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興嘿嘿一笑。

他特地強調自己現在在西城分局,也是為了讓杜飛知道,他現在也不是吳下阿蒙。

又問道:「對了,周哥最近忙什麼呢?怎麼老沒見著?」杜飛一聽,就明白王東興在周鵬那邊也是上不的席面的。有事兒想起來就用,沒事兒的時候就見不著。

否則不會這麼長時間還不知道,周鵬早就不在京城了。

杜飛笑著道:「你說他呀~說起來有日子了,調到廣州去了。」

王東興一愣,略微有些尷尬,乾笑道:「是啊~那橫是周哥走的匆忙,也沒來得及告訴哥幾個一聲。」

王東興意識到自個露怯了,強行找了個臺階下。本來當初杜飛是透過周鵬跟他認識的。

現在周鵬走了,杜飛知道,他不知道,關係親疏,地位高低一目瞭然。王東興則強調,不知道周鵬走的不是他一個人。

言外之意,雖然跟你杜哥沒法比,但咱哥們兒也是有牌面的。杜飛哪能聽不出來。

對於這種在意麵子的人,如果沒有矛盾,那就給他面子。要是這時候,杜飛表露出輕視,沒準就得讓他記仇。

杜飛笑著道:「還真是,我也是後來才聽說的。」

這一下就把自個擺在跟王東興基本平等的位置上,頓時令王東興的心裡舒服不少。

忙又問:「對了,杜哥,您那親戚住哪院兒?您有用的著的地方,儘管言語一聲。不是我跟您吹,在西城這片兒,咱多少有點....."

半開玩笑的用手比劃了一個一丟丟」的手勢。杜飛也沒藏著掖著。

最主要壓根兒也藏不住。

秦淮柔買下這邊的房子,除了在房管所辦手續,在當地的派所、居委會,都得備案。

當初王玉芬拿下週鵬那座院子,因為正好在杜飛街道的轄區,這些都不算什麼。

派所那邊,王玉芬本身就是局裡的,更沒什麼好說的。棉花衚衕卻在西城。

杜飛之前找錢科長,跟這邊的街道和居委會打過招呼了。現在,王東興自個送上門來倒是正好。

杜飛道:「那我先謝謝你了。」說著抬手往衚衕裡指了一下:「就裡邊那家,新搬過來的,是我一個大表姐,姓秦.....」

王東興一愣:「姓秦?~叫秦淮柔?」杜飛「嗯」了一聲:「你認識?」

王東興忙道:「那不是,我也是聽說的。」杜飛也沒奇怪。

秦淮柔長得漂亮,又是個單身的寡婦,甭管走到哪兒都是話題人物。

杜飛嘆口氣道:「我這大表姐命不好,表姐夫早早沒了,拉扯仨孩子,不容易。她那人還好強,不願意麻煩我。以後在這邊,要有啥事兒,你就打電話告我一聲。」

「打電話?」王東興愣了一下。杜飛其實故意提到打電話。

這年月,電話可是個稀罕玩意。

畢竟他跟王東興就是點頭之交,該亮肌肉的時候必須先把肌肉亮出來。不然,先讓人打倆大嘴巴,反回去再整死對方也不露臉的。

杜飛又道:「我現在不在街道了,調到外經委了。外貿處,外事科。你記一下我辦公室電話....."

王東興頓時就被鎮住了。

外經委,那可是g字號的大衙門。

他原以為,自己從萬壽路派所調到西城分局就夠光棍了。沒想到,杜飛這邊輕飄飄就去了外經委。

這是什麼概念!

