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神情複雜的看著吳老。

雖然面前這個老人是來給他‘添麻煩’的,但看著老人的樣子他卻怨恨不起來。

吳老並沒有私心,只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哪怕明知道優泰那邊不可信也想要試一試。

要知道,這對於吳老來說並不是完全沒有風險,一旦如他所說,跟優泰人合作,將來出現任何狀況他都需要負責。

老人卻是義無反顧,甚至有種‘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心態。

雖然如此,杜飛卻不能認同這種近乎賭博的方式,因為這種方式根本不可能贏。

也許在吳老的眼裡,即使贏不了只要能在前期透過談判獲得一些技術也是值得的,但在杜飛的眼裡,只要不贏就是輸,並不存在中間項。

杜飛也正色道:“吳老,我很敬重您的人品和魄力,但是您確定那些狡猾的優泰人會把技術給我們?退一步說,就算他們給了,也一定會留下後門或者毒丸。在技術上我們是弱勢一方,就算人家做了手腳,一時半刻也難發現。等他們過了這個難關,再跟我們翻臉,怎麼辦?”

“這……”吳老沉默,但是眼神依然堅定,片刻後道:“杜飛同志,我知道你這裡不容易,跟中東的交易額應該不小,但事情有輕重緩急,我們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啊!”

杜飛聽完,不由得皺了皺眉,跟旁邊的王廠長對視了一眼。

王廠長也是人精,聽出來不對味兒,皺起了眉頭。

杜飛又看向吳老:“您說以大局為重,這我很贊同。”

吳老以為說動了杜飛,剛要開口接茬兒。

杜飛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表情一滯。

杜飛接著道:“吳老,我這話不中聽,您可別跟我這個小年輕計較。大局為重沒錯,但究竟誰才是大局?”

跟吳老一起的那名中年人臉色微變,想要趁機插嘴,被杜飛瞪了一眼,令他遲疑了半秒。

杜飛提高聲調,吧啦吧啦開始子輸出:“您知道我上次賣給挨及多少武器?價值多少錢?”

吳老一愣,明顯是不知道。

杜飛更篤定,這位老先生被人矇在鼓裡當槍使了。

至於利用他的是誰,一般人肯定沒這個能耐,只有身邊最信任的人才能利用親密的關係做到這一點。

不用吳老說話,杜飛自問自答:“一億三千萬,美元!”杜飛故意頓了頓,才說出貨幣單位。

吳老吃了一驚,他之前只知道賣了一些坦克和火箭炮,以前也往外賣過,不值多少錢。

沒想到竟然這麼多,還是美元!

這令他忽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這種感覺並不是怕被杜飛打臉,到他這個年紀他早就不在乎年輕時候的意氣之爭了。

讓他感覺不好的是,身邊的人有可能出了問題。

吳老雖然年紀大了,但他的思維依然非常敏捷,反應相當快。

尤其剛才杜飛瞪了他旁邊的中年人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杜飛不管他怎麼想,接著道:“不算過去的訂單,這次裡比亞的卡大佐又訂了二十架炮艇機,一共是兩億,美元!”

杜飛二次在美元上加重語氣,繼續道:“還有巴比倫王國,也是中東果家,定了六架轟-7,一架五千萬美元,這裡又是三億,還是美元!”

其實撒大木的訂單只是意向,並沒真正敲定,但是在這裡說,也沒什麼毛病。

杜飛硬拿出來攢雞毛湊撣子不能說他錯。

吳老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知道自己這次踩坑裡了,剛才腆個大臉跟人家說‘大局為重’。

結果人家叭叭的一算賬,這就六七億美元了,換成人民幣,按官方匯率,這可就是二十多億。

其實他的想法沒錯,以目前的經濟環境來看,對於國內的計劃經濟,技術比錢更重要。

但任何事都得辯證的看,水能滅火,但火若太大,同樣能把水蒸乾了。

雖然技術比錢重要,但錢多到一定程度同樣能碾壓回去。

六七億美元,實在是太多了!

