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你我皆異類

“您這麼認真調查一個殺了七十多人,並同類相食的瘋子,是覺得他無辜嗎?”

“不,我只是覺得,事有蹊蹺。”

“您是覺得,不是他殺了那些人?”

夢境裡,在緩緩讀完從醫院歸來的行程後,女僕不解地抬頭看來。

伍雙則是笑道:“我可沒這麼說,從那位卞警官的描述來看,他的確是殺了那些人,並且跟異調局大打出手,但從現場來看,他沒有做任何準備,一切都是臨時拼湊出來的,不像是卞璇所說的早有預謀,而且他還繞過了最容易得手,並且也是最佳的目標。”

“您也聽到了,是他的計劃被打亂,所以才顯得如此混亂。”

“是啊,混亂。”

伍雙感嘆了一句。

從卞璇那兒瞭解到了具體經過後,他就越發覺得,這事突然,就像是原本準備好的計劃,被人強行打亂,迫使計劃者不得不更改原來的計劃,用最極端的方式,去達成自己想要的目的,這就導致了,整個事情都變得相當混亂,從而也掩蓋住了原本應該暴露出來的事情。

可為什麼計劃會被打亂?

如果說,這是寧澗跟牧者的遊戲,那是因為牧者覺得要輸了,所以才來的一次絕地反擊,還是寧澗失誤中了陷阱?又或者.這是雙方在時間將近時,不得不用出各種極端手段對抗的結果?

想到這,他忽然記起,過幾天好像就是要到中元節了.

“偵探身份的日程還有幾天,您要繼續安排嗎?”女僕的詢問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不過,倒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他便點點頭道:“繼續吧,在開始怪誕會的聚會前,就繼續閱讀古籍,看看還能不能學到點啥。”

自從在學院裡,阻止了牧者想要獲得材料的打算後,寧泉就沒再有那麼緊迫的心理了。

畢竟,既然學院的材料都已經被銷燬,牧者就算是再怎麼想贏,恐怕也沒那麼快就能找到替代品,要不然,也沒必要去找學院的麻煩。

所以,他還有著相當充足的時間,去尋找牧者的破綻。

“您花了四天的時間,去閱讀那本古籍,直到週五這天,那枚吊墜又亮了起來,召喚著您前往那個怪誕的聚會,您一如既往地應邀前往”

相比於前幾次來到這裡的心情,這一次,寧泉要輕鬆得多,甚至是有點要來嘚瑟的意思。

所以,這一次當他再次來到那個熟悉的位置,並且見到牧者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兒,在他來之後,還為他倒上了一杯,便是從容地坐了下來,隨手拿起那杯酒便喝下去,一邊回味著酒的醇香,一邊玩味地詢問:“這次玩得開心嗎?”

“還好,不過,你的表現實在讓我意外。”牧者說著,又給他倒了一杯,語氣沒一點不爽,倒是充滿了愉悅。

兩人之間的推杯換盞,像是相談甚歡的老友。

伍雙並不打算在自己的表現上多說,而是轉而談論起了另一個人。

“寧澗,你記得嗎?就是跟著我一起進入後山的那倆人之一。”

“哦,記得,可惜沒見上面。”

說起寧澗,牧者也收斂起了那些愉悅的語氣,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你想問的是我認不認識他吧?”

伍雙沒有作答,但拿起了酒杯,默默地看向對面的牧者,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這回,牧者倒也沒繼續賣關子,而是開始了回憶:“我的確是認識他,說起來,也算是朋友吧,畢竟知己難得。”

“伱也有知己?”伍雙也不是想諷刺,而是感到有點匪夷所思,甚至有的忍不住笑。

可牧者卻是相當認真地反問道:“為什麼不能有呢?”

說完,還就此分析了起來。

“所謂知己,那就是了解你,理解你,而我很幸運地碰到了兩個,一個是他,一個是你。”說到這,牧者還愉快地舉杯致意了一下,才繼續往下說:“我知道你肯定想反對,但你想想,之前的你,是為什麼才會依據那八號樓裡,留下來的一點痕跡,便推測出我的想法,並順水推舟加入了這個怪誕會?”

