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輕輕的小夥子,鬼鬼祟祟偷窺老太太?太不正經了。

“哎喲喲,這位小郎君,今年多大了?家裡幾進的院子?一年能賺多少銀子?可讀過書,可有功名?訂親了嗎?”

明卉先聲奪人,媒婆氣場全開,手弩不在,她有啥好怕的。

霍譽的腦袋瞬間膨脹,他一定是睡眠不足,產生了錯覺,就在剛剛,他居然覺得這個老婆子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

“咦,小郎君別害羞啊,梅婆婆手頭的大姑娘小姑娘一大把,啥時有空,梅婆婆帶你去相個親?”梅婆婆咂咂嘴,一個媚眼拋過來,笑得顛倒眾生。

霍譽頭皮發麻,倒吸一口冷氣,好在他早就訂親了,不用和媒婆打交道。

“不用不用,我訂親了。”

霍譽說完,轉身便跑,跑得比兔子還快,聞昌那廝說得沒錯,這年頭,男人走在路上也不一定安全。

梅婆婆翻個白眼,臉皮子這麼薄,還想在我梅婆婆面前蹦噠,惹上媒婆,腦袋發黴!

梅婆婆帶著小丫頭,準備回好再來,富貴客棧裡的行李,今天出門前就放到汪安的房間,崔會的臉不用了,富貴客棧也不回去了。

梅婆婆越想越來氣,她還挺喜歡崔會那張小白臉的,細皮嫩肉,一看就是富貴窩裡嬌養長大的,可惜只用一次就扔掉了。

今日水逆,諸事不宜,出門喝碗糖水,還要遇上衰神。

沒錯,霍譽就是那個衰神,大衰神!

一天遇上兩次,好在這裡不是賭坊,否則那還不要賠得血本無歸?

賭坊?

對了,今天她贏了一大筆!

原本只是找藉口隨手下下注,沒想到竟然多了一筆不義之財。

明卉雨過天晴,她要好好想一想,這些銀子怎麼用。

梅婆婆腳下生風,越走越快,十字街和好再來離得不遠,眼看就到了,忽然一聲響,砰的一聲,梅婆婆風裡來雨裡去,也給嚇了一跳,小朵朵更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死人了,有人跳樓了!”

好再來是洛陽城裡唯一一座三層樓的客棧,那個人就是在三樓跳下來的,腦袋先著地,把地上的青石板砸得四分五裂,鮮血飛濺,死得不能再死了。

念一聲“無量天尊”,梅婆婆搖搖頭,這哪是跳樓的,這分明是被人從窗戶裡頭朝下扔下來的啊。

這裡人來人往,片刻就圍滿了人,梅婆婆不想湊這種熱鬧,拉著朵朵去了後面的巷子,好再來的後門就開在那條巷子裡。

巷子裡充斥著難聞的泔水味,一個粗使婆子又提了一隻泔水桶出來,往巷子裡一扔,衝著角落裡的一團人影說道:“前面出了事,掌櫃的正煩著,客棧要關門停業,今天不能留你過夜了,你拿上這包吃食快走吧。”

“嗚嗚嗚,多謝嬸子,請代我轉告掌櫃,等我找到我那僕從,一定回來報答他。”

梅婆婆皺起眉頭,這賤賤的哭聲陰魂不散,怎麼又讓她聽到了呢。

朵朵張大了嘴巴,指著角落裡的那一團:“他,他,他是搶餅子的那個傢伙!”

所以說,你一個男人,動不動就要哭上幾聲,偏偏這哭聲如同驢叫,別具特色,辨識度極強。

朵朵張開兩隻小爪子,凌空一握,捱了揍還不長記性,又來客棧裡騙吃騙喝了,該打!

梅婆婆眼明手快,一把拽住那頭暴燥的小老虎,她剛才聽到了什麼?她聽到那人說,等他找到他的僕從,回來報答這裡的掌櫃。

這兩天梅婆婆聽得最多的,就是“一對主僕”,她家小朵朵險些被當成某個僕從。

她仔細回想那傢伙的臉,十五六歲,長得不錯,那人的衣裳雖然在地上磨破了,但仍能看出是極好的料子,還有,那人明顯是沒有錢的,一身綾羅,還有僕從,會惡趣味地碰瓷,欺侮小孩,搶油餅子吃嗎?

聽剛剛那人說的那番話,話不多,但是資訊滿滿。

他有錢,錢在僕從手裡,現在他和僕從不知什麼原因失散了,前兩天他還能碰瓷騙吃騙喝,前天晚上捱了朵朵五拳,肯定傷得不輕,所以便來這裡賣慘混飯吃,聽那位婆子講,看來昨晚他還住進客棧了,只是今天客棧死了人,要暫時停業,這才不再收留他。

呵呵。

梅婆婆想起前世萬蒼南常說的一句話“本事大不如運氣到”。

劉夢溪身為飛魚衛的探子,那肯定是有本事的。

萬蒼南是尋客裡的拔尖的,那當然也是有本事的。

霍譽......衰神就不用說了,就說叫花子們吧,那是天下第一大幫,遍地開花,當然也有本事。

可這些有本事的人,卻連那人的影子也沒有找到,找來找去,只找到她和朵朵這對假的。

梅婆婆哀嘆,這麼多有本事的人找不到,怎麼就讓她給撞見了。

賞金?沒有。

麻煩?一堆。

“你在這兒看著他,我去去就回。”梅婆婆對朵朵說道。

這人雖然是個大麻煩,可誰讓萬蒼南接了這單生意呢。

不知道萬蒼南是不是還如前世那樣,在善堂落腳,否則可以把這人綁上大紅綢子送過去。

天色已黑,梅婆婆記得白天時在這附近看到過一家醫館,專治跌打損傷。

從後巷裡走出去,一路沒有燈,梅婆婆深一腳淺一腳,終於找到了那家醫館,這把老骨頭累得不輕。

醫館已經關門了,梅婆婆敲了好一會兒,大門從裡面開啟一條門縫:“大夫沒在,不看病了,去別處吧。”

梅婆婆摸出幾個銅錢遞了過去:“就是幾處淤傷,有現成的膏藥貼上就成。”

那幾個銅錢顯然發揮了作用,一個夥計探出頭來,見外面是個老婆婆,夥計嗯了一聲,把門開啟:“進來吧。”

進了醫館,梅婆婆四下看了看,笑著說道:“小哥,今天只有你一個人?”

“我師傅和師兄回老家了,要過幾天才回來,我學藝不精,只能看看小傷。”

原來不是小夥計,而是小徒弟。

梅婆婆笑得花枝亂顫:“你可真是個實誠的好孩子,梅婆婆最喜歡你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