至少目前,國內沒人敢說這麼多外匯不重要的,真要有人大言不慚敢這麼說,都不用別人說話,吳老就能先上去,給他一個大逼兜。

吳老來的時候未嘗沒有倚老賣老的打算,無論如何也要壓著杜飛認了這件事。

但他可不是迂腐的老學究,在聽到杜飛跟他擺資料之後,立即意識到這個事情不對。

這次不僅是踢到鐵板上了,身邊的人還可能出現了問題。

吳老沒什麼拉不下臉的,意識到問題後,立即變了臉色,老小孩兒似得嘿嘿道:“小子,你真賣了這麼多外匯?“

杜飛稍微意外,這老頭兒的態度變化之快,居然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擺臉色。

心說這老頭兒有點意思,笑呵呵道:“看您說的,在您跟前我哪兒敢胡說八道,明兒您跟上級領導一個電話,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吳老立即擺手:“不能,那不能。”說著拍拍杜飛的肩膀,感慨道:“要不說江山代有人才出呢~還是你們年輕人能幹。嘖嘖嘖~多少來著?”卻也不用杜飛回答,直接自問自答:“六個多億的美元吶!的確該顧全大局,你這兒才是大局呀~”

吳老說完,不由得直搖頭,臉上既有感慨又是欣慰。

到了此時,杜飛算是徹底確定,面前這個小老頭真不是反派,也不是上來讓他來裝逼打臉。

雖然一開始有點像,但吳老的人品和立場真是無懈可擊。

唯一不好的就是識人不明。

杜飛忽然覺得輕鬆許多,在知道吳老家裡的情況後,他實在不願意跟這樣一個老人家針鋒相對。

隨即目光掃過吳老身邊的中年人。

這人的臉色難看,下意識搓著手指掩飾不安。

這個人身上肯定有貓膩。

至於說吳老是否是裝出來的,杜飛倒也不懷疑。

這小老頭的立場覺悟都沒問題,況且能在一個領域內達到一等一的地步,肯定要有一些胸懷器量。

這趟過來純粹是讓身邊的人矇蔽了。

杜飛意味深長,把吳老拉到一邊。

他身邊的中年人想跟上來,被機靈的王長佑攔住藉故說起了別的事。

吳老眼角掃了一下,並沒有異議。

杜飛到旁邊,稍微努努嘴道:“老爺子,您說這事兒怎麼辦?”

吳老皺眉,明白杜飛的意思,是他自個清理門戶還是讓杜飛代勞。

吳老有些猶豫,眼角又掃了一下跟來的中年人,低聲道:“不能通融通融,給一個機會?果家培養一個科研人才不容易,咱們不能一棒子給打死了。”

杜飛不以為然道:“換您是我能給通融嗎?我相信您是真心為咱們的科技發展,為了果家和人民的利益,但是別人……心裡是怎麼想的,恐怕就不一定了。”

吳老抿了抿嘴唇,不由得嘆了一聲。

杜飛接著道:“再說,你自個都說了,果家培養一個人才不容易,更不能讓害群之馬混進我們的隊伍,當否則立場不正確,能力越大,危害越大,這您應該比我更清楚。”

吳老的眼神一黯,嘆息一聲道:“罷了,罷了~”完全轉身看向正在跟王廠長說話的中年人,痛恨又惋惜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這一聲吳老並沒有壓低聲音,那人聽見,臉色劇變,忙叫一聲“老師”。

吳老一擺手:“別叫我老師,回頭有讓你說話的地方。”說完又看向杜飛,抿了抿嘴唇,沒再說什麼,大步就往外走,卻在走出去幾步後明顯萎靡下去,彷彿在他身上籠罩了一層陰影。

