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那名中年人沒說話,算是預設了杜飛的說法。畢竟大家都是明眼人,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既然到了這裡,還不如攤開了說。

其實這些人,跟李家的交情未必有多深,今天過來並不是單純為了幫李成。

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唇亡齒寒,兔死狐悲。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次是李成先惹的杜飛。

但杜飛畢竟沒什麼事兒,反倒李成被破了風水局,一夜之間變成了耄耋老人。

杜飛再死抓著不放,就是得理不饒人了。

雖然是很***的邏輯,卻也是個邏輯,可以拿出來說。私底下不能拿出來說的,卻是他們對大陸的畏懼。

這些都是什麼人,有一個,算一個,全是資本家。是人民的敵人,是必須打倒的物件。

這次如果坐視杜飛把李成搞死,以後怎麼辦?

杜飛冷笑道:“敢情刀子沒紮在諸位身上,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是不是?這次我沒事是因為我實力夠硬,要是調過來,我死在香江,諸位怕是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吧~”

眾人臉色有些難看。

杜飛這話明顯是不想給面子。

杜飛也沒打算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目光掃視,繼續道:“諸位也不用揣著沒明白裝糊塗。這次跟洋人聯手害我的不止李成一家,那些報紙還有醫衛局的人,都是怎麼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一聽這話,在場有幾個人的臉色微微一變。

到這時候,他們才反應過來,今天可能是一場鴻門宴。

杜飛勾起嘴角,微笑道:“我這個人從來不喜歡屈己從人,誰搞我我就弄死誰,很公平,不是嗎?”

眾人沒想到杜飛的話這麼露骨,完全不留面子。

一名眼神陰鷙的中年人道:“後生仔,你別欺人太甚!我們都是愛國商人,當初集資十億美元,存入種花銀行,李成和我們都出資了。如今要卸磨殺驢,就不怕人言可畏,寒了海外同胞的心?”

杜飛看向這人,冷笑道:“王先生,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代表不了海外同胞。代理歐洲醫療器材起家,聽說你妹夫是醫衛局的副局長,是吧?”

姓王的中年人沒有應聲。

杜飛也沒揪著這個,反而正面回答那十億美元的事。

冷笑道:“王先生說的不錯,那十億美元的確是真金白銀,但是話說回來,那錢怎麼回事,諸位心裡沒點逼數嗎?哼~你們為什麼肯出錢?你們捫心自問,是心甘情願嗎?”

眾人默不作聲。

對繼續道:“當初這個錢可不是我求著你們要的,是你們千方百計,託了船王的關係,非要送來的。怎麼?才過去兩年,就得了健忘症了?”

杜飛頓了幾秒:“所以,別跟我提這個錢。今天我把話撂在這兒,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誰想把錢拿回去,我就能做主,一分不差,悉數退回。”

一聽這話,在場眾人都一臉愕然。

沒想到杜飛這麼剛。

原本那十億美元被他們當成殺手鐧,覺著只要提到這個,杜飛肯定息事寧人。

畢竟這筆錢的影響太大,一旦出了問題,肯定驚動上層。到時候就算杜飛也吃罪不起。

誰知杜飛竟然主動提出,可以立即退錢。這下輪到他們坐蠟了。

這種事威脅是一回事,真要這麼做是另一回事。

就像使用和武器,拿來嚇唬人才是最大的用處。

真要讓他們撤回資金,甭管杜飛會有什麼影響,卻先坐實了他們敵對立場。

所以,當杜飛擺開架勢,反而沒人敢說話了。屋子裡陷入靜默。

直至對面的鄭銅一拍桌子,打破了沉默,喝道:“你不要欺人太甚!”他這一下讓一些人再次找到了主心骨。

尤其那些暗中跟李成勾結,這次針對杜飛出手的幾個家族。

他們在香江都是二流家族,比不了船王、董家、鄭家,輕易不敢冒頭。現在有了鄭家帶頭,這才連忙跟上。

杜飛瞅著幾個人,除了鄭銅,一共五個。隨即看向其他人:“你們怎麼說?”

