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間的興安聽著動靜後,急忙捧著一盞燈走了進來,“二爺還沒有睡嗎?”

“口渴了,要喝水。”賀嚴修摸了摸鼻子,道。

興安忙放下燈去給賀嚴修倒了一碗溫熱的茶水。

茶水是用龍眼和百合熬煮的,又加了些許的合歡進去,最是適合助眠。

茶壺一直在炭爐上煨著,口感溫熱,入口剛剛好。

賀嚴修一口氣喝了個乾淨,接著躺下。

興安收拾了一番,捧著空茶杯和燭火離去。

還不容興安在外間打上一個盹兒,他又聽到了裡頭有窸窸窣窣,似乎是賀嚴修起身的動靜。

“二爺?”興安再次走了進去,說話間,已是打了一個哈欠。

“我要起夜……”

興安,“……”

剛喝了水,這會子便要起夜,二爺莫不是個直腸子?

又是一通折騰,再次安置賀嚴修躺下。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興安再次聽到了動靜。

這次,賀嚴修說外頭的星光實在是太亮,害得他睡不著,要將幔帳放了下來。

興安,“……”

咱就說,承認因為明日大婚而激動興奮地睡不著不成嗎?

為何非得睜著眼睛說了瞎話……

不過這次之後,賀嚴修大約也是疲累得緊了,而後再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興安也心中安定了下來,倚在外面的塌上,眯上了一會兒。

而此時的賀嚴修,一雙眼睛卻是睜得老大,如銅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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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還未亮。

蘇家宅院已是熱鬧了起來。

呂氏來到蘇玉錦的房中,開始和眾人一併為蘇玉錦收拾打扮。

首先是洗漱,吃早飯。

呂氏特地做了一些一口一個的山菌肉餡兒小包子,方便蘇玉錦在做盤發和妝容時,方便進食。

蘇玉錦昨晚的晚飯吃的有些多,這會子不大餓,吃了三四個小包子後便稱已經飽了。

“再多吃一些。”呂氏勸道,“早上這一頓飯後,便是要到晚上行禮之後才能再吃上飯食,若是不多吃一些,到晚上時只怕你都要餓壞了呢。”

成婚講究晨迎昏行,指的是新郎上午來新娘家迎娶,在新娘家走過一番繁瑣的禮節後,到了下午才會出發往新郎家中去。

日頭西沉時進行拜堂之禮,而後才會開喜宴,掀蓋頭,鬧洞房……

待這一整套禮節下來,大約已是到了酉時。

可以說,是要超過十二個小時不進食,不喝水的……

果然成婚當天,最累的是主角!

蘇玉錦精神一振,強打起精神,繼續接受來自呂氏的投餵,直到實在吃不下時,才停下來。

梳頭,盤發,戴首飾,敷臉化妝……

從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直到日上三竿,蘇玉錦這裡還沒有開始穿繁瑣的新娘服。

外頭隱隱約約地傳來了鞭炮和嗩吶聲,負責傳話的小丫頭跑了進來,彙報著外頭此時的狀況。

外頭人說,已是聽到迎親的嗩吶聲。

外頭人說,已經看到迎親的人到了街角,很快便到門口了!

外頭人說,迎親的人已經到了門口,新郎官准備進了大門。

外頭人說,外院那正在“下婿”……

下婿啊。

正在整理服飾的蘇玉錦抿嘴笑了起來。

所謂下婿,便是新郎前來迎親時,女方親卷的“攔門”,或出題考核,或戲謔挑逗,熱鬧一番。

也不知道賀嚴修此時正經受怎樣的考驗。

而此時的外院之中,正是熱鬧非凡。

一身大紅色新郎服,胸前佩戴大紅花的賀嚴修正被人簇擁在中間,接受眾人的“刁難”。

首先出面的是蘇文宣,作為文臣,他給賀嚴修所出的題目乃是吟詩作賦,需得在一盞茶的時間內,做出一首七律詩。

迎親時的詩,稱為催妝詩,雖然並不固定題目,卻要表示出來新郎迎娶新娘時的場景。

“多謝兄長高抬貴手。”賀嚴修拱手道謝,思索片刻後,朗聲念道,“平安郡主貴,出嫁賀家郎。聖上親賜婚,痴情願兩廂。賓客翹首盼,親迎待鸞出。寶車彩雲綴,日斜星斗亮。”

賀嚴修話音落地,眾人皆是紛紛喝彩。

催妝詩這一關便是過了。

而接下來出場的是蘇雲若。

先是福了一福之後,蘇雲若將手中的弓箭遞給了賀嚴修,“平日聽聞姐夫文武皆通,文方才已是試了,現如今便要展示一下這武。”

“前方屋簷下綴有銀鈴,姐夫以箭來擊,若是能夠將十個銀鈴全部擊中,方能算是過關。”

蘇雲若言罷,指了指那邊的屋簷。

而賀嚴修抬頭,果然瞧見那屋簷下綴著一熘銀色的鈴鐺,正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著亮亮的光。

以這個距離來說,擊中銀鈴不是問題。

但為了安全考慮,箭去除了箭頭,以木頭充當,分量變輕之後,方向和力度反而不大好把握。

賀嚴修接過弓箭,先是試了試弓弦的張力,接著又掂量了一番箭的分量,片刻後將箭搭在了弓上。

“嗖!”

“嗖!”

“……”

幾乎沒有任何停歇,一支接著一支的箭飛了出去,且徑直飛向那些銀鈴。

因為木箭的撞擊,銀鈴發出悅耳的聲響,而如此連續的聲響混合在一起,猶如一曲宛轉悠揚的樂曲一般,頗為動聽。

眾人陶醉其中,更感慨賀嚴修的箭術了得。

如此兩場輕鬆過關,賀嚴修迎來的第三個人。

而第三個人……

不,確切來說是兩個人,分別是嘉王爺和安國公,兩個人各自互相看了一眼之後,衝著賀嚴修嘿嘿笑了笑。

賀嚴修登時有不詳的預感,但還是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還望嘉王爺和安國公能高抬貴手。”

“這個你放心,我們並不刁難你,只是問上幾個簡單的問題。”嘉王爺道。

安國公也跟著附和,“沒錯,幾個簡單的問題。”

這重音,落在了“簡單”二字上。

賀嚴修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不詳的預感似乎越來越強烈了呢……

“請。”賀嚴修有些不安地抬了抬手。

“勞煩問一下今日的新郎官,這往後家中錢財由誰來管?”嘉王爺道。

“自然是平安郡主來管家。”賀嚴修略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