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 歐若拉的善意

身為風之氏族的氏族長，索爾茲伯裡的領主，歐若拉的棲身住所自然是很華麗的，充滿著一種典雅的感覺。

“請坐下吧。”

她招待著黎格和阿爾託莉雅坐下，自己則是坐在兩人的對面。

科拉爾便默默的站在了歐若拉的身後，注視著黎格和阿爾託莉雅的眼神還是充滿著警惕。

但阿爾託莉雅姑且不說，黎格的注意力是已經被眼前的歐若拉給吸引了過去。

直到現在，黎格才有時間來認真的打量這位風之氏族的氏族長。

她有著一頭明顯需要花上很長的時間才能打理得出來的靚麗金色長髮，身上穿著一襲精美的禮裙，背後和科拉爾一樣長著蝴蝶似的翅膀，同時還有尖尖的耳朵，這些特徵都是風之氏族的妖精所特有的，這位風之氏族的氏族長自然也不例外。

她面板白皙，身材高挑且曼妙，一舉一動均充滿著優雅的感覺，一瞥一笑之間亦是釋放出一股驚心動魄的美感，加上無時無刻帶在臉上的溫和笑容，毫不客氣的說，這就是一個完美的貴婦人，即便說她是女神，都會有人毫不猶豫的相信。

事實上，在妖精國不列顛中，這位風之氏族的氏族長一直都擁有著非常高的人氣。

她有著僅次於女王摩根的地位，卻不似摩根那般冷酷恐怖，而是溫柔又善良。

她有著不下於蘭斯洛特的美貌，卻不像蘭斯洛特那樣清冷，反而極為親近人。

有人說她是最美麗的妖精。

有人說她是最溫柔的女人。

有人說她是最善良的族長。

雖說在最美麗的妖精這個稱號上，因為摩根及蘭斯洛特的存在的關係，這還是一件頗有爭議的事情，可最溫柔及最善良這兩個評價卻是所有的妖精公認的。

所以，崔斯坦很討厭她，因為那個性情殘暴的妖精騎士認為歐若拉很虛偽。

所以，伍德沃斯很愛慕她，因為她一直都視他為紳士，柔聲細語的扮演著他的理解者。

蘭斯洛特與其私交甚密。

高文一直在關注著她。

斯普里根有些時候也會和歐若拉頻繁往來。

連繆瑞恩都認為歐若拉是個大意不得的女人，時常會提防著她。

這就是一位被諸多的妖精愛慕，又被諸多的妖精關注的存在。

若是隻論人氣的話，她或許才是整個妖精國不列顛裡最強的，連蘭斯洛特亦不能與其相比。

哪怕是黎格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有純情的小男生見到了這位風之氏族的氏族長，那他九成九會感到怦然心動，對她一見鍾情，將她視為夢中女神，在漫漫長夜中無數次的思念她，為她神魂顛倒。

和這樣的一位華麗的貴婦人來往，是個人都會下意識的放鬆心中的警惕，去信任對方，信賴對方，對對方卸下所有的心防。

只可惜……

當黎格心中閃過某個念頭時，歐若拉出聲了。

“我很高興。”

這位風之氏族的氏族長便閉著眼睛，溫和的笑了起來。

“兩位能夠平安無事的離開卡美洛，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歐若拉這麼道：“當知道妖精騎士們與兩位相遇，並進行了對戰的時候，我還在擔心兩位會不會遭遇不測，現在看來是我太愛操心了，就算是妖精騎士一起出動，想對付預言之子和異邦的魔術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此言此語，令得阿爾託莉雅感到心情很是複雜。

