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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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第一人民醫院。
溫漾坐在病房門前走廊的空椅上。看著手機裡,他剛回復的簡訊,一個簡短的“有空。”和“我去醫院。”
她在等著他。
大約半個小時後,溫漾看到了江季風的身影。
他一身休閒簡單的穿搭,灰色的羊絨毛衣搭配黑色長褲,眉梢上略帶了一些疲倦,站定在她面前時,她垂眸,被這安靜的氛圍弄得有些尷尬。
江季風坐在她旁邊空著的椅子上,問道:“找我有事?”
肯定是有事才找他,但想到即將要說出口的話,溫漾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即將上戰場計程車兵們,總是忐忑不安。
話到嘴邊,只能淺淺的回一句嗯。
江季風側眸,溫漾垂眸,鼻息間是她熟悉的蜜桃香味,還有淡淡的椰子清香。
他也沒打擾她,她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指尖,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耳邊只剩下醫護人員偶爾推著車子轉動輪轂進病房查房的聲音,但稍微的熱鬧後,就是更久遠的安靜。
江季風也好脾氣的沒催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漾才鼓足勇氣嘗試開口,道:“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江季風淡淡道:“你說。”
實在是難以啟齒,卻沒任何辦法,溫漾繼續說:“爺爺出院後,我就要回北京了,剛剛爺爺和我說,只有我們好好地生活,他才能徹底的放下心養病,我想問你,能不能先讓我在你那住段時間,至少,讓他看到我們有所改變,等我爺爺情況穩定一點,我再搬走。”
她本想過繼續瞞著爺爺,說他們住在一起,但她現在不敢冒險,她怕萬一被爺爺知道是撒謊,會不會氣到他老人家,只要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想去冒險。
可她深知自己難以說服江季風答應,畢竟她心裡清楚,江季風與她一樣,都是抗拒這段婚事。那天晚上她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想同居。
但如今,也轉變的太快。
溫漾的心裡七上八下的,第一次嘗試無可奈何的感覺,見他沒回應,以為他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拒絕,她沉吟片刻,繼續說:“我知道你也不想同居,我只是沒辦法——”
“可以。”
走廊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很簡短的兩個字,卻讓溫漾懵了好一會兒。
她鼓起勇氣轉頭看他,卻發現他髮梢還有些溼潤,頭髮都沒吹乾。他側臉輪廓線條分明,氣場溫潤,眉宇間是疲倦,醫院走廊的白熾燈照耀下來,他就像是救她於水火中的天使。
溫漾抿了抿唇,張了張嘴,道:“你是說...可以?”
“嗯,”江季風複述一遍,道:“可以。”
溫漾低聲說了兩個字:“謝謝。”
他答應的越爽快,她越是愧疚。
因為她,所以他打破了獨居生活。她清楚知道,他有多不願意住在一起。
溫漾欲言又止,甚至除了謝謝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安靜的走廊內,再次響起男人沉穩的嗓音。
“都是相互的,”江季風道:“我們住在一起,在你的角度,溫爺爺會安心,站在我的角度,我爺爺奶奶也會滿意,離開北京。”
“所以,你不要因為我答應你,而有負擔。”
他成全了她,解決了她心裡的難題,如今,卻反過來安慰她別有負擔。
-
