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凌霞之宴

半年前，方鑑曾託夢讓陽夏縣的百姓多養家禽，多種蔬菜。

百姓們對土地神的指點是深信不疑的，眼下已經入冬，家禽已經養肥，蔬菜也已成熟。

收購的人也終於如期而至，沒有任何的意外。

凌霞山裡的小妖們變成人樣，拿著白花花的銀子進入各個村中採買家禽、牲畜、蔬菜，而且是有多少買多少。

這可樂壞了陽夏縣的百姓，土地神果然神通廣大，他老人家賜予的福報終於在這冬日降臨了。

陽夏縣幾乎每家每戶都養了幾隻禽畜或者種了幾畝蔬菜，這一下直接賺了不少銀子，最少的一家也賣了三兩銀子。

最多的是那些養了牛羊禽畜的百姓，一次就賺了上百兩銀子，不僅將先前家裡的虧空填補，一下子還邁入了小富家庭。

尤其是對土地神最為敬仰的楊進一家，他們在得到周彥關於土地神託夢的事情後，全家商量過後，直接拿出了多年來攢的家底，還跟親友們借了些銀子，一下子買了十多頭牛羊，幾十只雞鴨鵝，還種了幾畝地的蔬菜。

這半年裡他們家的日子過得可謂是窮困潦倒，因為全部的精力和財力都要用來養這些牛羊和雞鴨鵝。

而這一次回報也是極為豐盛的，光是牛羊和雞鴨鵝一起就賣了三百多兩銀子，蔬菜也賣了將近一百多兩。

扣掉當初他們投入的五十多兩，淨賺三百多兩，一下子就成了村中大富。

就在老百姓們在豐收的喜悅中籌備過個好年時，新任的陽夏縣縣令孫靜海卻接到了一封奇怪的請柬。

“土地爺請縣太爺去凌霞山赴宴。”當孫靜海接到捕快遞過來的請柬時，還以為是別人的惡作劇。

可是當他在看完請柬之後，那請柬竟然‘呼’的一聲自動燃燒成灰燼之後，臉色頓時變得極為嚴肅。

孫靜海看著手中還散發著熱氣的灰燼，半晌之後面色恢復如常，淡定地朝一旁同樣驚訝的捕頭說道：“於捕頭，你準備一下，後天隨我去凌霞山赴宴。”

於捕頭眉頭一皺，道：“老爺，真的要去？”

孫靜海坐在椅子上，呷了一口茶道：“土地神請客，當然要去，話說本官活了半輩子，還沒見過真神呢。”

“那...要帶多少人？”於捕頭問道。

孫靜海想了想，道：“除了你，再帶兩個捕快吧，土地神不讓備禮，帶那麼多人也沒用。”

“是，老爺，小的明白了。”於捕頭點頭應道。

...

與此同時，凌霞山主峰。

方鑑感受到自己元神中的仙官玉碟發生了變化，略微用元神一查，便知道自己的仙官玉碟從現在開始已經是六品仙官玉碟了。

同時仙官玉碟內還多出了幾道仙術，那是天庭賜予山神的仙術，就存於仙官玉碟之內。

不過方鑑暫時還不打算去學，等到了北俱蘆洲再說吧。

此時在方鑑面前站著一個身穿淡青色儒衫的年輕人，他就是新任的陽夏縣土地神王泉，一個時辰前被方鑑請到了凌霞山。

王泉生前是個書生，因為進京趕考時坐船掉進河裡溺水而亡，其實就是被別的水鬼給拉了替身。

不過王泉心性善良，並沒有故意害人落水抓替身，所以一直就在水底下等著，等著有人自己落水，然後將其抓為替身，自己去投胎。

去年他好不容易等到了機會，但是臨到最後卻沒有下得去手，因為落水的是一個懷胎數月的孕婦。

於是王泉放棄了，並將孕婦救回了岸上，本以為自己錯失了投胎的機會，卻沒想到因禍得福，直接成為了天庭的仙官，補了方鑑的缺。

“這些妖怪被我遷來凌霞山安家，心裡肯定是有不服的。不過我在走之前會安排妥當，不會使你為難。”方鑑對王泉說道。

王泉拱手道：“山君考慮得如此周到，下官自無異議。而且山君此舉不僅消弭了妖怪們和百姓可能產生的衝突，也解決了亂無統屬的問題，下官不過是得了山君的遺惠而已。”

“到底是讀書人，就是會說話。”方鑑笑著說道。

王泉微微一笑，多年的水鬼生涯，早就讓他練就了沉穩淡定的心境，就算見到那些可以隨手捏死他的妖怪也不會懼怕。

這時方鑑對身後那些侍立在小馬輦儀仗周圍的搬山力士們道：“你們也休息一下吧，等會兒你們也入宴，嚐嚐人間的美味。”

搬山力士們自是眼睛一亮，他們身為天兵序列中最低階的搬山力士，品級和土地神是一樣的，都是九品。

平日裡除了修煉和出差，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品嚐美食了，可惜天庭哪有那麼多的人間美食，更何況他們還不是享受人間香火的那種神職。

“那就多謝山君了。”搬山力士們紛紛抱拳謝道。

此時正有無數小妖將那些買來的家禽、蔬菜在山下小溪邊宰殺、拔毛、清洗，然後又送到凌霞山主峰，交給負責烹飪的妖怪。

這些負責烹飪飯食的妖怪由卷耳帶領，沒辦法，妖怪裡就她最會做飯。

而靈蝶、黑鴉、胡造這些大妖怪們則帶著另外一些小妖們在主峰佈置宴席場地，也是忙得不亦樂乎。

“給陽夏縣令的請柬送過去了吧？”方鑑朝王泉問道。

王泉點頭道：“已經勞煩祝仙子派了一個小妖送過去了。”說完，他又遲疑了一下，“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他要是不來就虧大了。”方鑑並不在意地笑著說道。

