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聽明白魯光的意思,立即表態道∶“叔兒,您放心,我以後一定注意。”

魯光點點頭,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

一點就透,不用來回旁敲側擊磨嘴皮子。

而且杜飛這個,說實在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要不是有人在暗中下絆子,根本不會有人拿出來說事兒。

魯光明白,應該是杜飛得罪了什麼人。

不過這事兒既然出了,他身為處長就不能視而不見,肯定要提醒告誡一聲。

從魯光辦公室出來,杜飛回到自個辦公室,想起王勇又想到了劉心如。

到了這時,杜飛有些看不透劉心如這女人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雖然看得出來,劉心如兩口子的感情出了問題,不然上次劉心如也不會主動過來坦白。

但話說回來,一日夫妻百日恩,劉心如似乎並沒有這種想法。

杜飛想到這裡,拿起電話把劉心如叫了過來。

有些事情,還是要問明白。

那個王勇雖然可惡,但畢竟是劉心如的愛人,杜飛事先肯定要跟劉心如說明白。

看她究竟什麼意思,免得事後落埋怨,反而成了自個身邊的定時炸彈。

片刻後,劉心如敲門進來。

杜飛笑呵呵叫了一聲:“劉姐”。

劉心如來到辦公桌前邊,中規中矩道:“科長,您叫我?”

杜飛道:“你愛人那事兒,有好幾天了吧?你打算怎麼弄:”

劉心如微微一愣,心說已經好幾天了嗎?

這幾天因為東洋訪問團的的事情,工作也挺忙,她甚至忘了。

天天下班回家,沒有見到那個人,反而令她過得非常輕鬆。

在這一刻,劉心如差點脫口而出,最好讓他一輩子別回來。

只不過這種話,在心裡想想就算了,決不能宣之於口。

一旦說出來,在現在的社會輿論下,不管什麼原因,對她都很不利,甚至可能被人說成是潘金蓮。

劉心如很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科長,這兩天我也是挺著急。”劉心如先把自個撇清了,那意思我也挺著急,不是不管不問。

接著又道:“不過王勇幹出這種事也是自作自受,領導您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肯定沒有怨言。”

跟著又是表明態度。

對似笑非笑看著這個女人:“劉姐,看你說的,什麼叫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畢竟是咱家裡人,再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這事兒也怪我,當天完事兒,就給忘了!你看看,這都多少天了。

到了現在,杜飛已經篤定。

劉心如跟他愛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好,甚至劉心如有些恨不得王勇死了再好。

剛才說為的‘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言外之意其實就讓杜飛怎麼狠,怎麼解氣怎麼來。

但杜飛豈能讓她如願!

如果真像劉心如說的,杜飛下了狠手,把王勇搞慘了。

對於杜飛而言,不過是出一口氣,對劉心如而言似乎還有更大好處。

所以,杜飛立即改了口風。

作為一個領導,可以能力不行,可以背景不硬,卻決不能讓下屬利用。

一旦那樣的話,領導的威嚴將瞬間破滅。

同樣的,劉心如也有些犯了忌諱。

她太急切了,希望借用杜飛的力量,徹底把王勇解決掉。

從而在生活中擺脫對方無休止的糾纏。

但這種情況,要想順利成功。

必須有一個前提,就是領導首先有對付對方的意願。

身為下屬,借用這種意願,或者趁機放大,達成自己目的,都可以。

可是劉心如卻把她的意願凌駕在杜飛之上,希望藉助杜飛的力量,達

成自己的目的。

這就不太懂事兒了。

按道理,以劉心如的精明,不可能不知道這些。

但她實在是太急切了,王勇在生活中給她的壓力太大了。

杜飛等了片刻,見劉心如還沒說什麼。

乾脆拿起電話:“我這就打電話,要是沒什麼原則問題,就把你愛人放了。”

說話間,劉心如就看見杜飛要撥電話。

頓時感覺到一種毛骨竦然。

如果讓王勇從局子裡出來,劉心如難以想象,他會怎麼對待自己。

並不是因為這些天她壓根兒沒想救對方。

王勇折磨她全憑心情,從來不需要理由。

“科長!”

