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伊姆蘭罕提出的要求,杜飛直言不諱提條件:“我有什麼好處?”

伊姆蘭罕早有準備,好整以暇道:“事成之後,塔塔集團,總計超過兩億美元的財富。”

塔塔集團雖然以‘塔塔’冠名,但塔塔家族並沒有佔有大部分股權,其中有很多是代替一些大人物,或者大家族持有的。

所以塔塔集團雖然名義上異常龐大,塔塔家族佔有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然而,僅僅這一部分,也超過數億美元的價值。

至於伊姆蘭罕承諾的兩億,杜飛不知道他從哪兒擠出來的,卻也無疑是大手筆。

但杜飛不為所動,輕笑一聲道:“閣下倒是會慷他人之慨。”

伊姆蘭罕理所當然道:“要不是慷他人之慨,且不說我能不能拿出這麼多錢,我說給你兩億美元你信嗎?”

杜飛點頭,這話倒是實在,刀子沒割刀自己身上才不會覺著疼。

“怎麼樣?”伊姆蘭罕帶著幾分熱切。

杜飛想了想,倒也沒端著,說了一聲“好”。

接下來兩人之間的氣氛明顯放鬆下來,笑呵呵的商定了一些細節。

隨後伊姆蘭罕就被放了回去,封堵著他們後路的傭兵往兩邊分開,撤回到戈勒姆鎮上。

杜飛看著伊姆蘭罕的人有序撤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當然知道伊姆蘭罕不是好像與的,今天他這邊是有備而來,打了一個伏擊。

如果情況對調,只怕伊姆蘭罕就沒這麼客氣了。

杜飛心知肚明,卻還是把他放了,甚至答應把傭兵借給他,為什麼?

無他,就因為伊姆蘭罕的存在能給敵人造成更大的傷害。

這一戰打到現在,雖然有單國背刺,有南方各個土邦造反,但說實話並沒有傷到印杜的根基。

可是一旦新德李內部的高層精英開始互相傾軋,爭權奪利……那才是真正讓人喜聞樂見的。

至於說塔塔集團價值兩億美元的股份,杜飛從一開始就沒指望。

不過是伊姆蘭罕丟擲來釣他的餌料罷了。

這件事成與不成,杜飛想拿到這筆錢的希望都不大。

如果伊姆蘭罕失敗了,自不必說他的一切承諾都將作廢。

如果成功,一旦掌握大局,他還會信守承諾嗎?

況且身為新領袖,更不可能平白把國內財富送給外國人,一旦事情敗露,就是致命汙點。

另外一邊,從包圍圈撤出來的伊姆蘭罕在車裡回頭看去,身後的小鎮越來越遠,令他深深吸一口氣。

英俊的面龐浮現出猙獰陰狠的表情。

他長了這麼大,沒受到過這樣的羞辱。

隨即他的眼眸低垂,嘴角掛起一抹冷笑,雖然中間的過程不太愉快,但結果似乎也算差強人意。

伊姆蘭罕的車隊原路返回,抵達阿克拉城。

在火車站附近的電報局內,伊姆蘭罕發出一份電報。

電報內容很簡單:魚已經上鉤,按原計劃行動。

幾乎同時,遠在新德李,一棟奢華的宅邸內,一名戴著白色頭巾的老者收到破譯出來的電報,老邁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鮮亮的異彩,那是對權力的渴望與執著。

在電報上,伊姆蘭罕說明了跟杜飛說定的條件,唯獨隱去了被人包圍的窘迫。

老者輕蔑一笑:“兩億美元,就看他以後沒有那個命拿到。”

……

另外一頭,杜飛魚伊姆蘭罕分開,並沒有在原地停留。

他們一行人上了伊格爾帶來的汽車,徑直向東前往切蒂斯格爾邦,與黎援朝匯合。

此時黎援朝已經收到情報,正在切蒂斯格爾邦接應杜飛。

經過兩天一夜的行進,杜飛風塵僕僕抵達特姆德里。

在這裡,杜飛終於見到了久違的黎援朝。

黎援朝的面板黝黑,穿著半袖的淺綠色軍裝,留著鬍子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老成。

倒是杜飛跟上次見面的時候沒什麼變化。

兩人見到,上去就是一個熊抱。

一陣噓寒問暖後,來到特姆德里的一棟豪宅內。

黎援朝來到這裡,直接給徵用了。

這裡距離孟加拉將近一千公里,已經是黎援朝能抵達的最遠距離,再往南去就超出了後勤補給的極限。

在異國風情的會客室內,杜飛笑著恭喜道:“老黎,你現在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啊!我聽說事先準備六十輛卡車都沒夠用,又臨時徵用了一百多輛。”

