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易低聲輕呼。

他知道,梭撥棍在洞裡攪動的時候,那獾子一定是躲在一邊,見棍子後撤,這才一口叨了上去。

羅易輕抖了一下梭撥棍,確定了獾子在啃咬鐵鉤子的同時,身體朝向右手邊,便將梭撥棍朝左邊調轉。

“鉤上了!”

感覺到梭撥棍猛地一頓,羅易便確定,那鐵鉤子已經鉤在了獾子的上牙堂。

手臂用力,猛地將梭撥棍往外一拉。

“咴咴咴……”

隨著如同家豬要被屠宰時的慘叫傳來,一隻成年狗子一樣大小的獾子就被拖了出來。

“哈哈,這回你可跑不掉了!”

藉著微弱的星光,在看到那小東西的同時,一股濃重的麝香味混雜著土腥氣撲面而來。

羅易快速抽出身後綁著的一根短棍,對準獾子的腦袋就是一悶棍。

小玩意根本來不及蹬腿就直接嘎了。

扔下這隻獾子,羅易再次將梭撥棍戳進洞裡,試圖再鉤出第二隻獾子。

但這一次,裡面空洞洞的,半點反應都沒有。

羅易也不耽擱,直接扔下梭撥棍,快速竄向設了繩網的另一個洞口。

卻發現獾子並沒從那個洞口竄出。

等他再回到第二個點了煙燻的洞口時,那堆半燃中的細木棍已經被踢的七零八落。

“嘶……還是叫它們跑了!”

不過,對於羅易來說,沒空手就很滿足。

將火堆用溼土熄滅,把逮到的那隻獾子拖出槓梁,回到大槓山腳下時,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

在河流邊將獾子放血,剝皮剝油處理,清洗乾淨後,天已然大亮。

獾子肉用樹葉和樺樹皮包裹,拿繩子掛在樹枝上,將血水控幹。

毛皮用刀打個眼,拿榆樹皮拴好,掛在風口處的樹上晾著。

獾子血也不能扔了,這玩意行氣驅寒補血,還能疏通經絡壯筋骨。

一小銅盆獾子血,拿回去可以做血豆腐。

不過這時候的獾子身上的肥肉膘很薄,一隻獾子也就只能熬出一二碗獾子油來。

如果是十月之後的獾子,能熬出三四倍的量。

這玩意存放在陶瓷瓦罐裡埋在地下,可以十幾年不壞,用來治療燒燙燒效果極佳還不留疤痕。

後世想要弄到純正的獾子油可就難了!

羅易一直忙到太陽冉冉升起,這才簡單做了些吃的,又將給牛大壯採的草藥燜在藥罐子裡。

收拾了些東西放進麻袋,這才準備下山。

他要去老趙家履行昨天的承諾。

可不等走出大槓山腳,遠遠地就看到了趙燕的弟弟趙富貴。

“這小子一大早的跑山上來幹啥?”

羅易自語一句,接著便看到了四五個跟趙富貴一般大的小子,呼啦啦的跟上來,直奔面前的樹林。

這幫小子進了樹林,萬一跑到羅易窩棚那,肯定要禍害他的東西。

這年代的東北,尤其是農村,十七八歲的半大小子要是還沒娶媳婦,每天作妖能作出花來。

“趙富貴!”

羅易朝那幫小夥子喊了一嗓子,接著快步走了過去。

“喊雞毛!把俺們瞅好的松鴉都給嚇跑了!”

“瞅好了咋滴,你瞅好了它就能到你手裡?”

“啊呀,是你個臭盲流子,你把我松鴉給嚇跑了,你賠!”

“小癟犢子,咋跟你姐夫說話呢!”