剛才在杜飛的面前強撐著,卻終究沒撐住。

畢竟已經八十多歲了。

能在身邊形影不離的,且獲得了吳老相當大的信任,肯定是他的得意弟子。

否則不會說話這麼管用,在未來更是他在學術上的繼承人。

這就跟練武術一樣,所謂拳怕少壯,成名的武術家,到了晚年肯定要教出一兩個頂門的弟子,一來有事能幫老師擋著,二來傳承學派,形成體系。

搞科研也是一個意思,歲數大了,幹不動了,有徒弟撐著才不至於落了面子。

但吳老選錯了人。

隨後,這個吳老身邊的人被羅處那邊帶走了,經過簡單審查,直接就坦白了。

交代了他有個大學同學,自稱是優泰人流落在花果的一支,這次給了他一萬塊錢,外加一些東西,讓他給幫個忙。

這人知道吳老的脾氣秉性,真要實話實講肯定沒戲,不可能跟外國人沆瀣一氣。

他又捨不得那一萬塊錢,再加上一些別的事,被人抓住了小辮子,只能硬著頭皮連蒙帶騙的把吳老弄來。

得知這個情況把吳老氣的手直哆嗦,大罵這個學生眼皮子淺,區區一萬塊錢,就把自個賣了。

大好的前程,毀於一旦了。

不過,對於杜飛來說,吳老的出現只是一個小插曲。

除了一開始,吳老突然出現讓他有些提心吊膽,倒是並沒有多大影響。

而且退一步,就算吳老最終沒有醒悟,真要硬剛到底,杜飛也不怕他。

吳老再德高望重,也管不到杜飛這裡。

杜飛的消防器材公司,跟其他企業不同,根本沒有直管單位,直接向最上級負責。

吳老只能發揮他的影響力施壓,只要杜飛咬牙頂住,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杜飛得知情況,倒是不太意外。

為了阻止他向中東輸出武器,優泰人肯定會千方百計。

雖然可以讓人把巴登了拉巴隆攆走,但那並不解決問題。

離開國內,他們同樣可以想辦法下絆子,比如在運輸航線上做文章……

想到這裡,杜飛微微抿了抿唇,如果不出意外,對方已經在做了。

上次阿賣給挨及的東西提前運到了,下一步給卡大佐的飛機,可以直接飛過去,並沒有機會下手。

要是再有運送到中東的裝備,只要使用船運,十有八九會在航線上出問題。

杜飛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從兜裡摸出煙,放在鼻下聞聞。

雖然知道,對方會從什麼地方下手卻不得而知。

想來想去,南洋的機率似乎更大。無他,因為南洋的海路上有大量海盜。

老話說,靠山吃山,好水吃水。

不過真要在南洋地界,對於杜飛來說反而比較好辦,古晉那邊手頭就有六架炮艇機。

以炮艇機超過六千公里的航程,足夠在南洋,包括馬六甲,以及更西邊的印杜洋巡邏。

說到馬六甲,杜飛之前千方百計加入海峽共管委員會的決策終於體現出了好處。

作為委員會的成員,杜飛的炮艇機可以名正言順的在海峽上空來去。

作為海峽沿線的其他幾個果家,沒有任何理由阻止這種維護海峽安全的正當行為。

否則炮艇機航程再遠也沒用。

穿過海峽,炮艇機可以在半徑3500公里內任意飛行,最遠可以抵達斯里蘭卡。

在這個範圍內,貨船的安全足以得到保證,杜飛不相信優泰敢動用更高階別的武力,他們最多就是僱傭本地的海盜。

這也是他們使用金錢的固有手段。

而在南洋混跡的海盜,大概有兩個部分:一部分在伊格爾的麾下,有收編的本地海盜,也有原先的斯萊特傭兵團的傭兵;另一部分比較零散,背後也有各果的影子,其中最強的就是暹羅的素拆。

這個人有四分之一花人血統,早年在暹羅海軍待過,後來突然成了海盜,幹了幾次大事,打出了名號。

至於出了這個範圍再往西去,杜飛就管不了了。

當然,如果客戶一定要護航也不是不行。

杜飛在南印杜的四個王國也有關係,可以使用他們的機場,讓炮艇機過去巡邏。

不過這個就屬於是增值服務了,肯定要另算價錢才行。

……

打發走吳老之後,杜飛消停了幾天。

接連在滬市和吳老這裡受挫,似乎讓巴登和拉巴隆心灰意懶,沒再貿然行動。

乾脆離開了國內,先到香江再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杜飛懶得去管他們,現在已經是六月份,再有三個多月那邊就打起來了。

