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姑娘。

很多女生哪怕只跟他待在一個空間,別說低頭玩手機,都是沒話找話的跟他聊天,就算不說話也是悄悄地偷看他。

周景肆雖然不說什麼,卻會不耐煩。

然而到了溫紓這裡,完全不一樣,都不用他說,她就乖巧的跟什麼似的。

他反倒不滿意了。

尤其是想到她還藏著個喜歡的臭男人,怎麼也不肯告訴他,所以就是跟他沒話說唄?

這件事就像個刺一樣。

讓他哪怕有想撬個牆角的想法,都無從下手。

從來沒受過這種冷待遇、幹什麼都囂張的某人,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落差和憋屈。

難受嗎?

快難受死了他。

周景肆眸色沉沉,哼笑了聲,指了指被他推回去的書包,“我要吃糖,草莓的。”

“……喔。”溫紓訥訥的應,就突然敏感的感覺到他情緒好像又不是很好了。

溫紓:“……”

這個男人,他今天的情緒怎麼這麼多變啊!

他好鬧人啊!

她都有點招架不來。

周景肆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溫紓垂著杏眼,濃密捲翹的睫毛低低壓下來,她從揹包裡找到一顆真知棒,遞給他。

粉色的小棍兒襯得她手指格外細膩白皙。

溫紓柔聲說:“喏,給你。”

她覺得自己好像在鬨鬧脾氣的小朋友。

可是這是周景肆誒。

“溫紓,”周景肆眼神晦暗沉鬱,嗓音卻仍然懶怠,聽她應,他就說,“你給我剝開。”

溫紓抬頭。

男生眼尾上挑,那雙天生含情似的眼漆黑瀲灩,鉤子似的,看的她心頭一跳。

他……

怎麼突然露出這樣的眼神啊。

太誘惑了。

溫紓的臉紅了紅,抿住唇,動作慢吞吞的剝開真知棒的包裝紙,再次遞過去。

“給你。”

周景肆瞥了被丟在座椅上已經因為沒人管、黑了屏的手機,面不改色的湊過去,在溫紓錯愕的表情下把棒棒糖含進了嘴裡。

因為離得太近,他的下巴還蹭過她的手背。

溫紓下意識僵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用手去碰男生的下巴,不像女生似的柔軟,而是有一點點細微的看不見的胡茬般磨砂般刺手。

以及他呼吸時,鼻息煽動,吐納出的灼熱氣息,撲撒在她拇指和食指間卡著棒棒糖,圍成圓圈似的那處肌膚。

那感覺非常微妙。

反應過來的溫紓直接嚇得手一抖。

周景肆沒有動,就著那個垂頸咬著棒棒糖的姿勢,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溫紓腦海轟的一聲,覺得時間好像定住了,眼界狹窄的就只能看得見眼前這個人。

這一瞬間,溫紓不受控制想到很多。

周景肆最帥的是他那張女媧都偏愛的臉。

可最有靈性,最會表達各種情緒,讓人會泥足深陷的卻是眼睛。

溫紓高一下學期分文理科,學文。分完班後的同桌是選了文科,才從實驗班下來的。

因為宜中的實驗班只有理科班。

忘記有一次課間聊天說了些什麼,突然就聊到了實驗班,同桌提起周景肆時突然就提了一句,他的眼睛好看的不像話。

比起他的臉,那雙眼睛像是會說話。

漆黑,懶散,擋不住的是亮的彷彿能衝破一切障礙的光,堅韌且有力量。

可溫紓從沒有認真的直視過他的眼睛。

不是沒機會,而是沒有勇氣。

她每次跟他對視都是匆匆略過,從來超不過三秒,知道他是單眼皮,見過模糊的慵懶散漫,戾氣深邃,卻沒有望進去過。

畢竟他們的交集又遠又少。

後面的聊天記憶不太愉快,是溫紓單方面的不愉快,聽同桌講起她們副班長。

是那個高中時和周景肆走的很近的女生。

記得同桌當時說的眉飛色舞,說她們都是副班的孃家人,說他們之間曖昧的故事。

難過的心情總是記憶猶新。她很多輪廓都記不得,可這些情節一點沒忘。

但總的來說也有一點開心的事情啦,後來很久她都沒再聽過周景肆和那個副班長之間有什麼曖昧傳言,就以為是假的。

她高興了一段時間。

直到高二的學業水平考試,她的考場被分到四樓,離實驗班近的只有幾個教室。

她有一場還恰巧跟他同一個考場。

近的不可思議。

他就坐在她的右邊斜前方。

學業水平測試的題目很簡單,她壓住心裡快要溢位來的的喜悅,下筆時題做的飛快。

就為了早點做完,能夠多看他幾眼。

那好像是這麼多年,記憶中唯一一次,她能大大方方、貪婪的偷看他那麼久。

可惜老天爺好像故意欺負她,讓這場愉悅很快就消散的徹底。

她走出考場就看見他和他們班副班長肩並肩說著什麼,他們說笑著路過。

溫紓現在其實已經有些想不起當時心裡那種感受了,因為很突然,她只記得當時她眼睛霎時就熱了,她很迅速地低下頭。

餘光略過他突然偏頭看過來,神色還帶著未消散的痞痞的、漫不經心的笑,慵懶快意。

那是她很少有機會能見到的。

再後來看見他們肩並肩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週一升旗的大課間,故意去辦公室問題時的偶遇,以及每週一節的體育課。

很奇怪,他們的身影竟然無處不在。

以前她見到的,都是他一個人,或者和三五個兄弟。可突然就變成了兩個人。

女生明媚漂亮,男生高大帥氣,職位都是班長和副班,連溫紓都忍不住想祝福他們。

體育課上實驗班的人起鬨,她沒有聽到他的否認。

走的很急切。

她如無其事的路過他們,跟同學平靜的上完一節體育課,沒去吃晚飯,伴著紫色晚霞趴在桌子上寂靜無聲的哭了一場。

她用了近兩年時間暗示自己不再喜歡他了,甚至移情別戀的法子她都想過。

可他一出現,她就像開了雷達。

溫紓知道,她其實有很多機會開口問他,回家的路那麼長,不過是問句話的功夫。

但如果真那麼容易,就不是暗戀了。

暗戀中的人是最膽小的膽小鬼,光明正大的暴露一點感情都像在太陽下暴曬。

燎原之後就會死掉。

她實在是太膽小了,沒有爆裂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