這回伍雙沉默了。

細想之下,這傢伙的確沒有說錯,他是看出了對方的想法,才針對性地做出了決策。

“承認吧,你我都是病人,無非是病情輕重罷了。”

“病情?”

聽到這個詞的他,有些詫異。

一直作為正常人的他,可不覺得自己哪病了。

不過,牧者則是在滔滔不絕地往下說。

“是的,病情,他們說我們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無論是你,還是我,又或是寧澗,都一樣,在世人眼中,你我皆異類。”

“怎麼說?”

“呵,這麼說吧,你的症狀應該比我和寧澗都輕得多,只是一樣都改不了,那對於有趣二字的追求,想要在無趣的生活中,添一點樂趣,寧澗跟你差不多,但更麻煩一點的是,這傢伙感受不到一點人類應有的情感,卻還跟你有著同樣的症狀,簡直就是天生的反派。”

牧者一邊吐槽著,一邊忍不住笑了出來。

伍雙則是在若有所思中,接著問道:“那你呢?”

“我?我就更嚴重一點。”講起自己的事情,牧者將酒杯放下,伸出手來開始比劃,先是在桌上劃了一道線,然後指著線的一端說:“如果按病情嚴重來排的話,你在這裡,寧澗在中間,而我,則是在這裡。”

隨著話音落下,牧者的手,指到了線的另一端。

“我比寧澗唯一好一點的地方在於,我感受得到對方的情緒,但是卻偏偏與正常人相反,會讓別人覺得幸福的事物,對我而言如同嚼蠟,一點感覺也沒有,偏偏是讓別人覺得痛苦的事情,才會讓我感到興奮,偏偏我喜歡也跟你們一樣,不斷想要在這無趣的生活當中,添一點樂趣,這是一種很要命的錯位。”

聽了這番感嘆似的回憶,伍雙不得不嚴肅起來,再次更新了一下,對於眼前這位的危險程度判定。

這特麼簡直就是瘋子.不,是瘋子中的瘋子,還是有能力的那種。

在他的沉默中,牧者說起了自己的過去。

“雖然你現在還在否認自己的病情,但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病得不輕,從我殺了一隻貓開始,那場面我至今回想起來都能感到愉悅,可當我想要與人分享這種愉悅的時候,卻發現別人對我充滿了恐懼,並且要我改正,從那一刻開始,我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同尋常。”

“然後呢?”

“然後就是很簡單的開始,所有人都繞著我走,同齡人合起夥來欺負我,大人們對我指指點點質疑著我的一切行為,把一切壞事都歸結到我的身上,不少人覺得,我就是因此才選擇了這條路,但這是錯誤的,我只是天性如此。

從那些事情裡,我感受不到任何痛苦,還很理解他們如此做的原因,於是我後來就跟他們玩了一些小遊戲,讓繞著我走的人,求著我去救他們,讓欺負我的人被別人欺負,讓那些對我指指點點的人,反過來被被人指指點點,並被無關自己的事情所冤枉,看著他們的痛苦,才是讓我感到愉悅的事情。”

牧者說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開始吐槽道:“說起過去,寧澗這傢伙就太古怪了,他的病情確切來說,應該是被壓制了,本性邪惡的他,卻在努力過著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你跟他玩了個遊戲?”伍雙適時地提起了過去的事情。

牧者也點了點頭。

“是的,我跟他玩了個遊戲,可惜,他最終跟我打了個平手。”

“那現在呢?”

“現在一樣,我跟你玩同一個遊戲,贏了,就可以結束這一切,如果輸了,或者是像寧澗一樣,那我就只能很遺憾地再等下一個人了,不過,我覺得你很有機會。”牧者很是肯定地說。

伍雙有點意外,畢竟,對方看這樣子,好像不太想贏的感覺。

“為什麼?”

“你已經知道了,誰跟我合作,不是嗎?”

