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師府決定力量內縮,依託護法大陣的屏護髮展與保全天師府自身力量,那麼天師府在東陸就有五年發展的時間。”

“那麼在這五年內,天師府的主要矛盾就從外部轉向了內部。”

“此前天師府的主要矛盾是與西陸外道真魔與神王殿的矛盾,當天師府依託護法大陣收縮力量時,五年內與西陸的矛盾就變成了次要矛盾,主要矛盾就從外部轉移到了內部。”

“隨著主、次矛盾轉移,那麼眼下就應該放下次要矛盾,著力解決主要矛盾。既然要解決主要矛盾,那麼就不得不提如今東陸內部的形式。”

“...總之,在地脈地氣消耗殆盡的情況下,東陸的局勢已經岌岌可危,經過我三個月的遊歷,以下便是我所總結的近五年內內部主要矛盾與次要矛盾。”

“主要矛盾:物資極度匱乏,無論是修煉物資,還是百姓信眾的生存物資都已經陷入極度匱乏的情況之中。天師府雖然在整個東陸都設有善信觀,為百姓施粥。但這並非長久之計,在我遊歷期間,發現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者眾多,施粥雖然能讓百姓活命,但卻無法讓他們吃飽喝足。在這種情形之下,百姓們已經很難再保持對天師府、天庭的信仰。而修煉物資的匱乏,導致天師府無法煉製丹藥、培育靈種,更無寶材煉器,這樣造成的結果就是,東陸修士只能依靠苦修,而且很多弟子都沒有一件合適的法寶,如果持續這樣下去,東陸的修士就會永遠被西陸修士拋在後面,屆時就算天庭降臨反攻西陸,天師府有八成的弟子都只能充當小卒。”

“次要矛盾:次要矛盾是與西陸的戰爭,西陸的外道真魔和神王殿將來是一定要覆滅的,但我們搞錯了一個方向。百年來,天師府只想著與外道真魔和神王殿作戰,好像解決他們的唯一方式就是戰爭。哪怕是退守東陸,有了護法大陣的屏護也依舊是如此。但其實還有一個方向,那就是爭奪信眾。無論是外道真魔還是神王殿,他們都是要在皓鑭界眾生之中立足的,而要立足的唯一辦法,就是獲得此界生靈的信仰與擁護。當初四大天師降臨皓鑭界時,也是透過傳道受業、教化生靈的方式,才打下了天師府的基礎。但現在的問題是,西陸繁榮昌盛,外道真魔與神王殿已經獲得了西陸生靈的普遍信仰與擁護,信仰之力源源不斷地匯聚在他們的身上。而東陸天師府如今卻連東陸的信眾也無力維持,試想一下,如果東陸的生靈、百姓得知西陸的繁榮,他們會管誰是天庭?誰是外魔嗎?不,生靈眾生們要的是安定富庶生活,而不是每日三頓施粥救濟,然後等死。現在東陸眾生對天師府信仰只是因為百年來的慣性,一旦這種慣性被破壞,或者知曉了西陸的情形,那麼天師府頃刻間就會失去東陸億萬生靈的信眾。而當東陸億萬生靈轉信西陸外道真魔與神王殿時,只怕是護法大陣,也擋不住外道真魔的降臨。”

“所以,當前的主要矛盾便是:應當盡全力恢復東陸的生機,至少要讓東陸生靈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還要盡全力獲取各種修煉物資、寶材,至少要讓天師府的每一個弟子,都有一件合適的法寶!這是最為重要的事,也是眼下必須儘快要解決的事情!”

...

當看完方鑑玉簡之上的內容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如夢初醒。

這些問題他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沒想過,但他們認為有護法大陣的屏護,還有即將到來的天庭天軍,躺平幾年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除了他們忽略了信仰之爭這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與外道真魔和神王殿的戰爭,不是簡單的你覆滅我、我覆滅你的戰爭,而是一場必須爭奪皓鑭界信仰的戰爭。

如果東陸有人信仰那些外道真魔,並且為之進行獻祭的話,那麼護法大陣能擋住外道真魔依靠信徒獻祭降臨東陸嗎?