恰恰因為他不久前剛辦過調動工作,知道這有多難,聽完之後,才更震撼。杜飛從街道辦去外經委,難度肯定比他調到分局大十倍。

偏偏還就成了!這得是多大能量。

想到這裡,王東興不由得咽口吐沫,態度也更殷切,一個勁跟杜飛道喜。杜飛笑了笑,又寒暄了幾句,才騎車子進了衚衕。

留下王東興看著他走遠,心裡還在合計剛才杜飛說的。卻剛轉身要走,忽然從後邊上來三個笑嘻嘻的小年輕。

大概都二十左右,為首的是一個相當壯實的青年,上來就叫了一聲「王哥」。王東興嚇一跳:「我」,特麼嚇我一跳。」

青年眼光靈動,笑嘻嘻道:「王哥尋思啥呢?魂不守舍的,還想那俏寡婦呢?」

說著擠眉弄眼的壓低聲音:「我們都打聽清除了,那娘們兒是紅星軋鋼廠的,爺們兒姓賈,前幾年死了,帶著仨孩子......」

說到這兒,嘴裡直嘬牙花子:「你說,這娘們兒,三十多了,生了仨孩子,還這麼好看,怎麼長得呢?」

王東興頓時臉色就變了,立即叫了一聲「閉嘴」。連忙回頭往衚衕裡看了一眼。

杜飛早就拐進小衚衕,這才鬆一口氣。

「哎?王哥,你看啥呢?」小年輕也跟著抻脖子瞅。

王東興一瞪眼:「看啥看!那秦淮柔的事兒,以後誰都別提了啊!」三個小年輕心裡有些不樂意。

當初讓打聽的是你,現在費勁巴力打聽出來,你特麼又說別提了。合著拿我們哥仨開涮吶~

都是小年輕,臉上藏不住事兒。

王東興看出來,解釋道:「振武啊~可不是哥耍你們。那小寡婦咱們惹不起,明白嗎!」

仨小年輕一愣。

為首的吳振武忙問道:「哥,到底咋回事兒呀?你聽到啥風聲了?」王東興在基層幹了好幾年,最瞭解這些小青皮。

跟他們說話不能太實在。

大的要往小了說,小的要往大了說。

原本他的確對秦淮柔有些心思,長得漂亮,又是寡婦,正合適當相好的。但杜飛的出現,立即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漂亮女人多的是,犯不上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寡婦得罪杜飛。至於,杜飛說秦淮柔是自個大表姐。

王東興不是傻子,聽聽就算了。什麼大表姐,姘頭還差不多。

至於年齡,又不娶回家,那都不是事兒,長的漂亮就完了。但這種事自個知道就算了,肯定不能告訴這幾個小年輕。不然,喝兩杯貓尿,都給嚷嚷出去。

王東興沉聲道:「別多問,反正咱們惹不起!再說,她一個寡婦,憑什麼住那麼好的院子....."

仨小年輕聽著,都沒敢應聲。

王東興最後叮囑道:「記住了,出去別瞎說。小心禍從口出,到時候我都沒法救你們。」

仨人搗蒜似的,連忙點頭。

王東興心裡有事兒,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剩下仨小年輕,看他走遠了,其中一個道:「振武哥,剛才鮑大剛的事兒你咋沒說呀?」

為首的吳振武撇撇嘴:「說啥呀~你是不是傻?鮑大剛那貨色膽包天,跟咱有啥關係。」

另一個人道:「是呀~剛才聽王哥那意思,這姓秦的娘們兒他都惹不起,正好讓鮑大剛去碰碰,到時候看他怎麼死。」

吳振武卻嘬了嘬牙花子:「可惜,不知道那娘們兒靠山是誰,不然這倒是一個機會。」

鮑大剛護國寺這片的有名的地痞,跟吳振武是老對頭。

原本他盤算著,讓王東興去英雄救美,順便借刀殺人,幹掉鮑大剛。現在,情況卻完全變了.....

與此同時,王東興騎車子,順著西四大街一路往南。一溜煙來到一座家屬院。

輕車熟路來到一棟樓下,挺好車子,來到三

樓。一陣「咚咚咚」敲門。

裡邊問了聲「誰」。

王東興立即道:「六叔兒,是我。」

話音沒落,屋門從裡邊開啟,露出一個穿著毛衣的中年人。居然是稽查科的王超!

王超瞅了王東興一眼,有些不太待見:「你小子咋跑來了?」

王東興嘿嘿道:「六叔兒,這不過年了麼,我尋思給您拜個年。」

王超「哼」了一聲:「你小子,就一破茶壺,剩嘴兒好了。你見哪個拜年是空倆爪子來的。」

說著,倒也沒攆人,把王東興讓到屋裡。

王東興也不客氣,換了拖鞋,問道:「我六嬸兒呢?還有大致他們呢?」

王超道:「他二舅晚上請客,我等會兒也過去。你著急忙慌的,惹啥事兒了?」

王東興不拿自個當外人,順手從茶几上拿起一盒煙,點上一根兒,問道:「六叔兒,跟您打聽個人,你們單位有一個叫杜飛的沒有?」

王超皺眉,也拿了一根菸:「你問他幹啥?」

王東興一聽,知道杜飛沒吹牛逼,又加了一句確認:「從街道辦調過去的。」王超點頭,表情有些嚴肅:「你得罪他了?」

「那沒有......」王東興把跟杜飛的關係說了一下。

王超鬆一口氣:「這人背景很深,儘量跟他維持好關係,對你將來有好處。」王東興點點頭,心中更是震驚。

從王超嘴裡,他才知道杜飛竟然也是科長,在單位跟他六叔平起平坐。要知道,王超多大歲數,參加工作多少年了。

杜飛才多大!王東興暗暗竊喜。

只要抱住杜飛這條大腿,對他何止是有好處,簡直是大大的有好處!現在惟一的問題就是這條大腿該怎麼抱?怎樣才能抱瓷實了。

想到這裡,王東興的腦海中不由得冒出了秦淮柔的名字.....另外一邊。

杜飛來到秦淮柔的院子。不出所料,她果然在這邊。

有了獨屬於自己的院子,秦淮柔在心理上更認同這裡才是自己的家。理所當然要把這兒拾掇的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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