剩下這些人出於各種原因,過來幫李成說話,態度卻不堅決。此時皆是沉默。

杜飛等了等,注視著幾個站在鄭銅身後的人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幾位請回吧~”

這幾個人愣了一下,沒想到杜飛這就讓他們走了。

其實在會面之前,杜飛就已經查清楚,誰是真正的敵人。被下逐客令的幾個人也是有頭有臉的。

雖然覺出不對,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不好意思賴著不走。

當即一個人“哼”了一聲說:“我們走!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人,他敢怎麼樣。”

其他幾個人心思各異,卻都附和著跟上。

但很快他們卻發現,剛才站在最前面,拍桌子瞪眼的鄭銅竟然沒動!“鄭生,您······”其中一個人脫口,想叫鄭銅一起走。

卻旋即愣住,臉色異常難看。

在場的都是在商場上闖蕩出來的,沒一個是草包的。立即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坑。

他們自以為有鄭銅頂在前邊,他們跟著搖旗吶喊,坐收漁利就行。卻不料,鄭銅壓根兒不是他們一夥兒的。

迎來幾人目光,鄭銅也不解釋,直接坐回到椅子裡。

到現在大夥兒都明白了,鄭家根本就是跟杜飛一夥兒的,倆人在這兒唱雙簧呢~

至於為什麼這麼做。

原因也很簡單,就是要把他們這些人劃分成兩夥兒。

一夥兒是必須消滅的敵人,一夥兒則是可以拉攏的朋友。

杜飛笑呵呵看向剛才說話的姓王的富豪:“王先生不走嗎?狗可混不到狼群裡。”

“你~”姓王這人臉色鐵青。

其實剛才他就看出端倪,所以其他人站起來的時候,他卻坐著沒動。心裡還有些後悔,之前不該多嘴。

但還是被杜飛揪出來。

其實杜飛早就知道誰是敵人,不管他站不站出來,結果早就註定了。最終六個人被請出去,剩下的眾人看向鄭銅,心裡疑神疑鬼。

今天鄭銅的所作所為並不光彩,傳出去肯定影響聲望。他會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值得。

會議室的門再次關上,杜飛笑著對鄭銅點點頭:“謝謝鄭先生。”

鄭銅哈哈笑道:“杜先生不用客氣,日後單國那邊還得多多仰仗您。”眾人一聽,這才恍然大悟。

鄭銅家族的核心生意就是珠寶。

因為黎援朝的出現,形成的新的翡翠貿易線路,蘊含著龐大利益。能打動鄭銅就不足為奇了。

有了這個原因,鄭銅站在杜飛那邊順理成章。生意人嘛,掙錢不寒磣。

剩下這幫人不由得鬆一口氣,對杜飛也沒之前那麼排斥。因為杜飛遵守了商業規則,以利益換利益,而非強硬壓迫。既然鄭家可以跟杜飛以利換利,他們一樣可以。

但是有一個前提,必須先證明他們是自己人。鄭銅已經用行動證明了,現在該輪到他們了。至於怎麼證明誰也不是傻子,怎麼會想不明白。李家和剛才走那幾個人,就是最好的投名狀。到了這一步,杜飛已經沒必要留在這裡。

接下來讓剩下這幫人去做就足夠了。

至於李成跟另外幾個人狗急跳牆,反戈一擊。杜飛也不擔心。

因為根本沒有那種可能。

在這之前,文森特已經明確提出,希望加入紡織服裝集團的計劃中。杜飛明白,這是戴志林家族,面對斯萊特家族的反撲,做出的一種應對性的選擇。

有了這層關係,港督府實質上已經成了杜飛的盟友。在下層,雷洛掌握的華人警察更不必說。

豬油仔是雷洛的大馬仔,被人殺了必須有個交代。

另一方面,杜飛提前讓人把古幫迪克抓住,令塔塔集團那邊投鼠忌器,大量資源浪費在救人上。

剩餘的其他勢力,之前李成求都沒求來,擺明了要保持中立,不想趟這渾水。

什麼是上天無路,哪個叫入地無門!