當初外道真魔本來無法跨越現世天地之力的封鎖進入皓鑭界,唐毅神王的妻子就主動獻祭自己,然後外道真魔便降臨了。

難道護法大陣還能比現世天地之力的封鎖還強嗎?在座的眾人都沒有信心。

眾人在心驚膽戰的同時,又感到了眼前一片量,因為方鑑的玉簡內不僅詳細地分析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還指明瞭一個方向。。

只是這個方向,在座的眾人看來,卻是可望而不可及。

只見劉肇業嘆了口氣,然後朝方鑑拱手道:“鴻清真人不愧為天庭英才,只用這一冊玉簡便說清了我天師府百年內的得失利害,真是令人佩服。”

就連另外兩位輔天師和七位祭酒也都朝方鑑點了點頭,這位天庭來的鴻清真人傲是傲了些,但到底還是有些本事的。

尤其是他才來了皓鑭界三個月,就能把這其中的局勢情形看得如此清晰到位,由不得他們不佩服。

不過,並非是看不透這一點,而是他們‘身在此山中’,所以也就無法跳出與外道真魔和神王殿新仇舊恨去用事外人的眼光看待事物。

“不過...”輔天師瞿函說道:“鴻清真人這主、次矛盾之論雖然令人豁然開朗,但我等據守東陸,有無改天換地之神通,這‘恢復東陸生機,獲取物資寶材’之事,又談何容易?”

“是啊。”高旌地點頭說道:“根本無法做到。”

七位祭酒也遺憾地搖了搖頭,這位鴻清真人的確是個能人,但再是能人,在東陸如今這種局面之下,又怎麼可能扭轉乾坤,改天換地?

“不過...”劉肇業說道:“有一點還是可以做到的,那就是鞏固東陸眾生對我天師府和天庭的信仰,這一點盡全力的話可以做到,而且必須要做到。”

眾人聞言,皆是紛紛點頭稱是,這點實在太重要了,要是真的發生方鑑在玉簡中說的那種事,整個天師府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這件事要儘快佈置。”劉肇業對瞿函與高旌說道。

瞿函、高旌二人肅然頷首,表示同意。

然而這時方鑑卻道:“獲取物資寶材這件事,是我寶方院的職責,既然我提出了此事,就當由我來完成。”

“哦?”方鑑此話一出,大殿內所有人都驚訝地看了過來。

“請問鴻清真人,你要如何獲取物資寶材?”受籙院祭酒丁仲鳶問道。

方鑑當眾取出了那幅皓鑭界輿圖,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執著輿圖上的滄瀾海道:“這裡,滄瀾海,我要前往滄瀾海,從這裡獲取寶材物資。”

“這!!!”劉肇業等人見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緊接著劉肇業便說道:“那滄瀾海內妖魔、怪異無數,就連當初的唐毅神王與四位祖天師都未曾涉足,鴻清真人,此議還是罷了吧。”

瞿函也說道:“且不說滄瀾海深處的那些妖魔怪異,單說在與東陸接壤的海域之中,便有好幾只金仙大妖,我們也不是沒派人去過,但都被這幾隻大妖攔住了。”

高旌點頭道:“沒錯,而且滄瀾海對我天師府有極大的惡意,鴻清真人,此事不可為。”

滄瀾海對天師府有惡意是能夠理解的,畢竟天師府的教義之一便是斬妖除魔,滄瀾海那些妖魔聽到了自然不喜歡。

但方鑑卻淡淡地道:“三位輔天師誤會了,我並不是在請示你們,無論三位輔天師同不同意,我都要往滄瀾海一行。”

高旌有些驚愕地道:“鴻清真人,難道你要違抗天師府的決議?”

方鑑起身祭出了自己的仙官玉碟說道:“諸位,我是天庭的仙官,現在我要去滄瀾海,並不是以寶方院祭酒的身份跟你們說話,而是以天庭仙官的名義在通知你們。”

這突然的一下把所有人都整蒙了,三位輔天師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許久之後,回過神來的劉肇業才連忙說道:“鴻清真人,我知道你是天庭仙官,但這裡是皓鑭界東陸,如果我們不開啟護法大陣,你也出不去。”

方鑑淡笑道:“劉天師,你別忘了,我既然來自天庭,手裡就有能透過護法大陣的手段。”

“...”

看著方鑑自信的神情,劉肇業沉默了,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唉,太危險了。”劉肇業看著方鑑道:“鴻清真人,如果你在滄瀾海出了事,我們怎麼向天庭交代?”

方鑑笑著再次取出一卷玉簡道:“這是莪的留書,裡面加蓋了我的仙官法印,如果我不幸隕落在滄瀾海,那麼有此留書作證,與諸位無關,皆是我咎由自取。”

說完,方鑑將玉簡呈遞給了劉鶥。

劉鶥呆呆地接過玉簡,然後又下意識地交給了劉肇業。

而劉肇業在看過玉簡內的內容後,便傳給了其餘人。

最後,在勸說無果,又有方鑑留書的情況下,劉肇業不得不答應了方鑑。

只見劉肇業緩緩將玉簡收入袖中,然後目光直直地看著方鑑道:“鴻清真人何時出發前往滄瀾海?”

“明日!越快越好。”方鑑說道。

劉肇業點點頭,道:“好,那我明日便與鴻清真人一起前往南方,為鴻清真人開啟護法大陣通道。”

方鑑聞言,當即拱手道:“那就多謝劉天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