里布滿奇花異草,香氣撲鼻,更有各類人俑林立,威武靜穆,侍立左右。

前方一座高臺上,一名身穿霓裳羽衣的長髮女子負手而立,正望向高臺之外的無邊雲海。

一輪神光悄然浮現在她身後,如日如月。

風吹拂著她的衣袂。

“天尊,人已帶到。”

人俑行了一禮,退到一邊。

女子轉過身——

武小德差點喊出聲來。

這不就是沉夕瑤麼?

原來她是神仙?

但與沉夕瑤比起來,她身上的威嚴與氣勢又強了何止數萬倍!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見沉夕瑤看了武小德一眼,頷首道:“你手上有我的一塊造物。”

“啊,是的。”武小德道。

他將手錶褪下來。

沉夕瑤一招手,那塊手錶飛過去,落在她手裡。

她看著手錶,微微蹙眉,忽而又恢復平靜,開口道:“過來吧,跟我一起觀禮。”

“觀禮?”武小德疑惑道。

沉夕瑤不再說話,只是轉過了身,繼續盯著外面的無邊雲海。

武小德只好慢慢走上前去,上了高臺,與她站在一起。

“你來自十七年後,也就是說,這塊表是十七年後的我給你的。”

沉夕瑤傳音道。

十七年後……

武小德想起了自己去的那個時代。

那時候,仙人們已經紛紛轉世了,而人俑開始統治大地。

“另外,我已經看了這塊表的記載,你實際上是來自後世的一個紀元,是嗎?”

沉夕瑤傳音道。

“是的,我從後世紀元而來,抵達了你說的那個時刻。”武小德道。

有點繞。

但事實已經很明顯。

這次自己抵達了更早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裡,沉夕瑤還是一位天上的神仙,被尊稱為“天尊”。

十七年後她才是地上的那個少女沉夕瑤。

那一年,人俑叛亂,自己假裝是保鏢,在那座城市裡救了她三次。

“你的事我已經知道了,現在這裡是安全的,跟我一起觀禮吧。”

沉夕瑤澹澹的道。

“觀什麼禮?”武小德忍不住問道。

——自己還從來沒跟神仙打過交道,有些不太習慣。

沉夕瑤解釋道:

“下界人類的科技已經發展到了極致,掌握了人體所有的功能和潛力激發方式,人類結合上古傳下來的修行功法,已經可以用機器將人體不斷提升,直至成仙。”

“成仙?用科技的方式?”武小德難以置通道。

“是的,各種修煉層次無非是壯大自我,融煉精炁神,經脈如龜蛇盤結,汲取億萬虛空之力,一層層修煉,最終成就真仙。”

“人類已經用解碼的方式完成了修行的程式化。”

“今天就是第一個人類以自動化的程式進行修行,完成所有行功,舉霞飛昇的日子。”

“普天之上,所有神仙都在觀禮。”

武小德聽得愣住。

“如果這樣真的可以……以後豈不是會出現大量的神仙?”他問道。

“沒錯,紀元大劫將至,人類能摸索出這種快捷成仙的修行方式,確實幫了我們大忙。”沉夕瑤道。

“你是說——”

“神仙越多,我們的戰力就越強,有辦法對付紀元大劫。”

武小德還要說話,卻見沉夕瑤忽然朝雲海中望去,輕聲道:

“歷史性的時刻已經到來。”

“第一個全自動修行的人類就要進入仙界了。”

武小德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只見雲海開了一個口子,萬道霞光從口子裡噴湧而出,如同湍急的水流渲染出漫天異象。

諸天之上,數不清的瓊樓玉宇一時全部顯現。

神仙們駐足雲端,齊齊朝那雲海之口望去。

須臾。

一道散發著光芒的人影從裡面衝了出來,飛上萬丈青空。

——這是一名中年男子!

他飛在半空,轉動雙眼,一下子看到了漫天的神仙。

“成功了!”

“我的修行真的成功了!”

這個人激動的揮手道。

漫天神靈齊齊露出欣慰的笑容。

高天之上,有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

“教那新神去玉臺前等候,玉帝將為他授下官祿。”

雲海中,卻有幾路身披仙甲的人俑顯現,齊齊高聲應道:

“是!”

他們駕著雲,朝那人飛去。

那人站在天空中,靜靜等待。

武小德忽然發現沉夕瑤輕輕皺起了柳眉。

“不好……天條為什麼來了?”她輕啟朱唇道。

天條?

武小德朝半空望去。

只見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封卷軸。

這卷軸出現的瞬間,漫天神靈都朝後退了退。

正在飛行的人俑們也慌忙跪在半空。

天條落在那人面前,發出一道冷漠無情的聲音:

“德行不彰,當斬。”

“心懷不義,當誅。”

“無功起殺意,滅形!”

話音剛落。

只見天空深處轟然落下一道瀑布般的雷霆打在那人身上。

那人一瞬間都沒支撐住,徑直散做了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