說到這,從面具露出的雙眼可以看出,牧者笑了起來,而且笑得很意味深長。

在這一瞬間,伍雙也立馬意識到,牧者不出意外地猜到了色慾與他的合作,可如此確定倒是讓他意外,畢竟當初他可沒留下什麼破綻,牧者就算是知道這事最多也只是猜測而已,不可能是確定。

但他也沒就此表露出什麼情緒,淡然地說道:“這就是讓你覺得我有勝算的原因?”

“不止,還有很多,你大概已經猜出他的大概情況,正在尋找他吧?用說出來,我幫你分析一下嗎?”牧者笑眯眯地轉移了話題。

伍雙也不藏著,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分析,反正這也影響不到什麼。

相反,若是對方刻意改變,還會露出破綻。

“他原本應該是一個普通人,獲得了超凡物品,或者是乾脆成了墮落者,所以才會沒有那麼多東西用以交換材料,其次,他在池源市居住,或者乾脆就是本地人,才會與你,和八號樓的事情扯上關係,有著一個體面的身份,這樣才能夠不被異調局懷疑地進行自己的籌劃,另外,就是有著某種必須要進行儀式的執念。”

“嗯”

牧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遺憾地說道:“這個範圍還是不夠細緻啊。”

“的確,要不你給指正一下?”伍雙沒好氣地反問一句。

這讓牧者趕忙擺手,笑道:“我可不做這種通敵的事情。”

“那你到底想做什麼事?”

“我想做的事,一直都沒有過改變,讓你們認清自己的本性,寧泉也好,你也罷,都在否認著自己的本性,他是清楚卻在抗拒,而你則是對此不屑一顧地無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問題。”

“因為我本來就沒有問題。”

“是嗎?那你為什麼一定要留下來跟我玩這個遊戲呢?為了愛與正義嗎?別開玩笑了,你就是覺得夠刺激夠有趣,才留下來跟我玩上這麼一場遊戲,要不然,憑藉你的能力,離開這裡我根本就沒機會找到,就像是寧澗那樣,想要藏起來,根本沒人能夠找得出來。”

牧者嗤之以鼻地說道。

伍雙則是沉默了下來。

是啊,自己能夠離開,為什麼不離開呢?

見到他沉默,牧者語氣悠長地說:“所以,好好想想吧,朋友,你我才是同類,是人群裡的獵手,我們不用同行,也無需同行,你會明白的,另外.”

牧者的話語忽然頓了一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才說道。

“我還得謝謝你。”

“嗯?”

這忽如其來的道謝,讓伍雙不免皺起了眉頭,並且在同一時刻,心裡頓時不妙的感覺。

只聽牧者緩緩說道:“謝謝你,銷燬了那個學院裡的材料,幫我逼迫他做出了選擇。”

短短的一句話,讓伍雙瞬間將眼睛睜大了幾分,是震驚也是緊張。

因為這一句話裡,透露了太多的資訊。

首當其衝的就是,他讓詩蔻蒂銷燬材料的行為,反倒是正中牧者下懷,雖然不知道牧者到底是什麼打算,但也能推論出

“一直以來,你好像都搞錯了一點,我跟他,可不是友好的合作關係,我們三人,應該算是相互算計的三方勢力。”牧者慢悠悠地說道:“他本身就有著自己的計劃,而我強行插足其中,讓他不得不做出改變,他跟我們雖不是同類,卻也心思縝密,為了讓他妥協,我可是費盡了心思,而且還得多虧你的幫忙。”

伍雙沒有多言。

因為,他也想明白了,無論在學院的時候,他怎麼做,牧者都一樣能獲利,無非是能不能在捕魚人那兒,佔到便宜罷了。

現在,牧者藉助他的力量,成功讓捕魚人做出了妥協。

也就意味著,這個妥協是在儀式材料方面的條件。

這麼一來,牧者很可能是已經準備好了材料,而捕魚人一直沒做出妥協,所以只能從學院那兒獲得材料,但現在,這個路徑被他截斷,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向牧者妥協。

另外還能看出了一點就是.時間問題。

如果時間充裕的話,捕魚人不可能做出妥協,畢竟怪誕會里的委託都掛了多久,也沒見其做出妥協。

現在之所以會妥協,只能說明時間不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