...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經過一夜的忙碌，整個凌霞山主峰之上都飄蕩著濃郁的肉香味。

幾百只小妖聚集在山頂，嘴角留著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那一盆又一盆的熟肉。

卷耳手拿鐵勺站在前面，看著這群小妖道：“宴席還沒開始，這裡的飯菜誰也不準動一下。”

“我們不動，就看一看。”

“聞一下也不行嘛？”

“就是啊。”

小妖們紛紛抗議著，卷耳也舉著鐵勺回應道：“只要你們不偷吃，那我就不管你們。”

就在小妖們等的口水直流的時候，陽夏縣的縣令終於帶著三個捕快到了凌霞山。

等候在凌霞山下的靈蝶、黑鴉等妖立刻迎了上去，孫靜海看著眼前這些氣質不俗的人，有些驚訝地道：“你們是？”

“我們都是這山裡的山民，奉土地公的令來這裡迎接縣太爺。”黑鴉山王說了一聲，然後一揮手，頓時有上幾十個小妖抬著竹椅跑了過來。

靈蝶指著那些小妖抬著的竹椅道：“縣太爺，請上轎吧，山路不好走，讓我們的人送縣太爺和幾位捕快大哥上山。”

孫靜海目光朝眾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高聳的凌霞山主峰，最後沒有反對，點頭道：“好。”

隨後孫靜海一行人坐上了竹椅，黑鴉山王大手一揮：“出發。”然後便化作一隻黑色的烏鴉飛上天空。

而靈蝶仙子也化作一道熒光朝山上飛去，抬著孫靜海的小妖們嗚哇哇怪叫著，步伐穩健，行動如風地抬著三人沿著陡峭的山路一路狂奔。

“啊啊啊啊啊！”於捕頭嚇得一陣尖叫：“老爺，他們是妖怪啊。”

另外兩個捕快也被嚇得癱坐在竹椅上，臉色發白渾身無力，任由小妖們抬著上山去了。

孫靜海雖然沒有叫出聲，但臉色也極為難看。

“難道這些妖怪冒充土地神騙我來此，欲加謀害！？”孫靜海看著前方茫茫山嶺，心中駭然想到。

...

當孫靜海等人看到方鑑和王泉時，早已雙腿發軟，主峰上的山風也吹的眾人遍體生寒。

看著驚魂不定的三人，王泉先是上前以顯聖之法現出法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後，孫靜海三人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但當王泉介紹方鑑之後，孫靜海悚然一驚，原來這位才是當初報應苟德安一家的正主啊。

尤其是當他知道方鑑已經見過玉帝，而且已經升為山神時，內心更是感嘆不已。

看到那些妖怪在二位神仙面前畢恭畢敬，孫靜海心中已經不再害怕，尤其是當方鑑給他介紹群妖時，孫靜海內心竟然騰起一股自豪感來。

當眾人互相介紹完畢後，方鑑宣佈宴席開始，所有人都開始入席，不過那些搬山力士不願意張揚，所以變小了身形安置在比較邊緣一點的桌席上。

落座後，方鑑站起身來，看著周圍的靈蝶、黑鴉等各峰大妖怪們，還有王泉、孫靜海等人，開口說道：“今天辦這場大宴，並不是為了慶祝我自己升任山神一職。而是想要藉此機會，將以前想要辦，但未來得及辦的事情辦了。在座的諸位，有陽夏縣妖界的諸位領頭大妖，有陽夏縣縣令，還有陽夏縣土地神。諸位都代表了陽夏縣的主導力量，當初我將眾妖遷往凌霞山中，就是為了今日大家的合作。”

“今天陽夏縣縣令、新任的土地神都在這裡，我就把話說下。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會一直盯著這裡。從今以後，朝廷縣令，天庭土地，妖族妖修和平共處，互幫互助。凌霞山便劃為妖修地界，任何人不得隨意冒犯侵入。而妖修今後也不得佔據凌霞山以外的山嶺洞府。凌霞山中的妖修可以與凡人有生意上的交往，互取所需。但人、妖之間絕不能婚配，否則天律不容。”

“我離開以後，凌霞山中事由黑鴉山王與靈蝶峰主全權做主。若是有事，允許你們臨時設立斷界山山神法壇稟告，但絕不能常設祭拜，因此舉有越界之嫌。”

“同樣，凌霞山中的群妖無論有何種行動，必須要先與陽夏縣縣令及陽夏縣土地神進行三方商議，然後才可以舉動。若是擅自妄為，土地公也是仙官，可以直接將此事通傳於我，到時候我決不輕饒。”

“諸位，我的意思，都明白了嗎？”

說到最後，方鑑目光凜然地道。

這一刻，包括王泉、孫靜海以及黑鴉、靈蝶等妖怪在內的所有人都起身道：“謹遵上神敕令！”

靈蝶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方鑑已經將他離開後的事情都安排好，接下來只要按部就班繼續用地脈地氣改造凌霞山，迎接她們的將是一個極其適宜修行的凌霞仙山。

方鑑看著看著眼前的神、妖、人共聚一堂，心中非常欣慰，這一下他可以安心去北俱蘆洲赴任了。

相信有土地神、人間朝廷縣令以及本土妖界這三方的合作，自己的一番辛苦不會白費，而今後的陽夏縣也將有著無比繁榮的前程！

“來，諸君滿飲此杯，我們來日再會！”方鑑端起一杯清酒朗聲說道。

...

第一卷《初來乍到》完結，敬請期待第二卷《北風捲地白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