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你想要什麼?”

陳禕頔象徵性地摸著下巴,想了想說:“想要一個東西。”

魏棶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有話直說。

陳禕頔趁著等紅綠燈的空擋,衝她伸出手:“給我一條頭繩。”

魏棶莫名其妙,下意識往他不久前剛修剪過的短髮上瞄:“幹嘛?你要留長髮?”

陳禕頔舔舔下唇,似乎有點兒難以開口:“你給我就是了。”

魏棶:“待會兒回家給你,現在沒有。”

陳禕頔偏眸看了眼:“你頭上那條呢?”

“啊?”魏棶一愣,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後腦勺的頭繩,“回去拿個新的給你。”

陳禕頔:“就要你頭上這條。”

魏棶起初莫名其妙,但後來慢慢品出味來,他肯定也注意到陳禎手腕上的頭繩了……知道他的想法後,魏棶笑著解開辮子,把頭繩遞過去。

陳禕頔騰出一隻手接過發繩就往手腕上套,和陳禎那條粉色小兔子頭繩不一樣,魏棶這條沒有胡裡花俏的圖桉,就是一個光禿禿的黑色髮圈,乍一看就跟戴了手環似的。

魏棶:“……”

“你不覺得累贅麼?”魏棶真誠地問,“我們家傳給女婿的黃花梨手串,還有你那幾十萬的手錶,你打算往手腕上套多少東西?”

又戴個頭繩髮圈是什麼鬼?

陳禕頔低頭瞄了眼自己的雙手,東西多得的確很累贅,但女婿手串不能摘,他把手舉起來在魏棶面前晃了晃,“幫我把表解下來,手錶不要了,要頭繩。”

堂堂一個‘霸總’,幾十萬的體面不要,選了一個兩塊錢的頭繩裝飾?

魏棶嘴角抽了一下,“早知道你這麼好打發,當初就不該把手串送你……都二十幾的人了,還玩年輕人的戀愛小把戲,幼不幼稚。”

“我只是有點不爽罷了,你沒看見陳禎剛才在車上好幾次故意露出來手腕給我看?怎麼,難道我沒老婆?”他說著,嘴邊有隱隱上揚的弧度。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得讓公司的那些小姑娘知道老子是有主的。”

魏棶:“……”

下午兩人吃飯看過電影后閒著無聊,順便去公司熘達了一圈。

陳禕頔剛一進公司,周楚晨便遞給他一個信封大小的東西,暫時無視魏棶跟陳禕頔耳語了幾句。

“怎麼?”卻不想魏棶耳朵靈得很,周楚晨剛出去給她接水,她就問陳禕頔,“叔叔又讓你去擺門面?”

陳禕頔把玩著製作精緻的邀請函,笑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魏棶嗤笑道:“徐城的商圈就這麼大,那些所謂的世交家的孩子,年齡都和咱倆差不多……你怕被打主意,我也怕,我還社恐。”

“啊,”陳禕頔用食中二指夾著邀請函,接著輕輕一彈,紙卡“休”地飛了出去,“你去辦公室坐著等我會兒。”

“你去幹嘛?”

“去婉拒一下我們家老頭的邀請。”他還刻意加重了婉拒二字的音節。

魏棶推開陳禕頔辦公室的門,周楚晨正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等她,看見她進門立馬‘躥’起來起身相迎。

魏棶失笑:“你是被陳禕頔壓榨了麼?幹嘛這麼緊張。”

周楚晨乾笑幾聲沒說什麼,把剛接的熱水推到她面前。

周楚晨這人是真有毒,跟‘不對付’的陳禕頔待一塊兒能八風不動,可是跟魏棶坐下不到十分鐘,他撓了七八次額角,膝蓋部位的褲子都差點被手搓爛,最後還是找不到什麼話題,他實在憋不住,便走到窗戶前掏出煙盒準備點一支菸。

他想了想,鬼使神差地把煙盒收起來,回頭問她。

“你現在還討厭煙味麼?”

“還行,”魏棶頭也不抬地回答,“陳禕頔整天抽菸,我都習慣了。”

周楚晨又嘖了一聲,頓了片刻才玩笑似的開口,“他這樣算不算得到後就不珍惜的渣男?”

魏棶抬眸,面色如常:“嗯?怎麼說?”

“高中那段時間,認識陳禕頔的人都知道他是為了你戒菸,我們得有兩三年沒見他碰過煙,結果你倆在一起後他又開始抽了。”

魏棶開始替自己男朋友辯解,“他也不是一直抽,只是偶爾因為工作熬夜的時候會。”

因為工作而熬夜,這格局一下子上去了。

周楚晨愣了愣:“……”剛才是誰說的他‘整天’抽菸。

兩人結束這個話題後就繼續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坐著,半晌過去,突然一聲“啪嗒”。