第二天,溫爺爺順利出院,距離下次化療還得繼續聽醫生的安排,簡單的叮囑一番不能吃喝的東西后,江家二老和江季風還特意來迎接溫老爺子出院。
五個人一起回了家。
當晚,熱鬧了一番,溫爺爺和江爺爺手拉手說起當年一起拼事業的場景,江老爺子喝了點酒,說起話來,也變得多愁善感,道:“當年我要你留在港城,你非說要回家鄉開拓,如果你當年聽我的,也不至於成了這樣。”
“都過去了,”溫爺爺把江老爺子的酒換成了和自己一樣的茶水,然後道:“我們家孫孫託付給你們家季風,我這懸著的心啊,就放下了。”
溫漾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隨後狀似不經意的道:“爺爺,你就放心吧,這次回去後,我和季風就決定住在一起了,你別忘記答應我的,安心養病。”
江家二老面露詫異,旋即,立刻向江季風望去,只見他面色正常,似乎是早已商量過。
江老爺子欣慰道:“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能住在一起,我們也放心。”
“來來來,幹一個。”江老爺子舉杯,非得喝一口,喝到最後有些醉了,被江季風扶著進了房間休息,奶奶去了另一間客房休息,因為睡眠不好,怕半夜老爺子折騰。
江季風剛走出來時,就看見溫爺爺坐在客廳,他上前,禮貌的喊了句爺爺。
溫爺爺倒了一杯茶給江季風,後者見狀,以謙卑的姿態坐在旁側的沙發上。
溫漾在客廳的浴室洗澡,隱隱約約能聽見花灑的聲音。
“季風,”溫爺爺說:“我的自我主張,讓你娶了我的孫孫,我知道站在你的立場多多少少會恨我,但是我活一輩子了,做過最自私的事情就是這件事,我只希望,在以後的日子,你能多多善待我家孫孫。”
“爺爺在這裡,以茶代酒,給你賠個不是。”
溫爺爺正準備喝,卻被江季風伸出手擋住了,他一個晚輩,怎麼配喝長輩敬的陪酒茶,明天江老爺子要是知道,不把他扒層皮,他沉吟片刻,想起溫漾昨晚在醫院和他說的話,拜託他的事情,於是道:“爺爺,說恨未免太嚴重了些,而且如果不是您和我爺爺執意要我娶溫漾,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遇到一個與我那麼合適的人。”
“我和溫漾之間,現在都是自願的了。”
溫漾從浴室洗澡出來時,客廳已經空了,剛才隱隱約約傳來的談話聲,她大抵也知道是溫爺爺找了江季風聊天,她吹乾頭髮,走進臥室。
江季風恰好也剛洗完澡出來,男人洗澡沒女人複雜,女人是從頭髮絲精細到腳趾,而男人則是注重該注重的地方,洗刷刷一遍,就萬事大吉。
溫漾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抱著雙腿,看著書桌上上鎖的日記本,聽見江季風踩著帶水的拖鞋走出來時,她及時的合上本子,旋即,望了過去,他正拿著毛巾在擦頭髮。
溼漉漉的水珠沿著髮梢滴在臉龐和脖頸處,他眯著被水流進刺痛的眼睛,坐在了床尾,隨後想起什麼,道:“你明天是和我一起回北京嗎?”
溫漾點頭。再不能拖著了,A組的專案還要進行。
“爺爺奶奶剛和我說先不回去,估計是想試試我們兩個是不是真的,會不會騙人。”江季風道:“防止他們突擊,明天你就直接搬過來吧,我去接你。”
沒想到回來一趟,卻已經失去了“自由”。
從現在開始,不但要在公司見到江季風,還要在家裡低頭不見抬頭見。
溫漾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
江季風聞言,擦著頭髮的手微一動,旋即,看向溫漾,問道:“你不想那麼快?”
溫漾立刻搖頭,道:“你誤會了,我只是在想,要怎麼和我室友說,她會不會生氣...”
“你不繼續給房租了?”
“怎麼可能,這也太不厚道了。”
“那你怕什麼?”江季風道:“你繼續給錢,住不住是你的事,為什麼需要擔心她生氣。”
“話是這麼說,但就是很難發出去這句話,”溫漾說:“我發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但是又怕我說完,她不同意怎麼辦?”
“你為什麼要把主導權交給別人?”
“什麼意思?”
