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 魔術與魔法

會會女王，會會妖精騎士。

雖然發出了這樣的豪言壯語，可黎格現在顯然是去不了卡美洛的。

還是那句話，他初來乍到，連妖精國不列顛的地形都還沒有搞清楚，就算想用【傳送門】前往卡美洛也辦不到，加上現在天又黑了，身邊的阿爾託莉雅又是個鄉下妖精，對外面的瞭解有限，黎格只能暫時定下一個計劃。

“先休息一夜，明天再到最近的城市裡去，稍微補給一下。”

和不需要進食的妖精不同，黎格還是得補給一下的，雖然這方面的問題能用魔法解決，但他還想了解妖精國不列顛的地形，最好是能有一張地圖，否則連線下來的行動都會出現問題。

所以，先在附近找一座城市，在那裡入手自己想要的物資及情報，這便成了第一重要的目標。

對此，阿爾託莉雅不僅沒有意見，甚至還當場表示。

“我也跟你一起！”

顯然，這個妖精少女有點賴上黎格的意思了，至少目前肯定是不會想單獨行動的。

“那就先在這裡休息一夜吧。”

做出決定以後，黎格找了一塊沒有岩石等等遮擋物的空地，在這裡發動了魔法。

“【創造要塞】。”

當這個魔法被髮動時，地面震動了起來。

“轟隆隆……！”

伴隨著一陣地鳴與震動，一座厚重的巨塔自地底下升了起來了。

那是一座擁有著厚厚敦敦的雙開門，壁面上長有著無數的尖刺，最高處則設定有睥睨四方的惡魔凋像，高度至少在三十米以上，有如要塞一般，又似參天大樹一樣的高塔。

“唉唉唉唉唉唉——！？”

看著眼前突然拔地而起的參天巨塔，阿爾託莉雅直接被嚇傻了，發出了失控的叫喊聲。

“這、這是什麼東西啊……！？”

傳說中的救世主便非常失禮的大叫著，差點沒有把一旁的始作俑者的耳朵給震聾。

“鬼叫什麼啊？”黎格頗為不滿的道：“不就是使用了一個魔術嗎？至於這樣？”

可聽到黎格的話，阿爾託莉雅不僅沒有釋懷，反而變得語無倫次了起來。

“魔術？你管這叫魔術？”阿爾託莉雅叫道：“我可從來都不知道有這樣的魔術存在啊！”

在這個世界裡，魔術和魔法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魔術指的是超脫常識的現象，是人為的再現奇蹟的超自然力量。

簡而言之，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魔法，是能人為的進行學習、修習、鍛鍊以及提升的神秘。

不過，這個世界也有魔法的概念，並且與魔術區分了開來。

魔術雖然也是一種超自然力量，但在這個世界裡，如果一種現象能夠透過科技手段來實現的話，那它是隻會被稱為魔術，不會被稱為魔法的。

拿黎格掌握的魔法來舉例子，他比較常使用的【火球】是第三位階的範圍攻擊魔法，可說到底，它就是一種在一定的範圍裡點起大規模的火焰來灼燒事物的力量。

同樣的事情，靠人類掌握的科技也是能夠辦到的吧？

在這樣的情況下，黎格使用的【火球】在這個世界裡便會被視為魔術，而不是魔法。

與之相對的，那些科學技術不可能實現的現象，在這個世界裡，才是所謂的魔法。

例如【時間停止】這個能夠將世界的時間流動都給停下來的魔法，用人類的科學技術，目前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辦到一樣的事情的。

所以【時間停止】在這個世界裡能夠被稱作是魔法，因為它是科學技術暫且實現不了的現象。

當一個現象只要花費時間和金錢就能確切的實現時，即使實現它的手段再困難，能夠引起同等現象的超自然力量都不會被當做是魔法，而是隻會成為魔術。

只有在人類的文明無論如何都實現不了這種現象時，這種超自然力量才會成為魔法。

因此，伴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以人類之手所能做到的事變得越來越多，魔法的數量便變得越來越少了，導致目前依舊殘留在這個時代裡的魔法數量極其的稀少，一隻手掌都能數得完。

