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平靜的夜晚,註定很多人很多事也勢必受到株連。

與此同時,距離威市不到二百里地外的乳山市。

一處臨海漁家樂內,文昊正愛不擇手的擺弄著大廳裡用以裝飾的馬頭琴。

雖然刀口舔血,但他骨子裡的文藝氣息並未消散。

每當夜深人靜,也是他最難捱的時刻。

自打用裴海軍的身份混跡本地後,他就開始出現莫名其妙的失眠症狀,晚上基本不會合眼,頂多也就是白天偶爾迷瞪一會兒,不過時間也非常短暫,長期的睡眠不足不光讓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眼圈更是黑到嚇人。

他可以晚了吃碗海鮮麵突然從乳山開車跑去威市,也時常不掛魚鉤的在海邊整坐一宿,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可厭世的萌芽卻像顆種子似的在他心底野蠻的生根成長。

“噔..”

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彈動馬頭琴絃,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文昊的嘴角也隨之泛起一抹弧度。

相比起嘈雜的社會,他似乎還是更喜歡單純的自我。

“叮鈴鈴..”

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

“什麼事?”

看到來電人居然裴海軍的嫂子,文昊迷惑的接起。

雖說借用了裴海軍的身份,可兩人平日裡完全沒有任何交集,而他幾乎一天都賴在這間在大嫂名下的漁家樂打發時光。

“海軍在威市闖出了大簍子,這會兒巡捕正滿世界找他呢,應該有一隊正在去漁家樂的路上,你趕緊找地方躲起來吧,萬一你被抓到的話,我也得跟著倒黴..”

電話那頭的女人急促的出聲。

“裴海軍居然還在威市?”

文昊頓時一愣。

“具體什麼情況我不也不清楚,總之你先避避風頭吧,不對,以後你不能再裝海軍了,不然你就是他的替罪羊。”

大嫂思維還算敏銳的規勸。

“行,知道了。”

文昊慢條斯理的回應,並未如對方想象中那麼慌亂。

“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搗鬼,你別..”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有機會還是趕快離開,換座城市重新開始生活吧,只有你隱姓埋名,一些過往才不會被人提起。”

文昊知道“大嫂”是怕自己遷怒與她,微笑著說道:“另外我在漁家樂給你留了點錢,算是這段時間你的服務費吧,再會!”

放下手機,文昊再次輕輕撫摸懷裡的馬頭琴,目光中盡是溫柔。

如果可以選擇,他真挺想在這地方孤獨終老,可世事總不會遂人意,即便他再不樂意,也得離開乳山避難。

“上哪去呢?”

抬頭望向黑漆漆的窗外,文昊自言自語的呢喃:“二陽他們好像在威市,過去幫他們解決掉眼下棘手的難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滴嗚..滴嗚..”

警笛聲隱約從遠方傳來,文昊鼓著腮幫子吹口氣,依依不捨的將馬頭琴放回原位,隨即從桌下摸出把已經沾滿灰塵的卡簧別在腰後,臨出門時他有些感傷的又環視一眼房內的所有擺設,似乎是在跟自己即將結束的安逸道別。

同一時間,長峰市場。

“伍哥,你就暫時先住這屋子吧,我意思是其實完全擱賓館湊合一宿,沒必要受那份罪..”

將伍北帶到自己辦公室後,二陽笑呵呵的開口。

“我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也不喜歡一次性的床單和被罩。”

伍北很自然的一屁股坐在靠牆面的單人床上,樂呵呵的昂頭髮問:“你是怕我受委屈呢,還是不滿我佔了你的位置?”

“啊?”

二陽當場頓了幾秒,隨即趕忙擺手:“開啥玩笑,整個虎嘯公司都是你的,我有什麼可不滿意的。”

“老金的舌頭是怎麼回事,我問了一宿,你們始終都沒給我句準確的答覆。”

伍北也沒繼續延續話題,叼起一根菸發問。

“他不樂意說,我也不好替他多言語,要不您還是徵求他的同意再..”

二陽乾咳兩下訕笑。

“唰!”

伍北突兀起身,一把掐住對方的脖子,臉上的笑意也頃刻間蕩然無存:“我是不是太好說話了,以至於你感覺虎嘯沒有任何規則,當初你主動請纓,要錢我給錢、要人我出人,結果混到現在,就這麼棟半死不活的破市場和歲數比我還大的辦公樓,告訴我,你的成就是什麼?”

“我..”

“我無話可說,實力不濟、能耐低劣是事實。”

被扼住喉嚨的二陽臉頰漲紅,沉默許久後出聲。

“你是覺得即便什麼都沒做好,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所以才有恃無恐吧!”

伍北加大手上的力度獰笑。

二陽蠕動兩下嘴唇,仍舊沒能說出個所以然。

“既然德不配位,那從明天開始就給我老老實實夾起尾巴,決策方面的問題,你不需要再參與,如果不滿意,你隨時可以滾蛋!”

伍北猛地撒開手,冷冰冰道:“下次想要地位,記得拿你的本事交換!”

“呼..呼..”

二陽蹲在地上,吃力揉搓喉嚨喘息,此刻他的眼中既沒有往日的桀驁不馴,也不掛丁點怨念,反倒像被抽走靈魂一般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