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回床上去,夜裡還涼呢,”潘知遠見徐婉如還站著,就試了試她的手,手掌冰涼,“師兄去找他算賬。”

潘知遠長了副神仙面孔,說出口的話,卻和朱自恆如出一轍,護短護的沒了邊際。徐婉如聽了,不禁笑了起來。雖然她沒了血脈親人,可師兄,徐簡,燕國公主這些人,除去血脈,跟她卻是這般親近。

“算了,師兄,”徐婉如回了床上,“他也沒怎麼樣,就是來提醒一下我,小心英王。”

“就這事?”潘知遠可不相信,謝石安半夜來訪,就為了這麼點事。

“嗯,”徐婉如點點頭,“大概是看見英王送我回府,就想來提醒一下。英王這些年的手腳,別人不知道,謝家大概心裡有些數。”

“呵,”潘知遠微微一笑,替徐婉如蓋好被子,“你管他們這麼多幹嘛,英王的事,皇上不見得不知情。”

徐婉如還是第一次聽說,肅宗對英王在外的小動作,竟然是知情的。前世肅宗病重,被英王逼宮,之後很快就病逝了。太子被關在東宮,英王就此得了天下。既然肅宗知道,為何最後還是那麼一個結局呢。

“如意,”潘知遠拍了拍徐婉如的被子,“宮裡的事,你舅舅會去說的,你別多想,一切照舊。若是覺得不舒服了,乾脆就回海山去。師兄交待了這邊的事,就陪你出去走走。”

徐婉如點點頭,眼下的她是幸運的,一切都有人給她做主。舅舅,師兄,誰都護著她,就算她不再是徐家的人,那又如何呢,徐婉如的心裡,突然多出許多勇氣來了。

想到這些,徐婉如心裡有些暖暖的,靠了枕上,跟潘知遠說,“師兄,你也回去吧,這夜裡露水重著呢。”

潘知遠的眼眶一熱,唔了一聲,倒是沒有多說,就出了西廂房。

這話,當年的馮綺雯也跟他說過,他們一起長大,這般秉燭夜話的機會,實在不少。有時候說的久了,馮綺雯就半靠了床上,與他說,“阿繡,回去的時候小心些,夜裡露水重著呢。”

她是越來越像她了,潘知遠心中十分安慰,可師傅的話,卻響在他的耳邊,只怕如意就是前朝捲土重來的關鍵所在。

也不知道,前朝的那些勢力,是否會找上如意?

潘知遠的心裡,也有些擔心。這次太宗的誕辰,之所以要大辦特辦,就是打算引出前朝的餘孽。

也不知道,到時候京城會發生些什麼。潘知遠的臉色有些凝重,這忠順府的防備,實在是薄弱了一些。得趕緊,讓如意去朝天宮裡住著。有他看著,才終得安寧。

徐婉如並不知道,這次的太宗誕辰的目的所在,只是看著潘知遠的臉色,像是比較嚴肅,所以,她見潘知遠匆匆而去,倒是也沒多想。

可謝石安先前說的幾句話,徐婉如卻不得不往心裡去,一時間,想起過往,心中滿是悔恨。思慮重了一些,徐婉如迷迷糊糊間睡去,做了一夜七零八碎的夢,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花青和胭脂一早就進屋服侍徐婉如起身了,小蓮從熊嬤嬤手裡得了半天的空,也來萱園跟著了。

“大小姐,”小蓮對宮裡的事情一點兒也不感興趣,“你還記得左月不?”

怎麼不記得,徐婉如想起英王就有氣,這左月是英王強買強賣送給她的,徐婉如如何不記得了?

“嗯,”胭脂正給徐婉如梳頭,徐婉如半眯著眼睛,點點頭,示意自己記得左月。

“我這兒正給大小姐梳頭髮呢,”胭脂不敢指責徐婉如亂動腦袋,卻敢叱責小蓮,“你別在一邊多事。”

“我又沒多事,大小姐都沒趕我呢。”小蓮跟胭脂她們不一樣,前者是放養的,後者是宋嬤嬤她們精心提點的,思維模式自然不同。

小蓮壓根兒就沒把胭脂的話放心上,繼續跟徐婉如說,“左月說英王府的舊相識,給她捎了口信,說是今天想來看看她。這事她不敢私下應了,就讓奴婢來問問大小姐,讓不讓她的熟人過來,就是上次奴婢扔下水的那個。”

小蓮對左月的印象不差,雖然府裡的人都說,左月是個清倌,**出身。可小蓮覺得,左月身上有股子與眾不同的沉靜,並沒旁人說的那樣輕浮。大小姐讓她唱曲她就唱曲,實在沒什麼不好的地方。至於左月的那個舊相識南夕,小蓮可沒什麼好印象。只是礙於左月,她才到徐婉如跟前提了一提。

昨晚上謝石安才吩咐過徐婉如,小心英王,今天一大早,這個英王府裡的歌姬就找上門了。這南夕前世,可是英王身邊最得寵的貴妃,風頭一時無二,連霍皇后在她面前,都抬不起頭來。這會兒上門,多半就是英王的意思。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徐婉如微微一笑,“那就讓她們見一見唄,左右也沒什麼事情。”

小蓮幫左月求了徐婉如,得了回話,就高高興興回去跟左月說了。胭脂有些看不慣小蓮的做法,拿了簪子,一邊替徐婉如簪上,一邊抱怨,“大小姐,你也太慣著小蓮了。”

“她跟你們不一樣,”徐婉如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胭脂,“粗手笨腳,做不來許多事。”

徐婉如而今,倒是有心帶著小蓮離開忠順府了。她一向身邊沒個人,在海山上雖然有熊嬤嬤帶著一幫宮人照顧,可這些人說到底,都是寧國公主的。

就算找個人跑個腿,徐婉如都沒有自己的人手,而今想來,是得留幾個人了。像小蓮這樣的,若是教的好,日後用處實在不小,更不用拘泥於閨房這麼一個小小的地方了。

只是這一點,徐婉如倒是不跟胭脂她們細說。花青和胭脂是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忠順府,日後自然不會跟著她離開。而小蓮就不一樣了,她孤零零被賣到忠順府,無牽無掛,來去自由。

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徐婉如的心中,早已經有了去意,只是時機未到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