看著趙富貴挑眉瞪眼跟個二溜子似的樣子,羅易一巴掌拍到他後腦勺上。

同時仰頭朝旁邊的松樹林看去。

一群松鴉自落葉松樹尖呼啦啦飛走,還有一些起起落落,最後又落在了樹尖上。

趙富貴被老趙婆給寵壞了。

雖說後世的東北人並不重男輕女,但在這個以勞力為主的年代,農村人還是更看重男孩。

除了傳統的傳宗接代舊觀念之外,那便是農村人的體面了。

誰家生了小子,尤其是好幾個小子,父母走路都挺胸昂頭的,說話也賊拉硬氣。

但要家裡養了一群姑娘孩兒的,就總感覺矮了別人一頭,在外面說話都沒有底氣。

這就是這年代的狀況,不能說如何悲哀,卻讓那一代人當中只生閨女沒兒子的婦女,骨子裡的自卑能帶進土裡。

老趙頭年近四十才有了個小子,更是把趙富貴慣得不像樣子。

但趙富貴這小子的本性卻並不壞。

一個半大小子本就沒什麼文化,又在那樣一個是非不分的家庭里長大,難免會有不少惡習。

原本羅易並不想理會這些人,但一來是怕他們去自己窩棚禍害東西,二來也是想用趙富貴來治治老趙婆那個刁婆。

老趙婆叼橫不講理,更是一肚子壞水,也只有她親生的兒子能治她!

要利用趙富貴,總得有個由頭才行。

“啊喲富貴,你姐夫是個臭盲流子啊?”

“怪不得你啥也打不著,原來有這親戚。”

“富貴,今天你要是打不著松鴉,可就輸掉褲子了,回頭就去小賣鋪給大夥買汽水……”

其他幾個小夥子一聽羅易的話,頓時把這當成個天大的笑話,指著趙富貴,笑得前仰後合。

原來,這幾個半大小子打了賭,跑到山裡來打松鴉。

松鴉有半大雛雞大小,肉質肥美,最能勾起這年代半大小夥子的饞蟲。

“少聽他扯犢子,他就是個慫包蛋跑腿子,根本不配做我姐夫……”

趙富貴齜牙咧嘴,打不到松鴉的火氣就準備撒到羅易身上。

卻被羅易反手一把摟住脖子,一個腿跘子摔倒在地,另一隻手直接摁住他的腦袋。

這一連續的動作,不過就在眨眼之間。

趙富貴當時就蒙了,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那幾個小夥子也傻眼,張大嘴巴滿眼不可置信。

就在所有人都怔愣之際,卻見羅易一把抽出趙富貴腰裡彆著的彈弓,又從他兜裡掏出一把小石頭。

接著一腳踏著野草,另一隻腳踩在趙富貴的後背上。

左手緊握彈弓叉,右手拉動皮筋,同時將一枚小石頭放到皮筋最寬的位置。

歪著腦袋朝一棵落葉松上瞄準。

同時喃喃說道:“今天,就叫你們幾個小崽子看看,啥叫技術活!”

隨著話落。

嗖!

小石頭隨著皮筋鬆開,直接彈射出去。

啪的一聲,一秒間就打在了落葉松樹尖的那隻正嘎嘎叫的松鴉身上。

撲通!

一隻松鴉就那麼落在了趙富貴的面前。

“這是趕巧了!”

“那松鴉指定早就嘎了……”

幾個半大小子滿眼震驚,卻仍舊嘴硬得很。

“呵!”

羅易鼻息冷笑,鬆開踩著趙富貴的腳,再次將小石頭放到彈弓皮筋上。

打松鴉對羅易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

嗖!

又一隻松鴉落地。

“打中了打中了!這回是真打中了……”

“握草,太牛逼了哎……”

“厲害厲害,臭盲……哦不,姐夫,你太厲害了,咋打的,教教我唄。”

這一次,幾個小夥子徹底傻眼了!

衝上前撿起地上的松鴉,再看羅易時已是滿眼崇拜。

“上邊拉去!”

趙富貴快速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推開一個小夥子。

扯著脖子吼道:“這是我姐夫,你們少擱那跟著佔便宜……”

“說啥呢富貴,我可沒承認你是我小舅子。”

“姐夫,你就是我親姐夫……”

“真想認我這個姐夫也不難,看你咋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