她是感覺自己幾乎沒有幫上忙的。

遭遇到妖精騎士的時候，她除了阻攔一下崔斯坦以外，別的什麼都沒能做到，全是靠的黎格一人去迎擊了高文，他們才能成功脫困。

而她自己呢？

不僅只是稍微阻攔了一下崔斯坦而已，最後還是因為蘭斯洛特的搭救才保住了一條性命，這讓阿爾託莉雅如何能夠不感到心情複雜？

當然，黎格是覺得阿爾託莉雅的附魔也給得很不錯的，多虧有她的這一手附魔，他才能全程壓著高文打，不然，面對「返祖」的高文，他想拿下對方，可能還得費許多的功夫。

只是這些阿爾託莉雅並不知道，所以她很誠實的給出了自己的想法。

“妖精騎士們很強大……”

說這句話的時候，阿爾託莉雅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某個妖精騎士之恥，因而也不由自主的令語氣出現了些許停頓。

不過，她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只憑我的話，那是絕對不可能對抗得了妖精騎士的，都是多虧了黎格，才能攔下那些妖精騎士。”

這句話，換來的是歐若拉輕快的一笑。

“這點我自然不懷疑。”歐若拉對著黎格露出柔和的微笑，道：“黎格大人的強大，整個妖精國不列顛所有的妖精都是有目共睹，我的索爾茲伯裡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站在歐若拉身後的科拉爾頓時對黎格投去了充滿忌憚的敵意。

畢竟，索爾茲伯裡就是因為這一位的出現，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抱、抱歉！”

阿爾託莉雅也被提醒了這件事，連向歐若拉致歉。

“別在意，這並不完全是你們的責任。”歐若拉搖了搖頭，意外豁達的道：“如果不是蘭斯洛特、高文還有伍德沃斯對你們展開了追擊，你們也不會在這個索爾茲伯裡中打起來，所以，要論責任的話，妖精騎士及牙之氏族最起碼得負起其中的一半。”

“況且，女王陛下已經做出補償了，索爾茲伯裡的市民們也都得到了慰問。”

“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在意這件事了，甚至有一部分妖精還認為重建索爾茲伯裡是一個不錯的遊戲呢。”

這事，若是放在人類的世界裡，那絕對是非常的不可思議的。

可換作妖精，這事情便變了一個味。

哪怕有不少的妖精在一個月前的災難中喪命，但又有誰會記得他們呢？

對於隨便一個理由都能開始自相殘殺，哪怕對方是自己的親朋好友乃至是枕邊人亦能毫不猶豫的下手的妖精而言，死一些與自己不相干的人罷了，又何須去惦記？

因此，歐若拉說這事已經沒有多少人在意了，還真是一個事實。

除了科拉爾等少數站在索爾茲伯裡的管理者的立場上來看待這件事的妖精以外，其餘的妖精，包括歐若拉在內，恐怕都已經忘記了那天黎格出現在這裡所帶來的可怕影響。

如果黎格現在走上大街，那或許還會有人慕名前來圍觀，且這樣的人數量肯定不少。

這讓黎格略微露出了些許諷刺的神情，亦讓阿爾託莉雅的心情變得更加的複雜。

沒有注意到這些的歐若拉只是看著黎格，這般開口。

“見識到你的強大，你的力量，就連我都不由自主的開始相信了，鏡之氏族的預言。”

歐若拉指的自然是預言之子能夠推翻摩根，代替偽王，加冕為真王的事。

“如果是你，我想，我會願意協助你，讓你登上王位的。”

這樣的發言，意味著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歐若拉準備背叛摩根，加入推翻女王的陣營了。

“歐若拉大人！”

科拉爾忍不住出聲。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科拉爾。”歐若拉卻是阻止了科拉爾，柔聲道：“這個決定很突兀，也很危險，一旦暴露或者是失敗，迎接我的肯定是絞刑，這些我很清楚。”

還是那句話，摩根不是什麼善王，而是執行恐怖統治的獨裁者，是憑藉著武力擊潰了六大氏族，將妖精國不列顛給統一的魔女。

風之氏族曾與其對立過，卻和其餘的氏族一樣，均迎來了慘敗。

所以，風之氏族與其餘氏族才會不得不屈服於摩根，認其為王。

與這樣可怕的魔女對立，且還是最招人恨的背叛，這事萬一東窗事發，歐若拉絕對難逃一死。

但，她還是毫不猶豫的這麼做了。

“現在的不列顛是沒有未來的。”