考慮到這一點，黎格才將自己使用的魔法稱作是魔術，為的就是讓阿爾託莉雅能夠快速理解。

順帶一提，在這個世界裡，使用魔術的人通常會被稱為魔術師，使用魔法的人通常會被稱為魔法使。

拜此所賜，黎格在這個世界裡也不能自稱是魔法師了，要麼自稱為魔術師，要麼自稱是魔法使，這才是最容易讓人理解的。

然而，明明黎格已經這麼貼切了，阿爾託莉雅還是被嚇到了的樣子。

沒辦法。

這舉手投足間做出一座巨塔來的魔術，阿爾託莉雅根本就沒有聽說過。

天生自帶神秘的妖精們或許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辦到，但請恕阿爾託莉雅目前僅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鄉下妖精，她有見識過這種規模的魔術才有鬼。

如果阿爾託莉雅僅是一名妖精，那還好說，問題是她自己也修習了魔術。

作為生來便與眾不同的妖精，阿爾託莉雅能變強，靠的是從小鍛鍊自己，並在“好心人”的指導下進行魔術的修行。

因而，阿爾託莉雅同樣是能夠使用魔術的。

正因為能夠使用魔術，阿爾託莉雅才覺得，黎格現在辦到的事，究竟有多令人吃驚。

可惜，這份心情，黎格沒能體會。

“放心吧，你以後也能辦到我辦不到的事情的，到時候可能就得換我驚訝了。”

黎格不以為意的說著這樣的話。

“走吧，我們進去。”

說著，黎格一馬當先，向著巨塔的方向走去。

“我……”

阿爾託莉雅見狀，在原地呆站了許久，然後才一臉接受不能的跟在黎格的身後，走向那座高塔。

【創造要塞】，顧名思義，這就是用來創造出要塞系構造物的魔法，與【高階道具創造】等魔法相同，均屬於創造系魔法。

該魔法名列第十位階，一旦使用，便會在施術者選定的合適位置上出現巨大的厚重高塔，可用來休息，亦可以用來作為據點抵擋敵人的攻擊。

這座塔既然被稱作是要塞，防禦力自然是極高，哪怕使用同為第十位階的攻擊魔法進行連番轟炸，也能確實的抵擋一段時間。

在「yggdrasil」當中，甚至有玩家嘗試過用超位魔法來攻擊這種要塞，結果證明，除了專門用來破壞建築物用的超位魔法以外，單純的攻擊系超位魔法是無法一發打碎這種要塞的。

因為這一點，很多玩家在野外時均喜歡用這個魔法來製作臨時據點，只是，想維持這座要塞，必須得時時刻刻的消耗魔力才行，如果是面臨戰鬥的狀況，很少有人會選擇一直維持著這麼一個據點，讓自己處於魔力不足的狀態。

黎格倒是毫無顧忌的使用了。

他早已實驗過，用來維持要塞的魔力，完全能靠「精愈」的自動回覆來瞬間補足。

換言之，就算一直維持著這座要塞，黎格的魔力都不會有所消耗，消耗的一瞬間裡便會立即回覆過來。

既然如此，黎格自然是不會有所顧忌，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了。

“轟隆隆……”

高塔的鋼鐵門扉便在黎格靠近過來的時候自動開啟了，讓內部構造暴露在黎格和阿爾託莉雅的眼前。

從大門走進巨塔以後，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個寬敞的大廳。

大廳的對面還有一扇雙開門，進去之後則是一條通道，通道的盡頭又有一扇雙開門，四周點著【永續光】的魔法燈光，讓人走起來非常的通順。

而在通道盡頭的門扉開啟以後，眩目的亮光立即從門後面照了出來，打在黎格和阿爾託莉雅的身上。

黎格和阿爾託莉雅一起走進去，來到了一個圓形的大廳。

這裡有著潔白的地板，天花板很高，中央有座螺旋梯通往樓上，內部的空間明顯經過了擴充套件，比在外面看到的要寬敞得多。

“我、我們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嗎？”

