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羨帶著莫白等人入了花樓,這讓薛長戈心中有些不快,南宮戀兒雖已嫁作他人婦,然而霍君羨如今卻混跡花月之地,在他心裡認為,這有負於她。

此時,那**子身後帶著一群粉妝豔抹,花枝招展的花姐,正一搖三擺地朝霍君羨他們走來,而段七,此時情緒亢奮,手中酒杯一連喝了幾個滿杯。

“庸脂俗粉!”薛長戈沉聲說道。

“哎呦大爺,讓您久等了!”**子妖豔地招呼著,說道。

“姑娘們,好生伺候,這幾位可是貴客!”她口中的‘貴客’,無非是指霍君羨他們腰纏萬貫,是頭肥羊。

是時,**子身後的那一群花姐,一字排開,個個眉眼挑逗,迷死人不償命。

霍君羨鎮定著又喝下一杯酒水,說道:“媽媽,你這就這麼幾個姑娘麼?”

那**子圓滑老練,察言觀色可是看家本事,一聽到霍君羨說出這句話,當即向身後那群花姐擺了擺衣袖,只見她們滿是失望地走開了,**子此時說道:“一看大爺就是風雅之士,這些庸脂俗粉難入法眼,不過沒關係,我們這啊,可是好寶貝的!”

“寶貝!哼哼!這裡還能有寶貝!”薛長戈冷不丁地哼哼說道。

那**子聽後,臉色一沉,隨即又假聲假氣地說道:“有!有!我們這寶貝可多著呢!各位大爺請稍候!”

“我說你不懂風情,就不能少開口麼?搞得大家都不好下臺!”見到薛長戈一再找不痛快,段七急聲說道。

“哎!哎!別管他,我看他能清高多久!”聽到段七心中不爽,霍君羨當即出言勸道。

而一旁的莫白,心情緊張,呆呆地坐在那裡,一直未敢抬頭。

此時,本來喧囂的大廳,忽然間寂靜如斯,一群尋花煙客簇擁著一個身影,只見那女子面蓋綢紗,一步一步地走下花樓,兩眼正視前方,宛如這些煙花之客在她眼中一文不值一般,然而,正是她的這般神情,才更讓那些尋花之客欲罷不能,如痴如癲。

常言道,求不得,方為佳。

霍君羨此時抬頭瞥了一眼,隨即繼續把弄這手中的酒盅,並非這綢紗拂面的女子姿色平平,而是他本就心不在此,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這才是他的真性情。

他只是因為這連日來兼程奔波,十分倦乏,這才想著來此散散心,畢竟在這裡,可以讓人毫無煩惱,忘形一時。

“心兒姑娘出來了,真是漂亮!”樓下眾多尋花之客,紛紛嘖嘖讚歎。

人群中不乏酒徒色性之人,他們此時口中稱讚,心中則一直在盤算著,春宵苦短,如何抱得姝人一宿,更甚於如何放任的種種。

霍君羨當然知道,這等煙花之地,一般都會捧出一兩個奇貨,以此為噱頭,引得那些尋花之客,紛紛慷慨,丟擲大把黃白之物,拔得頭籌。

“書呆子,你怎麼不看呢?”段七看到霍君羨埋頭豪飲,並不關心眼前花景,隨即問道。

此時,薛長戈卻兩眼發直地看著花樓上蹣跚走下的女子,那神態,宛如少看一眼,都會讓他留下遺憾一般的陶醉。

“你看!我說他裝不了多久吧!”霍君羨推了推段七,指著薛長戈失魂落魄的樣子說道。

“就是,男人就沒有不好這口的!”段七隨即答道。

“這就不對了!常言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愛美和**可不能混為一談!”霍君羨反駁說道。

是時,薛長戈似是聽見了他們之間的談話,說道:“對,霍兄這句話,對極了!”但雙眼還是一直未離開那喚作心兒的綢紗拂面女子。

隨後,薛長戈又再說道:“酒色之徒,才會有如此齷蹉的想法!”

他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說辭,讓段七有些難堪,稍時,段七說道:“男人誰不**!**沒有什麼高尚低俗之別,都一樣,你以為你不想啊!”

段七此言雖然粗糙,但卻頗有幾分道理,古往今來,無數騷客寫下的流傳美文,有誰不曾醉心花月,流連忘返,此間並非盡是低俗無趣,附庸風雅亦是偶然有之。

“心兒姑娘雖然漂亮,可惜了那雙眼睛!”

“是啊,如果不瞎,就更完美了!”