劉心如連忙叫了一聲。

真等杜飛這通電話撥出去就來不及了。

杜飛動作一頓。

其實他也沒真想給汪大成打電話。

這事兒麻煩汪大成,打個電話肯定不成,杜飛必須親自請一頓飯。

而且自從陳中原去了東北,杜飛跟市i這邊的走動明顯少了。

這次正好借這個機會,把幾個關係不錯的都叫上,聯絡聯絡感情。

杜飛之所以故意這樣,是想看看劉心如的表態。

劉心如叫住杜飛,卻又沉默下來,似乎欲言又止。

杜飛這次並沒著急,手離開電話筒,身體往後靠去,等待劉心如想好了再說。

這個時候不需要步步緊逼。

實際上,剛才劉心如打斷杜飛去撥電話就已經攤牌了。

現在她要做的只是把輸掉的籌碼拿出來罷了。

果然,過了片刻之後。

劉心如整個人好像洩氣的皮球一樣,一屁股坐到杜飛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

平時她來的時候,並不會坐下來,都是站在對面。

劉心如低著頭,小聲道:“科長!求你,別把他放出來,他家就是一個畜生!”

說著劉心如默默的擼起袖子,露出了白皙的手臂。

但是在快擼到手肘的時候。

杜飛赫然看到,在她的面板上竟全是密密麻麻的燙傷。

那種圓形的痕跡,明顯是用菸頭燙的。

杜飛不由得皺了皺眉。

劉心如彷彿破罐子破摔了,小聲道∶“他每次在外邊輸了錢,回來都會喝酒,然後就***我……那個畜生,他根本就不拿我當人!擀麵杖,鐵鍬把,黃瓜,茄子……待著什麼東西,不管不顧都往我身子裡槌。

說著不由得悲從中來,眼淚湧出來,哽咽道:“有一回,半截黃瓜折到裡頭了,我也不敢上醫院,硬是忍了兩天,才想法摳出來。“

杜飛皺眉道:“劉姐,你就沒上婦聯去告他?”

這年頭打媳婦的不算少。

但大多數卻並不是單純的家暴。

而是一種“我罵你,你打我“的狀態。

老孃們嘴碎,喜歡嘮叨,愛帶髒字。

老爺們兒說不過,就直接動手。

一個魔法攻擊,一個物理攻擊,兩邊也說不上誰對誰的傷害大。

而且大多數時候,都是適可而止。

睡一宿覺,第二天就完事兒了。

也是就是常說的,兩口子打架,床頭打架,床尾和。

但劉心如明顯不是這種情況。

王勇這已經不是尋常的打老婆了,而是純粹的糟踐和虐待。

只是杜飛不太理解,劉心如為什麼寧願忍受這些,也不願意去告發。

現在的婦聯可不是擺設。

只要劉心如帶著這一身傷去,簡直一告一個準兒。

不僅得離婚,王勇多半得進去蹲個一年半載的。

這個謎底也很快揭曉。

到了這一步,劉心如心

知肚明,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低著頭,不敢看杜飛,說話的聲音更小∶“我們……我們一起……殺過人!”

杜飛一聽,頓時心中一凜。

難怪!

劉心如這樣的人會嫁給王勇,難怪她受這麼大委屈也咬牙忍著。

按照邏輯,肯定告發王勇,會給她帶來更大傷害。

緊跟著,劉心如跟杜飛講起了一樁十多年前的陳年舊事。

原來當初劉心如因為家境不好,再加上心眼活絡,經常偷雞摸狗,賣一些錢補貼家用。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

有一次,劉心如夜裡去剪刀廠偷東西。

就被當時打更的一個老鰥夫抓住了。

那個老鰥夫也不是什麼好人,看劉心如長得漂亮,饞她的身子。

就拿這事兒要挾她。

劉心如那時還是黃花閨女,哪肯答應。

表面上虛與委蛇,暗中找了王勇,想把這事兒平了。

王勇比劉心如大幾歲,在她家那一片挺有名兒,能打架,路子野,跟不少老炮兒認識。

但這只是當初劉心如的印象。

其實王勇哪有那麼大面子,他嘴裡認識這個認識那個,十有八九都是吹牛。

劉心如找他,還給了他十萬塊錢。

那時候剛解放,用的是第一套人民幣。

十萬塊錢差不多相當於現在的十塊錢。

王勇收了錢,答應的好好的。

結果根本沒去找那個老鰥夫平事兒。

到後來,那個老鰥夫還幾次三番糾纏劉心如。

一次天黑,劉心如去上廁所。

這老鰥夫又來了,兩人扭打起來。

老鰥夫失足摔倒,撞到石頭上暈厥過去。

劉心如以為摔死了。

當時年紀小,一下就慌了。

恰巧遇上王勇也上廁所。

這貨眼珠一轉,竟然幫著把老鰥夫塞到廁所下面的化糞池裡……

事情到了這一步,接下來就可想而知了。

劉心如算是徹底被拿捏死了。

但杜飛聽完她的敘述,卻撇了撇嘴。

在劉心如的描述中,她徹頭徹尾就是一個受害者。

當時那個打更的老鰥夫根本沒死,是被王勇丟進化糞池淹死的。

隨後她被迫嫁給王勇,然後就是常年的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