看著這個宛如貴族的豪宅一樣的超奢華大廳，阿爾託莉雅結結巴巴了起來。

大廳裡還有著各種各樣的傢俱，有沙發，有桌椅，甚至還有茶水車，別說，看起來確實很像是貴族的豪宅。

尤其是有螺旋梯通往的樓上，就算從阿爾託莉雅的這個角度看，也能看到一扇扇高階旅館的套房似的房門，讓人可以輕易的聯想到，這扇房門的後面究竟有著怎樣豪華的一間房間。

“沒錯，我們今晚就在這裡休息。”黎格指著那些房間，道：“那些房間你可以隨便挑一個。”

聞言，阿爾託莉雅竟是下意識的後退了。

“不不不不不！我不住那裡！”阿爾託莉雅瘋狂的搖起了頭，嚷嚷道：“那種地方，我是絕對待不慣的！”

被阿爾託莉雅這麼一說，黎格亦發現了問題所在。

說一千道一萬，不管阿爾託莉雅的來歷有多麼不凡，在此之前的十六年人生裡，她都過得不是很好。

她住的是馬廄，享受的待遇是馬的待遇，廷塔傑爾裡的妖精只把她當馬來養，她又怎麼可能住過條件這麼好的地方呢？

對這樣的阿爾託莉雅來說，如果有個地方能讓她在冬天的時候不感到冷，不會像過去那樣，被凍掉兩根腳趾的話，那那個地方就已經很好了。

現在，黎格讓她住進這樣豪華的地方，作為一個待遇及生活條件比人還差的鄉下妖精，阿爾託莉雅會因此感到惶恐，那是必然的事情。

“我就在這裡找個角落待著就好！”阿爾託莉雅竭力的主張道：“比如，這個地方就很好！”

阿爾託莉雅直接小跑到了大廳的陰暗處，窩在牆角里不動了。

那模樣，像極了一名社恐人員，更像極了一名自閉症患者。

“……你確定要待在這種地方？”

黎格面色怪異。

“確定！”阿爾託莉雅用力的點著頭，道：“跟我以前住的地方比起來，即便是這種角落，都是天堂！”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的關係，阿爾託莉雅甚至都暴露出自己那不為人知的人生待遇了。

換作尋常時候，這種事情，阿爾託莉雅是不會隨便說出口的。

黎格很想奉勸阿爾託莉雅幾句，但看阿爾託莉雅那副誠惶誠恐的模樣，黎格就知道，自己說再多可能都沒用。

這從住馬廄、住地牢的待遇一下子提高到住豪宅、住總統套房的地步，是個人都會感到不適應。

“還是給她一個適應的過程吧。”

黎格想了想，最後決定了。

“既然你不住房間，那我也不住了。”黎格來到沙發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道：“我今晚就睡沙發吧。”

“這怎麼行？”阿爾託莉雅怔住了，連忙道：“這裡本來就是你的地方，你應該住進房間裡去啊！”

“道理是這麼一個道理，可讓客人睡在大廳的角落，我這個主人則是去舒舒服服的睡床，很抱歉，我辦不到。”黎格對著阿爾託莉雅聳了聳肩，這麼道：“除非你也住進房間裡去。”

“這我也是辦不到啊！”阿爾託莉雅都快哭了，委屈巴巴的道：“讓我這樣的鄉下妖精住那麼豪華的房間，我今晚肯定會睡不著的！”

“那你就別阻止我了。”黎格不由分說的道：“要是你再阻止我，我就跟你一樣去蹲牆角了哦？”

看得出來這是黎格的真心話的阿爾託莉雅，頓時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好了，睡吧。”黎格對著這樣的阿爾託莉雅笑了笑，道：“今天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就算你再精力旺盛，肯定也累了吧？”