周楚晨將打火機放在指尖像轉筆那樣轉來轉去,一時沒拿穩打火機掉落到魏棶腳邊。

魏棶也無聊得都快原地生根發芽了,好不容易有事給她忙活,忙不迭地搶先伸手一撈就把打火機撿了起來。

她撿起後,瞄了一眼這個自動筆形狀的打火機,好奇心驅使她看見點火開關就想按下去,想看看火苗會從哪冒出來,結果下一秒,周楚晨動作比聲音更快一步地把打火機從她手裡搶了過來。

“小心!你這麼按下去,這火會直接燒到你手上。”

魏棶懵了一瞬,隨即用一種“人不可貌相”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周楚晨一番,突然笑了,“看不出來你還會用……這樣的打火機。”

周楚晨把打火機筆夾在自己西裝上衣口袋裡,輕笑一聲:“這個特沙‖凋的打火機,是你男朋友強制賣給我的,我用五包中華換來的。”

魏棶輕飄飄地瞥去一眼。

周楚晨渾然沒察覺到她突如其的冷澹,繼續吐槽:“他確實壓榨我,隔三差五就蹭我的煙抽,我也不知道他這是在幹嘛,也不敢多問,誰讓他是我頂頭上司呢。”

魏棶神色陰晦不明地盯著他,片刻後,無言地拿起周楚晨隨手擱在茶几上的那包煙細細打量著:“因為他每晚都會咳嗽,嚴重的時候喝四五杯熱水也壓不住。我不想讓他抽這麼多煙,會定期查他的消費記錄……他不敢自己買,所以抽你的。”

周楚晨:“???”

“晨哥你的煙呢?”魏棶突然問。

“啊?”

“給我一根。”

“哦哦哦,”周楚晨雖然不知道她想幹嘛,但還是忙不迭地把煙奉上,眼睛晶晶亮的,就因為她一句‘晨哥’。

魏棶對他的激動視而不見,抽出一根菸,學著陳禕頔那樣咬在了嘴裡,然後攤開手掌衝著周楚晨勾了勾,模湖不清道:“打火機用用。”

周楚晨目瞪口呆,慌忙捂著上衣口袋的自動鉛筆打火機,“這個不行,你不能抽。”

“我就是想站在他的角度體會一下,看看這有什麼好上癮的。”

一秒過去,沒有動靜。

兩秒過去,無事發生。

三秒……周楚晨還是沒給她打火機,站起身準備熘走。

“周楚晨。”

不得不說,從魏棶口中連名帶姓地叫一個人,比說什麼話都有威懾力。

周楚晨腳步一頓,不敢和她對視,“真不行,要是讓陳禕頔看見,我現在就可以收拾東西滾蛋了。”

“他不敢。”

“那也不行,你說什麼都不行。”

“教我怎麼點菸。”她的語氣不允許反駁。

周楚晨:“……”

魏棶默默給了他一眼,然後垂眼,按照他的指示吸氣、點火,一氣呵成。

“真沒什麼特殊的,我們就是壓力大熬夜的時候會藉助這個緩解一下。”周楚晨無奈地說著,也點上一根,動作熟練而老成,一吸一呼之間,瑩藍色的煙氣悠悠自半空散了開來。

反觀魏棶,明眼可見地蹙著眉,對著菸頭遲疑地啜了一口,緊接著一股濃濃的煙霧就馬上從嘴裡原路返回噴了出來。

周楚晨嘴角抽了抽。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魏棶含著煙深吸了一口,只見菸頭橘色火光勐地一亮,接著白中帶藍的煙鳥鳥就從她鼻息間噴了出來。

“抽菸要過肺,喝酒別半醉……”周楚晨一副人生導師的樣子,“我一直以為你是那種天生什麼都會的人呢。”

他抖著腿,看著魏棶眉頭緊鎖的樣子,格外緊張,“掐了吧,你不是說試試嗎?這半根都沒了。”

魏棶像看白痴一樣瞄了他一眼,夾著煙又往嘴裡送。

下一秒——

“咳咳咳咳咳!!”驟然入肺的辛辣煙霧嗆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咳。

周楚晨一臉緊張地站了起來,想幫她拍後背,還沒接觸到就默默把手縮了回來。

魏棶捂著嘴,冷冷地問了一句:“就這麼個嗆人又傷身體的東西,他為什麼這麼喜歡?”

就這樣,五分鐘過去了,兩人指尖各自夾根菸,一時間陳禕頔的辦公室裡霧氣繚繞。

菸草味兒縈繞,魏棶略為焦燥的精神漸漸被安撫了下來,她垂眼看著指間的燃煙,似乎在認真思索著什麼。

“我不想逼他戒掉自己喜歡的東西,但是這東西很傷身體,我剛才也親身體驗過了,它並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所以我……這次強制他戒菸。”

“哎呀男人嘛,壓力大總得需要藉助什麼緩解釋放,”周楚晨以過來人的身份,語重心長道,“實在是擔心他的身體,你就哄哄他,要懂得委婉,要會曲線救國。”

魏棶幼時一心向著學習,特長刷題,愛好做飯煮菜,即使到了衣食無憂的現在,也不曾像同齡人那般肆意輕狂任性地玩耍過,哪裡會哄人這些一套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