杜飛不信,在這種情況下,那幾個家族還能逆風翻盤。事實上,情況進展的比杜飛預料的更順利。

第一步就是各種衙門找茬兒。

能把生意做大,誰的屁股底下還沒點腌臢事兒。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卻足夠把人抓緊去待幾天。緊接著就是其他家族的聯手打壓。

貸款、生產、訂單······全都曝出問題。偏偏這時候,能拿主意的話事人都不在。結果可想而知。

不到一個星期,整件事情大局已定。剩下的都是後續的小事。

這些天杜飛沒有急著回京城,他在等兩件事。一個是李成必須有一個結果。

作為這次的罪魁禍首之一,李成必須死。另一件事就是古幫迪克。

索爾·斯萊特死了,李成也必須死,沒理由獨獨放過他。只不過之前為了牽制塔塔集團,把他抓了起來。

現在也該輪到他了卻不能讓他死在牢裡。下午,杜飛回到酒店。

中午去了一趟陳方石家,嘮了一些閒嗑兒,順便一起吃午飯。

剛到屋裡,丁思甜就急著過來報告:“杜哥,剛才有個叫周鵬的來電話。”杜飛“嗯”了一聲,從冰箱拿出一瓶冰可樂,喝了一口問道:“他說什麼了?”

丁思甜道:“他說李成死了,兩小時前,心臟衰竭。”杜飛沒什麼表情,早在預料中的事兒。

如果能保住李家的根基,李成憑著一股心氣還能活下去。但是現在,全都完了,他這一口氣也就散了。

杜飛又喝了一口可樂,問道:“還有別的事兒嗎?”丁思甜忙道:“還有一個人來過,自稱姓張。”

說到這裡,丁思甜猶豫一下:“他好像不是一般人。”杜飛一笑,當然不是一般人。

這個姓張的正是上次破了李成風水局的張大師。前兩天船王提過一嘴,說他想跟杜飛見一見。杜飛對這種江湖術士興趣不大,就沒答應。沒想到,居然直接找上門來了。

“他說了什麼事沒有?”杜飛問道。

丁思甜道:“那倒沒有,就說等晚上再來。”杜飛皺了皺眉,心說還挺執著在。

張大師倒是沒食言,晚上還真過來了。這次杜飛沒有回絕。

對方三番兩次的,明顯是有所求。

七點多鐘,杜飛在酒店的咖啡廳見到了張大師。

張大師一身輕薄布料的唐裝,見面先一抱拳,滿臉含笑:“杜先生,幸會幸會。”

杜飛欠了欠身,說了一聲請坐,問道:“不知張先生找我有何見教?”杜飛沒提對方“大師'的身份,就是委婉表明自己對這方面的東西沒興趣。

張大師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旋即哈哈笑道:“杜先生,年輕有為,報效家國,張某早有耳聞,一直不曾得見,這才冒昧前來。”

杜飛笑了笑:“張先生謬讚。不過······時候不早了,張先生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張大師嘴角抽了抽。

杜飛的態度跟他預想的完全不同。

之前他已經展現過實力,杜飛就算不把他供起來,至少也應該有基本的尊重吧~

可杜飛現在是什麼態度,令他心裡開始有些遲疑。原本信心滿滿的計劃,真的能成功嗎?

但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張大師輕咳一聲,稍微壓低聲音:“杜先生,這裡人多眼雜,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杜飛深深看他一眼,不為所動道:“我看這就不必了吧~張先生有話只管說就是了。”

張大師表情有些難看,心裡揣測杜飛究竟什麼意思。是真不在乎他,還是欲擒故縱在拿捏他。

他從杜飛的臉上看不出分毫端倪,只要讓步道:“既然如此,我便說了。”

說著再次往周圍掃了幾眼,甚至微微前傾,低聲道:“杜先生,不知閣下是否知道“周穆王駕八駿,西出崑崙,見西王母'的故事?”