說起這個,黎援朝也笑起來。

所謂財帛動人心,天下人誰不愛那黃白之物。

尤其到黎援朝這個位置,哪有不花錢的地方,上上下下都跟他伸手。

原本這次‘伐山破廟’的行動,預計能搞到相當於一百億美元的財富。

其中八成上繳,剩下兩成歸黎援朝的單北。

但實際上獲得的財富遠遠超出預計,幾乎是翻倍了。

按照原先的比例,黎援朝到手就是四十億美元,這還沒算他手下士兵私藏下來的。

如果全都算上,這次黎援朝的進賬應該在四十三到四十四億美元。

這一大筆錢,幾乎是杜飛在帕德瑪納神廟搞到的黃金財寶的兩倍。

但話說回來,兩邊投入的成本也不成比例。

杜飛只不過出動了一千多傭兵,黎援朝卻是實實在在動用了數萬大軍,實打實的幹了一仗,才有這些收穫。

倒也十分公平。

到目前,這些財富源源不斷運回了單國,然而黎援朝卻高興不起來。

接下來他必須面對一個艱難的抉擇。

這次急著跑來接杜飛,就是希望能從杜飛這裡獲得建議。

有之前幾次杜飛在關鍵時刻的指點,黎援朝才有瞭如今的局面。

再次面臨重抉擇,他下意識的又想到了杜飛,沒想到杜飛這就來了。

但見面之後,黎援朝也沒急著說這件事,轉而問起杜飛這次來的任務。

“老杜,你這個‘特使’的權利可不小,上面真打算停戰了?”

杜飛笑著道:“哪有那麼容易,你也不想想,為什麼我來?這就是態度。真要有那打算,肯定要派份量更重的,廖主任、喬主任,可都閒著呢~”

黎援朝認同的點點頭:“那你這趟來……”

杜飛道:“就是一個姿態,順便看看各方的反應。這不一露頭,牛鬼蛇神都出來了。”

黎援朝知道杜飛之前在火車上遇到襲擊,後來又被伊姆蘭罕帶人追蹤。

沉聲道:“這不奇怪,前段時間,西巴秘密派人找過我,希望我再次發動對安拉阿巴德的進攻。”

杜飛挑了挑眉,這不出人預料,如果東線不對安拉阿巴德發動攻擊,西線在拉合爾取得的勝利就會變得雞肋。

“你怎麼說的?”杜飛問道。

黎援朝笑道:“我能怎麼說,又不是我說了算的。再說,我這兒一天十幾卡車往回運東西,底下那幫小的們都被黃金寶石迷了眼,讓他們再去拼命,開什麼玩笑呢~”

杜飛聽了,暗暗點頭。

黎援朝很冷靜,並沒被勝利衝昏頭腦。

杜飛問道:“你怎麼打算的?”

黎援朝靠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摸出一包煙,拆開先遞給杜飛,自己才拿出一根點上:“這幾萬人算是廢了,回去分批安置。這些人手裡有家底,又念著我的好,能辦事也樂意辦事。”

杜飛點頭:“這樣做長遠來說,對你在單北的統治很有好處,卻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黎援朝稍微坐直身子。

杜飛繼續道:“自古以來,以少數人統治多數人都是個大難題,做的最好的算是前清,國祚將近三百年。”

黎援朝皺眉,他明白杜飛的意思,雖然這幾年他從國內引入不少人口,也搞了許多小學,專門傳授漢語。

但遠水解不了近渴,這些舉措根本沒法在根本上改變單北的人口結構。

黎援朝把才抽幾口的煙按在菸灰缸裡,身子微微前傾道:“你有辦法?”

杜飛道:“辦法也很簡單,要麼你變,要麼讓他們變。”

黎援朝目光一凜,當即道:“我堂堂花夏男兒,豈能數典忘祖!”