“睡吧。”

“等一覺醒來，一切就都過去了。”

留下這樣的話，黎格先一步躺了下去，睡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那個……你真不到房間裡去……？”

阿爾託莉雅在角落裡弱弱的出聲，似乎還想勸黎格到房間去的樣子。

只可惜，黎格一句話都不說了，像是已經入睡了一般，呼吸及胸口起伏的節奏變得均勻了起來。

阿爾託莉雅定定的看了一會這樣的黎格，直到確認黎格是真的已經入睡了，不是在裝睡以後，她才放棄。

“真是一個怪人……”

帶著這樣的評價，阿爾託莉雅渾身都有如失去了力氣一般，癱坐了在角落裡。

地板一點都不涼，背後靠著的牆也有一股澹澹的溫熱感，讓人懷疑這裡的地板與牆壁是不是施加了什麼魔術，才會這麼暖和。

感受著這種過去在住處裡從未有過的暖和，阿爾託莉雅的心亦是漸漸的放鬆。

這一放鬆，今天發生的種種事情便湧上了她的腦海。

被人關進地牢，又被人給救了出來。

結識了黎格，又和埃克特道別。

陷入火海中的廷塔傑爾……自相殘殺中的村民……伍德沃斯的處刑隊……黎格與伍德沃斯的激戰……牙之氏族妖精的偷襲……黎格的拯救…………

這一副副的畫面，一幕幕的場景，均在阿爾託莉雅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

“唉……”

心情極為複雜，說不清楚是悲傷還是悲哀的阿爾託莉雅便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預言之子……嗎？”

阿爾託莉雅看著窩在牆角中的自己，自嘲了起來。

“真不像呢。”

說完，阿爾託莉雅閉上了眼睛。

或許是因為今天經歷的事情真的太多了的關係，滿腦袋都是雜念的阿爾託莉雅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睏意。

沒過多久，阿爾託莉雅入睡了。

…………

“————”

風聲。

非常洶湧的風聲。

不是那種輕柔的微風，更不是那種舒適的春風，而是彷彿能將人給吹走，把意識都給絞碎似的暴風。

回過神來的阿爾託莉雅發現，此時此刻裡，自己便置身於這宛如風暴般的暴風中，被吹得渾身發抖，被颳得遍體鱗傷。

這是阿爾託莉雅非常熟悉的……惡意的風暴！

“又是這副光景……”

置身於風暴中的阿爾託莉雅發出了細小的聲音。

那似乎是哭泣。

那似乎是呻吟。

熟悉的惡意風暴在她的睡夢中出現，折磨著她，碾壓著她，讓她幾欲吶喊。

可這也是司空見慣的東西了。

———「世界是惡意的風暴」。

這一直都是阿爾託莉雅的認知。

他人的惡意每次襲向她時，她都會像這樣，見到可怕的風暴，受到精神的折磨。

無數次想哭泣，卻又忍住了。

無數次想吶喊，卻又停了下來。

因為，阿爾託莉雅知道，自己必須得忍受才行。

否則，在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裡，自己一定會崩潰。

忍受！

忍受！

忍受！

小小的妖精少女一邊在風暴中走著，一邊拼命的如此告訴自己。

直到，一抹光亮在風暴中出現。

“……那是？”

阿爾託莉雅呆呆的看著光亮的源頭。

那是一個小型的太陽。

太陽在風暴中散發著光輝，驅逐著黑暗，淨化著惡意，讓這可怕的風暴無法靠近它分毫。

“…………！”

阿爾託莉雅便在反應過來的瞬間裡，向著那散發著光輝的太陽，奮力的跑去。

不知不覺間，痛苦消失了。

不知不覺間，風暴不在了。

妖精的少女喜極而泣，朝著那一輪明日，伸出了手。

這一夜，少女擁有了這十六年的人生裡，最幸福的一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