杜飛眉毛一挑,一聽這個開頭,不由心頭一動,大概猜到這位張大師要說什麼。

周穆王跟西王母的傳說中,最吸引人就是長生不老藥。傳說周穆王在西王母手中得了長生不老藥的藥渣。

服用之後雖然沒有長生不死,卻得享一百多年壽數,遠超出一般人。現在張大師提起這個,暗藏什麼目的已是不言而喻。

杜飛眼睛微眯,卻沒立即動怒。

從船王嘴裡得知,張大師此人貪財,雖然有真本事卻不是什麼好人。現在千方百計找杜飛說這個,他想幹什麼?

杜飛默默想著,面上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別賣關子,撿重點說。”張大師嘿嘿一笑:“那我就直言了,東北張家,閣下怕是沒聽說過······”接下來就是介紹自己家世如何神秘顯赫。

杜飛微微皺眉,沒想到面前這位張大師竟然是張家人。

不過轉念一想,既然有胡、王凱旋,出現老九門的人也沒啥大驚小怪的。

但也僅此而已。

聽他“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杜飛面無表情打斷道:“張先生,我對你的家譜沒興趣,直接說你的目的,否則我可失陪了。”

張大師一愣,看杜飛油鹽不進的樣子,心裡一陣鬱悶。

索性把心一橫,低聲道:“杜先生,實不相瞞,我能煉製長生不老藥!杜飛聞聽,跟張大師預料的反應完全不同。

沒有震驚,沒有愕然,杜飛只是撇撇嘴,直接站起來轉身就走。特麼開玩笑吶~

還長生不老藥,這都什麼年代了。

別說杜飛本身就有隨身空間,就是沒有也絕不會往這個坑裡跳。長生不老,但凡沾上這四個字,甭管是什麼人,一準沒好結果。

往前數,秦始皇、漢武帝,都是頂尖超絕的人物,掌握著無盡的權利和財富。

結果怎麼樣了~

區區普通人,還想觸碰這個,純粹是想瞎了心了。“哎~杜先生!杜先生······您別走呀!”

張大師愣住,忙站起來叫了兩聲。

杜飛卻跟避瘟神一樣,頭也不回,加快腳步,轉眼進了電梯。張大師沒去追,眉頭緊鎖著站在原地,眼神陰沉無比。

站了有五分鐘,才邁步順著樓梯下到一摟走出酒店。在夜晚的霓虹燈下,鑽進了一輛轎車。

車裡坐在駕駛位上的人立即問道:“怎麼樣?”張大師搖頭道:“先回去再說。

隨即汽車啟動駛上馬路。

在那後面一群烏鴉在黑夜中跟隨上去。

杜飛回到房裡,心裡還在思忖著張大師說的。

長生不老藥這種東西,對年輕人沒那麼大吸引力。他卻偏偏找到杜飛,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杜飛回到屋裡,立即拿起電話給周鵬撥過去:“喂,周哥,讓安荃局的同志查一個人······姓張······是個神棍······對······對······你讓同志們務必小心,這個人有些旁門左道的能耐······”

撂下電話,杜飛稍稍出了一口氣。

這個張大師,如果只是一個神棍,想拿這事兒謀利還沒什麼。就怕背後另有陰謀。

找上杜飛只是一個跳板。

杜飛一邊思忖,一邊等小黑那邊的情況,看看這個張大師究竟住在什麼地方。

卻沒想到,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了急促的電話鈴聲。杜飛詫異周鵬那邊不可能查這麼快呀~

接起來一聽,卻是雷洛急促道:“二十分鐘前,古幫迪克越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