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走進來,用手扇了扇瀰漫的二手菸,叫道:“大軍,把窗戶開開,屋裡都成什麼了。”

程大軍看了一眼蔣東來,見他點頭,才去開窗。

剛才杜飛進來也沒關門,兩邊形成對流,頓時一股寒風,從外邊湧進來,把屋裡瀰漫的煙霧一掃而空。

蔣東來等人猛的打個哆嗦,全都精神起來。

杜飛這才笑了笑,回手關上身後的房門,到蔣東來身邊坐下,問道:“蔣叔,是啥情況?”

蔣東來皺著眉頭,索性把手裡的煙也掐了,沉聲道:“今早上,局裡有人打招呼,要放了張啟文。”

杜飛一笑:“張家使錢了!”

蔣東來冷哼道:“替他們說話那位秦科長,平時可不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張家這次肯定大出血了,最少一根大黃魚!”

杜飛問道:“張啟文呢?”

蔣東來目光凜然,皺眉道:“加了個強x罪,繼續羈押。不過……”

杜飛淡淡道“擔心我們的計劃不成了?”

蔣東來沒有做聲,卻預設了。

杜飛站起身,來到視窗向外面看去,淡淡道:“其實,我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蔣東來頓時一愣,滿是狐疑的看過來。

杜飛伸手向下一指:“昨天下午,張富貴喬裝去過那兒一趟。”

蔣東來瞪大眼睛,一個箭步就衝到窗邊,順著杜飛手指的方向看去。

杜飛繼續道:“那間屋子房主叫張二柱,如果沒猜錯,那就是張家隱匿財產的地方。”

蔣東來目瞪口呆,半天才回過神來,更覺得杜飛深不可測。

他篤定,除了他這邊,杜飛還有其他人手。

而且,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不僅發現張富貴喬裝改扮,還跟蹤到張家的藏錢地點,這份能耐令他感覺脊樑溝一陣陣發涼。

蔣東來的心裡湧出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他識趣的沒有刨根問底兒,轉而問道:“那……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杜飛不疾不徐道:“蔣叔……”

蔣東來忙道:“別,您還是叫我老蔣吧!您這一聲‘叔’我……唉~原先我覺著幹了二十多年公安,自個一身能耐不含糊,現在卻成了井底之蛙。”

杜飛也不矯情,坦然道:“那成,聽您的。”

蔣東來長出口氣。

雖然孫蘭早提醒過,他心裡也想讓杜飛換個稱呼,卻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這一次,在張家這件事上,蔣東來算栽了跟頭。

先頭讓吳老二給耍了,昨天又在眼皮底下,讓張富貴喬裝騙過。

蔣東來這張老臉實在掛不住了,同時對待杜飛的心態也調整過來,再也沒有之前長輩看晚輩的心思。

杜飛好整以暇,看了看趙小虎和程大軍,最後目光落在蔣東來身上,忽然笑道:“老蔣,你說張富貴那老財,發現使了大錢也沒撈出他兒子,會怎麼辦?”

蔣東來調整心態後,慎重了許多,想了想說道:“這個事不是秦科長不辦事,是他兒子自個不乾淨,他怨不著別人。而且,從鬥毆到強姦,性質完全變了,他想救他兒子,非得重新想辦法不可。”

杜飛道:“張家在官面的人脈單薄,除了接著使錢,可沒別的法子。老蔣,你說……如果這個時候,張二柱和藏在他家的錢都消失了,換成是你,你怎麼想?”

“那肯定是張二柱帶錢跑了!”蔣東來脫口答道,旋即眼珠一轉,明白杜飛用意:“你是說,張家藏錢的地方不止這一個?咱們要逼他暴露更多地點!”

杜飛也是逮著蛤蟆攥出尿來,冷笑道:“這山西老財多狡猾,怎麼可能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裡?”

蔣東來緩緩點頭。

杜飛目光沉凝道:“老蔣,悄咪的把張二柱控制住,到他家把張老財藏的錢找出來,沒問題吧?”

蔣東來攥緊拳頭,咬著牙道:“絕對沒問題!”

杜飛站起身,視線居高臨下,伸出手拍拍蔣東來的肩膀:“等你好訊息!”

在這一刻,杜飛終於壓住蔣東來,在兩個人的關係中穩穩佔據優勢。

在這之前,蔣東來對杜飛,雖然也算言聽計從。但那都是看陳中原的面子和權勢,杜飛在蔣東來的眼中,只是陳中原的代言人。

但是現在,蔣東來的兩次失誤,令他氣焰衰落,反觀杜飛,不聲不響,竟找到了張富貴藏錢的地方。

兩廂一比,高下立判。

與此同時,西城的棉花衚衕,一座獨門獨戶的小院裡。

張富貴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客廳裡急得團團轉。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穿著中山裝,梳著背頭,戴眼鏡的中年人從裡屋走出來。

張富貴立馬迎上去,一臉焦急道:“唉~這叫什麼事兒啊!先頭您可跟我保證,啟文今天就能回家。”

中年人不緊不慢,對著鏡子抹了一下頭髮,正眼都沒看張富貴,淡淡道:“老張,我只跟你保證了打架鬥毆的事兒。”

張富貴焦急道:“可是……”

中年人抻了抻衣襟,好整以暇看向張富貴道:“前邊那事我已經給你辦妥了。誰讓你兒子屁股不乾淨,現在又搞出強x的罪名,按照程式必須重新羈押。”

“哎呀呀~”張富貴愁的直跺腳。

中年人撇撇嘴道:“老張,為了張啟文這點破事,我可是賣力氣了。你也甭纏著我,我這個人一向公平,拿多少錢,辦多少事。”說著提起放在沙發上的公文包就要往外走。

“慢著~慢著~”張富貴連忙拉住中年人,好就像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我求求您了,您不能不管我呀!啟文是混蛋,可……您不看我,看在他爺的份上……”

說話間,張富貴已經老淚縱橫,花白頭髮,一臉皺紋,看著還怪可憐。

中年人對他沒有半點憐憫,淡淡道:“老張,甭跟我來這套,都是千年的狐狸,咱誰不知道誰呀?這是最後一次,我欠你們家的,這回救了你兒子咱們兩清。”

張富貴立刻變臉似的,收住哭聲,賠笑道:“兩清,兩清!一根……呃~不!兩根大黃魚!”他察言觀色,剛說出‘一根’的時候,發現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立即改口,直接翻倍。

中年人這才露出笑容,變臉比翻書還快,拍拍張富貴的肩膀:“老張,你放心,不大侄子的事,交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