到時候不信他們還有閒工夫盯著這裡。

這天下午,杜飛抽空到棉花衚衕來看看。

前一陣子事多都沒過來。

天氣正熱的時候,秦淮柔穿著一件緊箍身兒的T恤,愈發顯出身材,尤其是胸前,豎條的圖案,被誇張的撐起弧度。

杜飛坐在院子裡的竹子搖椅上當大爺,秦淮柔在旁邊拿刀切著剛從井口裡提溜出來西瓜。

杜飛瞅了一眼,笑道:“你這跟哪兒買的西瓜,瓜子可夠多的。”

秦淮柔噘噘嘴:“誰道了~說是新品種,往年可沒這麼些。”

說著給杜飛拿了一塊。

杜飛也不慎在意,吃西瓜吐瓜子,天經地義。

正這時,院門外有人拍門,跟著就聽秦京柔道:“姐,是我~”

秦淮柔微微詫異:“這丫頭怎麼回來了?”

過去開門,秦京柔推車子進來。

好久沒見,秦京柔愈發成熟了,頭髮留的更長,梳了個馬尾。

因為天賦異稟,不敢穿緊身的衣服,上邊穿著寬鬆的女式襯衫,下身是百褶裙,腳上穿著稍微帶根兒的白色皮涼鞋,在這個年代算是相當時髦的打扮。

推著腳踏車進來,看見杜飛也沒意外,顯然是早就猜到了。

應該發現秦淮柔提前下班了,這才猜到的。

秦淮柔一般不遲到早退,只有一種情況,就是杜飛來了。

秦京柔笑著叫了一聲“杜飛哥”。

杜飛應了一聲,覺著這丫頭心裡沒憋好屁。

秦淮柔問她怎麼突然來了,秦京柔也沒矯情,直接看杜飛一眼,卻口是心非說拿點東西就走。

秦淮柔撇撇嘴:“你有啥東西落這兒了?”

秦京柔道:“上次來看的那本書,在東屋炕上呢~你幫我看看去,我先吃塊西瓜。”說完從盤子裡拿起西瓜就吃。

秦淮柔到屋裡去,秦京柔咬口西瓜,湊到杜飛旁邊,瞅了一眼屋裡,小聲道:“杜飛哥,我想你了。”

杜飛一扭頭。

杜飛坐著她躬身站著,正好看見領子裡面。

白嘩嘩一片。

一道溝壑深不可測。

不由得一晃神兒,旋即迎上秦京柔賊兮兮的眼神,臉頰微微泛紅,杜飛瞪一眼,她也不怕。

低聲道:“杜飛哥,上次你摸了我,這輩子我都是你的人,你不碰我我就當一輩子老姑娘。”

說完了一擰腚跑進屋裡。

杜飛一臉無語,心說這娘們兒怎麼這麼軸呢~

當初他剛穿越來,見到秦京柔的時候,她才十八九歲,一晃六七年了,這都二十五六了還真不結婚。

在這個年代,女的二十三四結婚都算晚婚晚育,更何況二十五六了還沒物件呢~

等了一會兒,秦淮柔和秦京柔從屋裡出來。

秦京柔斜揹著一個軍挎包,綠色的帶子在胸前過去,愈發凸顯她的資本。

卻沒多說別的,跟杜飛道:“杜飛哥,我先走了。”又跟秦淮柔說聲“再見”,推上腳踏車走了。

秦淮柔關門回來,嘆口氣道:“這丫頭魔障了,大老遠請假跑回來,就為看你一眼,說一句話。”

杜飛能說什麼。

雖然秦京柔長得漂亮,身材也好,但他現在是真不想再招惹桃花了。

更何況上回朱麗那次,朱婷已經警告過,到此為止。

特地提到了秦京柔,再頂風作案肯定鬧的家宅不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