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兩人內心有萬般疑惑,最後還是選擇把嘴閉牢。

這也是沈枝筠為什麼把他們留下來的原因,換了別的人也是眼線,還不如裝聾作啞的。

侯府裡的風波直到蕭北桀帶著段雪回來才算是結束了。

他扶著段雪從馬車上下來,這一幕許多外人看了都驚羨二人的郎才女貌。

段雪更是高興這些注視自己的眼光,從今往後別人沒有的東西,她要有了。

蕭北桀給她買了不少東西,不僅有聚寶閣裡做的成衣,還有首飾珠寶,各個精美。

她覺得漂亮,每個都要試一試,然後再問蕭北桀好不好看。

兩個人一頓溫存便到了夜晚,段雪原以為他要留下的時候,蕭北桀卻起身了。

“將軍……不留下嗎?”

“不留了,這不合規矩,明天我再來看你。”他的語氣平淡,絲毫沒有白日裡的寵愛。

“將軍——”

段雪想追上去,結果他還是走了,她看著憑欄苑的方向,氣的指甲都嵌到了肉裡。

“沈枝筠,憑什麼!憑什麼每次他對我冷淡都是因為你!”

嫉妒就要將她淹沒,神情也一改往日裡的柔順,五官全都扭曲到了一起。

憑欄苑,沈枝筠點上了近生香,只有聞到了才能叫她心中的不安驅散。

她將側門開啟,一個人端坐在水池邊,連白鷺也已經休憩了。

女子一身水青色的衣裙一塵不染,幾許清風佛面,將額間的碎髮吹開,一張宛如天上碧玉的臉呈現在他的眼前。

沈枝筠的美一直以來都是直觀的,只要是見過她的人,都會……感嘆這生來就不似人間的樣貌。

蕭北桀默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也許他同沈枝筠的距離就像是這個淺得不能再淺的水池一樣,明知道也越不過去。

他站在水池的另一邊,苦澀蔓延上心頭。

沈枝筠不經意的偏過頭,發現了蕭北桀的身影,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這廝怎麼總是那麼幼稚,成親當日出征,回來第一件事是帶女人“登堂入室”。

蕭北桀終於也發現了沈枝筠在看自己,依舊是看不出什麼喜怒。

不知道為何,他的心慌亂了起來,明明小時候的沈枝筠是那樣的敢喜敢怒。

“將軍,既然來了就過來坐坐吧。”

這是二人在結親之後第一次面對面地坐下,沈枝筠還在煎茶。

很快茉莉的清香就飄散而出,她將茶水緩緩倒入蕭北桀的杯中。

清茶入口,沁心潤喉。

“這……幾年來你過得如何?”

面前精壯的男人臉突然微微漲紅,他一直知道一個女子獨守空房這麼多年一定很難受。

只是他還是猜錯了,沈枝筠並沒有多麼傷懷,也沒有什麼動作,只是幽幽地道。

“在侯府中雖然說不上話,但也算是如魚得水,初一十五不用請安,一日三餐可以自己讓小廚房做。”

這些都是實話,但沈枝筠沒想到蕭北桀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裂痕。

這麼說侯府的人根本沒有把她這個大少夫人放在眼裡,連母親祖母也沒有。

“從今往後,你就是侯府的大少夫人,也是我蕭北桀的正室妻子。”

他突然慷慨激昂,像是想要補償沈枝筠些什麼,這也是沈枝筠第一次有了明顯的情緒變化,濃濃的厭惡感。

她微微勾起唇角,似是九月裡的秋海棠,“將軍,不是說段雪姑娘是你心裡唯一的妻子嗎?”

沈枝筠可沒有忘記蕭北桀回來的那天對自己說得那番話。

“這……在外的五年裡,雪兒確實體貼人心,幫了我許多。”

“在軍營她確實是我唯一的妻子,但我現在回到了上京,回到了侯府,你便是我唯一的妻子。”

聽聽這多麼深情的話,沈枝筠感覺自己的眼皮子在跳。

她握起茶杯一飲而盡,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蕭北桀還在侃侃而談。

“今日我帶段雪出去,都是為了補償她。”

“你不懂南蠻究竟有多麼困苦,若是你定然受不了那個艱辛。”

可是他忘了,段雪自從跟了他之後,便不再治病救人,只為他一人包紮上藥。

“將軍,你聽說過既要又要嗎?”

“什麼意思?”

“天色已晚,將軍早點歇息吧。”

沈枝筠擺明了送客,蕭北桀頓時啞口無言,只能離開。

只是他來沈枝筠屋裡的訊息藏不住,老夫人和蕭夫人都知道了這個訊息,隴煙閣的柳青楣當然也知道。

“沈枝筠這是要出手了?咱們這個大將軍不是白日裡才帶自己心尖上的女人大搖大擺去了聚寶閣,怎麼晚上又回到沈枝筠那兒了。”

今日她又換了一盆盆栽,昨日的那盆已經修理好了。

素萍給她換了一把剪子,然後剝開一粒杏仁喂到她的嘴中。

“男人都一個樣,貪戀紅塵。”

“是啊,”柳青楣突然暗下眼眸,“只要這侯府夫人的位置以後歸我就行。”

“素萍會誓死輔佐您。”她的語氣十分堅定,然後又給柳青楣餵了一粒杏仁。

相較於隴煙閣,憑欄苑倒是安靜了不少,沈枝筠從床榻上起來後就在外頭曬太陽。

她躺在藤條綁的懶人椅上好不愜意,唯有春熙和春倦感覺苦日子終於要到頭了。

現在將軍對少夫人回心轉意,那麼往後少夫人在侯府裡的身份地位可就不一樣了。

兩個人同沈枝筠非親非故,甚至還是蕭夫人派來盯著自己的眼線,可人畢竟還是由血肉鑄成。

有時二人算是這裡唯一替自己高興,難過的人了,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

而外院的段雪卻是最後才知道訊息的,她身邊沒有一個僕人伺候,想要知道訊息只能靠聽別人議論。

得知的那一刻,段雪差點將整間屋子都砸了,蕭北桀買給她的那些衣裳首飾她看了都覺得厭惡。

拿起剪刀想把它們都通通剪碎,可當她真的想剪下去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的一切都是蕭北桀給的,要是剪了不僅這些東西沒有了,蕭北桀可能還會再冷著她。

她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她絕不要,她又不是軍營裡的軍妓,為什麼要時時看人臉色。

段雪終於下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