“妖精們被迫刻上令咒，上繳著與生命無異的魔力，就像是走上了死亡的倒計時，一旦耗盡魔力，無法再上繳存在稅，便會死亡。”

“人類被管制，被奴隸，被當做家畜來看待，就算被消耗殆盡，也不會有人關心到他們。”

“加上女王又在謀劃著一樁可怕的事情，意圖入侵泛人類史，我們不得不趁現在做出改變才行。”

歐若拉的話，令科拉爾啞然了。

黎格是一臉的平靜，甚至有些冷漠，沒有去附和歐若拉的話。

倒是阿爾託莉雅，有些疑惑了起來。

“泛人類史？”

這個詞彙，摩根好像也說過的樣子？

“阿爾託莉雅，我在泛人類史中的宿敵。”

在玉座大廳中，摩根確實對著當時還在偽裝中的阿爾託莉雅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這是什麼意思？

阿爾託莉雅便想詢問出來。

可在那之前，歐若拉先開口了。

“和我有著同樣的想法的人不少，不管是由人類組成的圓桌軍、北部的王之氏族還是謝菲爾德那邊，大家都無法再接受女王的統治。”

“現在，鏡之氏族預言中的預言之子及異邦的魔術師也已經出現了，還展現出了那等力量，既然如此，我們便不該再有猶豫。”

“為了妖精國，為了不列顛，我們得做出抉擇才行了。”

歐若拉這一句句輕柔的勸說與話語，使得科拉爾徹徹底底的陷入了沉默。

科拉爾不再說話了，讓歐若拉重新轉向了黎格這邊，向他做出了承諾。

“風之氏族的力量遠不及牙之氏族，連維護索爾茲伯裡治安的衛兵都是徵用的人類做戰力，所以，我沒辦法派軍隊支援你。”

“但風之氏族的耳目卻冠絕整個不列顛，風之氏族的妖精亦是遍佈不列顛的各大城市，不管是諾里奇、格洛斯特、牛津還是新達靈頓及曼徹斯特那邊，都有我們的人。”

“我可以將風之氏族的耳目借給你，讓你以最快的速度獲得整個不列顛的最新情報。”

“另外，如果你想進行巡禮之旅，敲響巡禮之鐘，我也可以給予你協助。”

歐若拉就表示，如果由她從中周旋，她大概可以讓黎格和阿爾託莉雅再敲響兩口巡禮之鐘。

港口都市諾里奇是土之氏族氏族長斯普里根的領地，那位是個唯利是圖的人，和歐若拉也有些往來，只要歐若拉出面，他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機率還是挺大的。

大食堂牛津是牙之氏族氏族長伍德沃斯的領地，那位雖脾氣暴躁，且還是母庸置疑的女王派，絕對不會坐視黎格和阿爾託莉雅去敲響巡禮之鐘，可對方對歐若拉抱有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歐若拉完全可以藉此引走對方，讓黎格和阿爾託莉雅毫無阻礙的進入牛津的撞鐘堂。

時尚之都格洛斯特那邊倒是有點麻煩，繆瑞恩一直固守在其中，不願踏出都市半步，且對女王派抱有若有若無的戒心，想讓那位妥協，並不容易。

北部奧克尼那邊則是已經淪為一片無人之地，哪怕是風之氏族都不太清楚那裡現在是什麼狀況，若是黎格和阿爾託莉雅想敲響位於那裡的巡禮之鐘，估計得自己親自過去冒險才行。

至於剩下的最後一口巡禮之鐘，其早在多年前便隨著鏡之氏族一起消失了，如今是處於下落不明的狀態。

“我會派人去尋找鏡之氏族的那口巡禮之鐘，也會讓人去北部奧克尼那邊看看。”