杜飛早就猜到,黎援朝的驕傲不允許他變成一個外國人,哪怕這樣做對他有一百種好處也不行。

杜飛道:“既然不想改變自己,那就想辦法改變別人,就從你這幾萬人開始。現在你手裡捏著他們的錢,不怕他們不乖乖就範。”

黎援朝重新摸出一根菸道:“這……要是來硬的,恐怕……”

杜飛笑道:“誰讓你硬來了,現在你應該不缺錢吧~”

黎援朝點頭。

杜飛道:“給他們點甜頭,弄個類似容克貴族或者大明勳貴的軍事貴族階層。可以享受減稅,公共設施優先,孩子考軍校降分錄取之內的好處……”

黎援朝反應極快,立即明白杜飛的意思,這些好處就是吊在驢子眼前的胡蘿蔔。

有了這根胡蘿蔔,他就能獲得更大的操作空間。

比如成為這個貴族階層的條件,必須會說漢語,民族改成漢族。

前者沒什麼好說的,現在在黎援朝手下,當兵的不算,要想當軍官,都必須會說漢語,名義上是便於命令傳達。

民族改成漢族,則是一種類似古代賜姓的優待。

因為黎援朝的背景,在單北上層構架中,漢族天然佔據優勢。

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卻是大家認定的潛規則。

不是漢族,有些職位根本坐不上去。

現在只是趁機把這種潛規則從上層推廣到更大範圍。

……

兩人一邊抽菸一邊聊著,黎援朝幾次欲言又止。

雖然他早想找杜飛請教,但這次的情況與往常不同,讓他不得不格外謹慎。

因為之前幾次,杜飛跟他說的,不管是最早讓他來單北發展,還是這次以單軍名義突襲背刺,都是對果家利益有益無害。

然而這次,黎援朝考慮的問題卻沒那麼純粹。

這其中摻雜著很多他個人的利益和立場。

杜飛看出他的猶豫,笑著道:“老黎,咱們弟兄,有什麼話用得著婆婆媽媽的?這可不是你性格。”

黎援朝一抹苦笑:“原先我不明白,為什麼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不是膽子真變小了,而是各種牽掛,各種顧忌……幾百萬人的生死繫於一身,怎麼能不膽子小!”

杜飛默然,等他下文。

黎援朝抬屁股坐到茶几對面,在杜飛旁邊低聲道:“不瞞你說,在不久前,有人來找我……”

杜飛挑了挑眉,接茬兒道:“找你?美果人還是速連人?”

一般人不可能給黎援朝帶來這麼大壓力,只有這兩個龐然大物。

黎援朝舔了舔嘴唇,回答道:“美果人,他自稱是美果石油公司的,但這種人,你懂的。”

杜飛當然明白,這些所謂的各大跨過公司的工作人員,有許多是掛羊頭賣狗肉的。

“他們想幹什麼?”杜飛表情嚴肅。

黎援朝道:“希望我能想辦法在安拉阿巴德發動一次進攻,配合西巴下一步的行動。”

杜飛皺眉,這個要求明顯是打掩護的,到了現在錯過了時機,根本不具備再在安拉阿巴德發動攻擊的條件。

對方故意把這個放在前面,就是為了讓黎援朝拒絕,之後再說出真正目的。

果然,黎援朝接著道:“他們還希望,在戰後我能退出東北邦,保證印杜的版圖完整。“

杜飛心中瞭然,美果佬的手還真是伸的夠長的,而且眼光也看的非常遠。

敏銳的察覺到黎援朝的價值,這是打算提前下手拔了這根釘子。

這才是對方真正的目的。

杜飛道:“條件呢?他們不會想空手套白狼吧~”

黎援朝正色道:“他們說,可以向單南正府施壓,透過選舉讓我上去……”

杜飛一笑,果然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挑了挑眉,注視黎援朝道:“你動心了?”

黎援朝翻個白眼,沒好氣道:“我也不傻,聽他們的鬼話,說白了不就是想把我騙出去,我去了還能回得來?”

杜飛笑了笑,黎援朝倒是沒讓畫的大餅砸暈了,那還有什麼可糾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