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間煉獄？

翌日。

睡夢中的姜雲錦，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從破舊的小被子裡坐起身。

一臉茫然看向四周，似是沒搞清眼下的情況。

一抬頭就瞧見立在一旁的姜大嫂。

姜雲錦沒有半分思考，伸出小手就朝孃親求抱抱。

姜大嫂則是習以為常的將閨女抱在懷中，剛要開口關切一下，耳邊卻響起二弟妹風風火火的聲音。

“不得了不得了！”

人還未到，聲音先到。

姜老太太一聽這話，臉色一變，連忙站起身問向二兒媳婦，“怎麼了？是不是前面不讓過了？”

姜老太太唯一擔心的就是不能入關。

豈料，姜二嫂一聽這話，連忙擺手，將剛才看到的一幕說了出來。

“娘，不是這事！也不知昨夜是誰，將那群作惡的流民給教訓了！就連那幾個頭頭，都被人扒光了吊在樹上呢！”

姜二嫂一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就覺得眼睛生疼。

偏偏怪她好奇心重！看見人多就想鑽進去看看熱鬧。

這下委實髒了自己眼！

此話一出，姜家婦孺皆震驚，唯有姜家男人依舊老神在在。

聽聞這個訊息的姜老太太，不知怎麼，竟將目光落在幾個兒子身上。

目光堅定，沒有半分閃躲。

這讓心有懷疑的姜老太太越發覺得有些不對勁。

思來想去，讓大傢伙重新收拾行囊，繼續上路，爭取明日能順利入關。

姜家人得了命令，再也不敢耽擱下來，連忙收拾好東西，在一眾人好奇的目光下繼續趕路。

臨近城關，姜家人不敢再次停歇，即便路上人山人海，擠也要擠進去！

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

第二日午時，姜家人風塵僕僕趕到了城關外，此刻入城的時辰已經到了。

姜家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城門關閉。

又得在野外對付一夜。

城關外都是人，沒有一處空地。

姜家人的行囊也是半分動不得，唯恐一解下，就會被人蜂擁而至。

這一路上，姜家人見過太過的牛鬼蛇神了。

這個世道，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錯了，哪裡還敢心善半分？

就這樣，姜家人蜷縮在板車旁，吃著早已乾裂的菜糰子，就著發苦的河水。

忍過這一夜，只要入了關，一切都好了。

姜家人滿懷信心。

懷揣著希望沉沉睡去。

誰料。

半夜，流民堆裡還是爆發了騷亂。

本應安靜下來的人群中，忽地發出一道刺耳的尖叫聲。

伴隨著尖叫聲的響起，還有幾道不懷好意的聲音，徹底打破了寂靜的黑夜。

逃荒而來的流民，個個面帶恐懼的望向聲音來源，忍不住縮了縮身子，生怕會被人盯上。

就連姜家人，也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一時間人人自危。

姜雲錦被姜大嫂緊緊抱住，唯恐周圍發生突變，不能第一時間護住閨女。

她心裡暖暖的，也不知是不是身上有空間的緣故。

她透過漆黑的夜色，清楚看到外圍處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

對方手握砍刀，賊眉鼠眼的打量著周圍流民的物資。

離得遠了些，她看不清對方眼底的神色，依稀能看得出對方臉上的志在必得！

這裡恐怕要有一場災難了。

思及此，姜雲錦也不敢耽擱，當即就想要找姜老大，將這事說出來。

豈料，人還未動，遠處就傳來一道淒厲的聲音。

“殺…殺人了！”

隨著聲音落下，遠處的流民瞬間慌亂起來。

在漆黑的夜色下，誰也不清楚身邊站著得是誰，只知道身邊有人在殺人。

一時間，整個場面混亂起來。

無數人想要逃離此刻的人間煉獄，殊不知只會將人帶入更深的地獄中。

姜家人也很快發現異常，當即拖著板車往外圍走去，不想摻和這場爭鬥。

卻不料，一個蓬頭垢面的婦人撞上了姜家的板車。

“是你們！”

婦人語氣激動，連忙扒開額前成綹的黑髮，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姜家人，眼底卻沒有多少激動，只有深深的恨意！

姜家人看到婦人出現，一時間沒有想起是誰。

還是滿臉好奇湊上前來的徐氏，認出了眼前這個人。

“這不是姜雲錦的娘嗎！”語氣堅定。

徐氏說完，退後一步，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神情。

她沒想到，竟然還能看到這個娼婦出現！

下一瞬間，她心底湧出一股喜悅。

如果大房能將閨女丟出去，那她勉強還是可以忘記分家這事的！

只可惜…

徐氏想的太美，家分了就是分了，破鏡難圓。

徐氏的話一出，讓姜家人怔住。

尤其是姜大嫂，連忙將懷中的小人兒摟的緊了些！

“我才是姜雲錦的娘，她是我們姜家的女兒！”姜大嫂聲音急切的說道。

“沒錯，她是我們姜家的人，若你敢搶孩子，打死都是意外！”姜老大連忙開口附和著自家夫人。

他說的這話不假。

現在流民出了亂子，耳邊慘叫聲不斷，不知死了多少人。

官府斷然不會出面管這事。

所以，就算是姜老大失手將人打死了，扔到屍體堆裡，也不會有人在乎。

許是意識到這一點，宋寡婦也收斂起眼底恨意，低著頭躲到一旁。

姜家人見狀，連忙拉著板車到了安全的地方，絲毫沒看到身後的宋寡婦又重新燃起狠毒的神色。

流民堆的爭鬥，一直持續到下半夜。

天空破曉，露出肚白的那一刻，嘈雜聲音戛然而止。

片刻過後，相繼傳出嘔吐的聲音。

姜家人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就連幾個小子，也都慘白著一張臉。

地上到處充斥著殘肢斷臂，鮮紅的血液蜿蜒成一條細小的長流，滴滴答答的落在人的心口上。

不寒而慄。

姜雲錦被姜大嫂抱得死死的，但難免還是瞧見了一星半點。

外面的慘狀，可謂是悽慘無比。

更甚至…

有人還撿著烹之…

這讓好幾日沒好好吃飯的姜雲錦，再也忍受不住乾嘔了出來。

人間煉獄，不過是冰山一角。

姜大嫂聽見閨女的嘔吐聲，慘白著臉，將人護得更嚴實了些。

此處呆不下了，幸好經此一鬧，城關門口早已沒人堆著了。

姜家也有幸排在了第一位。

一切都比不上入關重要！

就在一家人等著入關時，身後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伴隨砍刀滑過棍子的聲音，步步朝姜家人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