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童恩得知安帝醒來匆匆趕進宮時,就見本該守在殿內的禁衛居然都在大殿門外,他大步走過去就急聲道:“你們怎麼在這裡,陛下呢?”

“陛下剛醒過來就把我們全都趕了出來,只留了馮公公和江太醫在裡面……”

“混賬東西!”

劉童恩聞言頓時大怒:“我不是跟你們說過,要寸步不離地守著陛下,誰準你們留那兩人單獨跟陛下在一起的?陛下要是有什麼閃失,你們擔待的起嗎?!”

他嘴裡怒聲呵斥時,腳下急匆匆地就朝著殿內走了進去,生怕馮來和江太醫會對安帝不利。

這段時間朝中局勢越來越緊張,太子攬權日盛,蕭厭那閹賊也對陛下不懷好意,就那連朝中些個牆頭草都盼著陛下能一睡不醒。

如今陛下醒來,萬一他們鋌而走險……

“砰!”

殿門被猛地推開,裡面正替安帝施針的江太醫手裡一抖,原本該落在胳膊上的銀針歪了半截扎錯了地方,安帝頓時疼的低叫出聲。

“陛下!”

劉童恩聽到他吃痛叫聲,只以為安帝出事,快步上前一把拎著江太醫的後頸就將人甩開,江太醫踉蹌著撞在一旁的架子上,那上面東西嘩啦落地時,他吃疼叫出聲。

“劉統領,你瘋了?!”

馮來滿臉震驚,他低頭看著安帝胳膊,見上面冒出細密血珠,連忙扯過一旁錦帕上前壓著:“陛下,您出血了!”

安帝被扎錯了地方疼得直吸冷氣,見那邊江太醫蜷著後背臉色發白半天站不直身子,他猛地抬頭就怒斥出聲:“劉童恩,你幹什麼?!”

“陛下?”

劉童恩看著安帝胳膊上只露出半截針尾顫巍巍的銀針,再看馮來神色焦急地替他止血,而安帝身上一切安好,他頓時就知道自己剛才誤會了,連忙急聲道:

“陛下恕罪,微臣以為有人想要害您,一時情急……”

“江太醫,快來看看陛下!”

馮來打斷了劉童恩的辯解,捂著被銀針扎住血流不止的地方。

江太醫掙扎著起身,踉蹌上前連忙扶著安帝胳膊:“扎到搏脈脈口了,馮公公,快幫忙。”

他連忙指著那銀針上方,讓馮來使勁壓著,這才摸著針尾說了句“陛下忍一下”,沒等安帝說話,他就極快將銀針拔了出來,那針下帶出的血跡濺了他一臉。

安帝疼的緊咬著唇肉,江太醫則是快速以銀針刺穴,封了脈口附近幾處要穴,又將他腕間包紮之後,才鬆了口氣。

“還好這銀針只進了一半,若是刺穿脈口,傷了搏脈,陛下這手怕是廢了……”

江太醫說完朝後一跌,頓時扶著肩膀呻吟出聲。

馮來上前看了眼:“江太醫,你流血了。”

安帝也看到江田後背上被掛破的地方,之前他撞到的那架子上也染了血跡,此時江田臉上疼的煞白,而他這隻手更是差點廢在劉童恩手裡。

他臉色陰沉朝著江太醫道:“你先去上藥,叫人替你看看。馮來,你送江田出去。”

馮來知道安帝這是有話要跟劉童恩私下說:“那奴才先送江太醫出去,陛下若有吩咐再叫奴才。”

安帝“嗯”了聲。

馮來上前扶著江田,二人小心翼翼出去。

殿門被關上之後,劉童恩看著滿地狼藉,對面安帝沉著臉神色陰霾,他隱隱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小聲開口。

“方才是微臣的錯,微臣一時情急才會險些害了陛下,但微臣也是擔心陛下安危,江太醫和馮公公早有前科,疑似曾與蕭厭勾結,微臣怕他們跟陛下獨處會傷及陛下,所以才會衝動出手。”

“你既然懷疑他們跟蕭厭勾結,為何還將他們留在御龍臺?”

劉童恩愣了下,連忙解釋:“馮公公是御前內侍,微臣沒資格驅逐,江太醫那夜入了御龍臺後微臣也讓人嚴加看管,外間蕭厭勢大,江太醫至少有江家老小能夠牽制,微臣怕將他送走,蕭厭會藉機送別的太醫進來謀害陛下……”

安帝聽著他解釋神色不僅沒有鬆緩下來,反而眼底越發冷厲:“所以呢?你就日日留在御龍臺守著朕?”

“陛下……”

砰!!

安帝抓著身旁的藥碗兜頭就朝著劉童恩砸了過來:“朕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對朕忠心?!”

那藥碗飛過來時並不算重,安帝昏迷已久手上也沒什麼力氣,可是劉童恩依舊被砸蒙了,他下意識跪在地上,就聽到安帝撐著床邊朝著他怒罵:

“朕是皇帝,是天子,這大魏的言官史臣不是吃白飯的,蕭厭那賀家和太子的儲君之位若想名正言順,他們就不可能讓朕死的不明不白,你手下那麼多人,難道還不夠圍了這御龍臺,看管一個馮來和江田?”

“朕用的著你日日守在跟前?!”

劉童恩被罵的狗血淋頭,忍不住說道:“可是陛下,微臣只是擔心你……”

“你擔心朕有什麼用?”

安帝氣的怒罵:“擔心朕就該想辦法挽回局勢,哪怕只是攪渾水,也好過你日日守在這殿裡。”

“你知不知道外面成了什麼樣子,知道太子招攬了多少朝臣,知道蕭厭在軍中有了多少親信,又知不知道世家跟太子他們達成了密謀,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要掀了朕這皇位,推著老二那逆子上位!”

“這皇宮成了篩子,朝堂全成了那逆子的人,外面鋪天蓋地全是朕的穢言,反倒太子和蕭厭成了正義之師。”

“你守著朕有什麼用?讓朕醒來之後身敗名裂?!”

劉童恩跪在地上被罵的抬不起頭,安帝則是杵在床邊氣喘吁吁。

他當初怎麼會選了劉童恩這麼個蠢貨來替他看管私軍,還將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交給了這麼個人,他忠心是有,卻認死理又一根筋不懂變通,生生將本還能扭轉的局面給丟了,讓他如今被動至極。

也就是他現在還要靠著劉童恩,否則……

安帝眼底殺氣一閃而逝,只垂眸快速遮掩。

“你知不知道,朕如今處境有多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