此時,樓下的花客三兩個交頭接耳地輕聲議論著,原來這心兒姑娘並非眼中無視萬物,實則因為她雙眼失明,是個盲眼女子。

聽到有人討論,莫白矛盾著抬頭看了一眼,然而這一眼,讓他異常歡喜,那被喚作心兒的姑娘,那雙眼睛他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十年前因為自己的過失而走散的人,風憐影的姐姐,風憐心。

儘管心中激動萬分,但他還是按耐住了性子,雖然那對眸子他基本上可以確定是風憐心,但畢竟時隔多年,這世間形態相似之事,還是偶然有之,在未當面詢問清楚之前,他還是有些猶豫。

然而此時,那喚作心兒的女子抬手揭下面紗,莫白見到那張清秀可惜的面孔,頓時有些急躁起來,當即起身意欲衝向前去,不料,被霍君羨伸手按住了。

“怎麼!你也按耐不住了?鎮定點,別讓人笑話!”霍君羨當即說道。

然而他哪裡控制得住,自出山谷以來,他一直只為兩件事擔心,一件關於師傅獨孤宏的生死之謎,而另一件便是十年前失散的風憐心,因為風憐心自己對風憐影一直心懷歉疚,久久不能釋懷。

是時,莫白轉身搖了搖頭,眼中目光閃爍,卻又很是迥異。

“他是風姑娘的姐姐!”莫白沾著酒水,在桌上塗畫寫道。

見到莫白寫下這些,霍君羨當即明白莫白的激動所謂何事,說道:“你可認準了,別到時候讓人看笑話?”

莫白再一次意思確定地點了點頭,然而就在他們準備起身上前一問究竟之時,卻看見簇擁的人群忽然讓開一條小道,一個身著甲衣的人穿過小道,走了過去。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鐵衛軍左先鋒,顧無言。

霍君羨轉眼看了看他身後,只見花樓裡立時間衝進來十幾個鐵衛軍,個個拔刀赫赫,面露兇相。

“是他?”薛長戈兀自呢喃道。

“你說什麼?什麼是他?”霍君羨連忙問道。

“這裡地處京都,這間花樓本就是那姓馬的產業,只是這件事情,他一直很隱晦,怎麼今天會如此大張旗鼓地派鐵衛前來?”薛長戈解釋說道。

事有必然,楚王一直嚴令王公貴胄插手經營這些三教九流的行當,而馬三軍雖然是楚王身邊的近信,卻私下違背楚王嚴令,經營這等勾欄瓦肆的風月之事,然而風憐影一直苦尋親人,這風憐心此時的出現,絕非偶然。

“這裡既是馬侯爺的產業,那這些鐵衛還敢如此放肆!”段七端起酒杯,小泯一口,說道。

“這還用想,一定是得到了那姓馬的命令,如若不然,就是他們嫌命長了!”薛長戈回答道。

風月之地,一直都是避諱公門中人出現的,雖然來此之人三教九流,但也不乏達官貴人,身世顯赫的商人,他們來此只是為了買笑尋開心,而公門中人只會讓他們不開心。

正自四人言語之時,顧無言隻身一人衝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跟風憐心說道:“心兒姑娘,侯爺有請!”

“顧大人,侯爺找奴家有何事?”風憐心喏喏說道。

聽到風憐心此時的言語,莫白心中更加難過起來,這‘奴家’二字的稱謂,如果居家在堂,是一種謙恭的說辭,若放在此處,則變成了一個身陷風塵女子的無奈之稱,讓莫白聽著十分刺耳。

風憐心本該與風憐影姐妹二人形影不離的,雖然風憐影十年來遭受軟禁,但畢竟還可以躲得清靜,不必強顏歡笑,而這風憐心則不但要應付眾多酒徒的無理要求,明明心裡苦楚,還要笑臉迎人。

因為自己的過失,讓風憐心受盡奚落,這讓莫白的愧疚之心更是濃郁。

“姑娘只須隨行跟去,所為何事,侯爺並未吩咐!”顧無言說道。

說罷,只見風憐心香魂暗歎,在身旁丫環的引路之下,緊跟在了顧無言身後,而那十幾個鐵衛軍將他們緊緊圍住,一步步地退出了花廳。

就在風憐心跟著丫環,踏出廳門的那一剎那,莫白忽然縱身一躍,站在了鐵衛人圍當中,伸手拿穴,一時間點住了幾人的穴道。

“莫大俠!你這是?”顧無言見到莫白忽然在此出手,神情有些愕然,但他並不奇怪。

“顧大人,怎麼啦?你在跟誰說話?”風憐心驀地頓足不前,問道。

“心兒姑娘不必害怕,只是遇上個朋友!”顧無言表情苦澀,喏喏言道。

如此僵持良久,顧無言不好辯說,只得呆在一旁,眼觀莫白的下一個動作。

“顧大人,你這位朋友怎麼不說話?”風憐心側耳靜聽,當即問道。

“哦!我這朋友性格古怪,不喜歡多說話!”顧無言說道。

“既是如此,你跟你朋友交代一聲,我們好啟程去侯爺府上!”

莫白此時真的是有口難開,他想表露身份,卻無奈言語不得,而恰巧這風憐心雙目失明,兩人根本無法溝通心跡。

莫白眼見風憐心就在身前,這下真的讓他體會到了,這麼近,那麼遠,這句話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