“人和人交往時總是喜歡陷入把主導權交給別人的場景,當一件事情有利於她人時,你需要的是通知她,當事情有利於你時,才需要商量,你繼續出錢,把房子讓給她自己住,所以,這是利她,”江季風嗓音低沉,可能是難得享受這種慢時光,他雙手微微往後撐,姿態肆意瀟灑,說起話來,也不急不躁,道:“你只需要告訴她,你要搬出去,錢繼續給好。”
不得不說,溫漾的確是在江季風這番話裡學到了東西,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剛出社會的她確實不善於拒絕和喜歡把主導權交給對方,但這樣容易陷入被動。
溫漾拿起手機,給楊麗發了一條訊息。
——【我家裡有點事,要搬出去了,但是合同期內會繼續給錢,房子你自己住就好。】
楊麗則是回了句:【這麼突然?好的~】
很是乾脆利落。
溫漾了結了一樁心事,也鬆了口氣。
她靠在椅背上,望著江城的夜色,隨後,道:“剛剛我爺爺和你說了什麼?”
江季風沒把溫爺爺剛剛和他道歉的話告訴溫漾,否則,她只會更加不自在,他也不是一個喜歡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人,玩笑道:“沒什麼,就是讓我轉告你,別一天到晚給我加負面標籤。”
溫漾:“......”
-
第二天中午,溫漾和江季風出發回北京。
剛下飛機江家二老就打電話安排江季風送溫漾去收拾衣服,搬進現在住的地方,江季風在電話裡順著二老的意思,驅車送溫漾回去。
溫漾的東西其實不多,兩個行李箱,還有一個小包裹,外加一箱上次帶回來的雷波臍橙。
江季風把東西放進後備箱,看見橙子後,隨口問道:“怎麼還在?”
溫漾抿唇,道:“過陣子就送人了。”
她說起話來,像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後備箱蓋起來後,江季風輕笑隨口問道:“前任?”
“我初戀還在呢,”
溫漾抬高語調道:“我可不像你——”經常出入酒吧,身邊換女伴如換衣服一樣。玩的那麼花。
話說到一半,點到為止沒再繼續。
江季風一邊開車,一邊睨了溫漾一眼,只見她言語間的欲言又止流露於表面。
“不像什麼?”
江季風問完後,洋裝嚴肅道:“那你小心點了。”
溫漾看著江季風,認真的問:“為什麼?”
江季風穩穩當當的開著車,旋即,紅燈時側眸看溫漾,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嚇唬她,說:“今晚家裡就我們倆,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不然對不起你對我定的標籤。”
江季風覺得這就是一句正常的嚇唬,但溫漾卻坐立不安。
畢竟他們是真的夫妻。
夫妻之間,做些什麼,好像都...是正常且合法的。萬一他真的...溫漾搖搖頭,揮散掉腦海中的想法,懷揣著忐忑的心,終於回到了家。
-
縵合北京,豪華的大平層只剩下溫漾和江季風獨處。
真正嚴格意義上的二人世界,同居生活。
她把行李箱推了進去,本想走到次臥的。
江季風及時道:“你想被爺爺奶奶發現?”
按照江季風對他們的瞭解,爺爺奶奶隨時可能會來北京突擊。
萬一看見她的生活用品都在次臥,代表了什麼,不言而喻。
她恍然大悟,只能把行李箱推進主臥。
一進到主臥,江季風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當她把行李箱開啟,拿出衣服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從現在開始,真的要和江季風在一起生活。
沉默片刻,溫漾正打算好好地思考一下接下來怎麼能夠讓同居沒那麼尷尬。
但沒想到,江季風根本沒有讓她喘口氣的機會。
下一秒,江季風也跟著走了進來。
然後主臥的門被關上。
她猛地一回頭。
江季風正褪去外套,隨後解開襯衫的扣子,說:“我先去洗澡。”
溫漾咬著腮邊的軟肉,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服,一邊安靜的聽著浴室的聲音。
與此同時,浴室內響起江季風低沉的嗓音。
——“溫漾,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