歐若拉輕聲訴說著這些打算。

“繆瑞恩那邊，我同樣會嘗試與她對話一番，儘量爭取得到她的同意，讓你們去敲響翅之氏族的巡禮之鐘。”

這就是歐若拉能夠給予的協助。

“歐若拉……”

阿爾託莉雅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知道，歐若拉之所以會這麼有誠意，這麼竭力的做出協助，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黎格。

因為黎格是預言之子，是能讓她看到推翻女王的希望的存在，歐若拉才肯不計前嫌，不計較索爾茲伯裡的損失，為黎格站臺。

如果告訴她，黎格不是預言之子，自己才是，那對方還願不願意做到這個地步，就真的很難說了。

這讓阿爾託莉雅完全說不出口，說不出自己才是預言之子這種事。

反觀黎格，他竟是也沒有做出反駁。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歐若拉一眼，澹澹的道：“巡禮之鐘的事情並不難辦，難辦的還是摩根那邊。”

剩下的五口巡禮之鐘，如果阿爾託莉雅真的想去敲響，黎格完全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幫她完成。

就像索爾茲伯裡的巡禮之鐘，他當初也是說帶阿爾託莉雅來敲就帶阿爾託莉雅來敲了，只是沒想到後面會引發那麼多的事情，連摩根都親自出動了而已。

只要黎格不擔心敲響巡禮之鐘後會被狙擊，那他完全可以靠著傳送魔法將阿爾託莉雅帶到牛津、諾里奇、格洛斯特乃至是奧克尼的撞鐘堂中，讓她輕鬆敲響四口巡禮之鐘。

哪怕是最後那口巡禮之鐘，黎格亦知道該怎麼找到它，或者說是讓它出現。

問題僅在於，就算阿爾託莉雅敲響全部的巡禮之鐘，她也不一定能夠戰勝摩根。

別人都以為預言之子在結束了巡禮之旅，敲響了六口巡禮之鐘之後，其便會成為救世主，打倒統治著不列顛的魔女。

只有黎格才知道，敲響六口巡禮之鐘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於是，黎格站了起來。

“這事，還是先讓我們好好考慮一下再說吧。”

他冷靜的這麼說著，讓科拉爾豎起了眉。

阿爾託莉雅意外的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歐若拉則是怔了一怔，緊接著從善如流的開口。

“確實，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先好好考慮一下，再來從長計議。”歐若拉轉向科拉爾，吩咐道：“科拉爾，去幫黎格大人準備一間房間，讓他休息一下。”

“……是。”

科拉爾低下頭，應了一聲以後，面無表情的走出了房間。

“你們就在這裡住下吧。”歐若拉以充滿善意的語氣，如此說道：“之後，我會為你們介紹一位特殊的幫手的。”

黎格平靜的點了點頭，也沒有詢問些什麼，拉起阿爾託莉雅，離開了這間房間。

歐若拉便目送著黎格離去，一會以後才笑嘆了一聲。

“不愧是傳聞中的救世主，真難對付呢。”

…………

領主房間外，走廊。

黎格拉著阿爾託莉雅，走在了這兒。

黎格沒有在第一時間裡開口。

阿爾託莉雅亦是全程保持沉默，默默的跟著黎格。

“你相信她嗎？”

不一會，黎格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阿爾託莉雅面色一頓，然後，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

“我不知道。”

這是實話。

“雖然歐若拉很溫柔，也很善良，讓人很想相信她，但她的話裡，並不完全都是真話。”

擁有妖精眼的少女似乎早看出了一些端倪。

這讓黎格有些驚訝，隨即失笑了一聲。

“差點忘了，沒有人能在你的面前撒謊。”

他還以為，阿爾託莉雅已經完全信賴了歐若拉呢。

現在看來，阿爾託莉雅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在的。

“她，果然有問題嗎？”

妖精少女猶豫的問著。

“很諷刺對吧？”

黎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一臉譏諷。

“有時候，向你表示善意的不一定是好人，向你展現敵意的卻也不一定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