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吻（三）

“賢哥！”

“啊？”

“我們三個啊！記得刷卡！”

“知道。”

李馳和劉偉卡在後車廂，看到老司機在後視鏡上盯他們，趕緊隔空喊話證明清白。

前車廂也同樣擁擠，林小賢背上還有個揹包，轉個身都不容易，艱難地掏出手機後，在刷卡機上連續杵了三下。

【滴，學生卡！】

【滴，學生卡！】

【滴，學生卡！】

“哎呀不要擠了嘛！”

“誰在擠啊，是他在擠我，我能怎麼辦！”

前車廂忽然爆發了一段小爭執，司機聞言立刻怒吼：

“前面的人，全都往後輾！”

“快點！不要都堆在這！後面還有空！”

不需要喇叭，老司機的嗓門如雷貫耳。

眾所周知，公交車司機一旦把握住了方向盤，放到裡，就相當於一方小世界的主宰大能。

這等人一聲令下，必是震天撼地，芸芸眾生聽了都忍不住要伏跪。

現實中的乘客雖然不至伏跪吧，但也馬上老老實實閉上嘴，悄咪咪地往後面挪動起來。

“還有誰沒刷卡的！”

老司機又發令了，剛挪到後車廂的幾個人又重新蠕動起來，掏卡的掏卡，掏硬幣的掏硬幣，然後把手伸的長長的：

“幫忙傳一下謝謝！”

“我的也是，幫我刷下嘛。”

“誒誒，還有。”

眾生永珍，公交車可窺見一斑，同樣是麻煩陌生人幫忙，有人很禮貌，有人卻很傲慢。

林小賢離刷卡器站的最近，手上頓時就忙起來，刷了一張又一張卡，投了一個有一個硬幣。

【滴，老人卡！】

【滴，學生卡！】

【滴，請充值。】

......

刷卡器在耳邊不停地響，林小賢聽多了忽然覺得系統【叮】的提示音好聽多了，要是換成公交車這樣，他肯定要瘋。

“這是誰的？”

“我的！”

最後一張卡刷完傳回去的時候，林小賢眼睛一閃，突然發現身邊好像是個熟人，於是試著喊了一聲：

“佳？”

“！！！”

短髮輕輕揚起，被白色羽絨服裹得像蠶寶寶的少女一轉頭，驚訝地發現了林小賢居然和自己在同一輛車上，隔得這麼近居然都沒注意到。

兩個人甚至都互相傳遞了好幾次公交卡，卻依然因為視角盲區的原因沒有發現對方。

“你也坐54路？”

“是啊，李馳和劉偉也在後面。”

“哦。”

周佳點點頭，看都沒看後面一眼：

“我就說剛剛有個像你的聲音，沒想到還真是。”

“林某沒別的優點，聲音的確是磁性。”

“自戀。”

公交車上沒有開空調，雖然因為人多的原因不是很冷，但是有一個滿身汗水的胖大嬸在釋放著汗臭，坐在附近的一名年輕女子有些受不了，便稍微開啟窗，冷風瞬間就鑽進來，刺刺地刮在周佳臉上。

“阿嚏！”

一個很用力的噴嚏，周佳頭一栽，一記“頭槌”錘在林小賢手臂上。

“好疼...”

周佳雙手捂著鼻子抬起頭，惡人先告狀。

林小賢捂著手臂哭笑不得：

“佳姐，我還沒說疼呢...”

“...對不起...”

林小賢的身體有著令人費解的靈活，明明揹著一個大揹包，居然還可以鑽啊鑽的，鑽到了周佳右邊的位置，雙手高高地抓住頂杆，擋在風口處。

感覺身前一道陰影遮下來，周佳猶豫著開口：

“林小賢，我打噴嚏其實不是因為冷...”

“嗯，我知道。”

鼻子很敏感的周佳同學肯定是因為車上的汗臭味才打噴嚏。

不過冷風也同樣不能吹多了啊，就跟以前兩人同桌的時候類似的情況，林小賢只是順手為之。

說起來，車裡的這股子汗味兒確實有點兒帶勁啊...

林小賢忍不住看了看那個胖大嬸，頭上綁著頭帶，一身淡紫色的運動裝束，多半是剛在健身房結束了一上午的減肥訓練。

說實話，別說周佳的鼻子了，連他都覺得這個人的體味重的有些離譜，這一點從她附近其他人扭曲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

只是人和人的體質各不相同，這種事情也不能去怪罪別人，林小賢也只能苦笑忍一忍罷了。

歘——

質量越大，慣性越大。

剎車的一瞬間，滿滿的一車廂人跟地震似的猛烈搖晃。

周佳也晃，再次觸發頭槌技能，這回錘在了林小賢胸膛上。

“好疼...”

“......”

她又揉鼻子了，林小賢是殭屍嗎，怎麼身上肌肉硬邦邦的。

一貼近他，周佳就會心慌意亂。

和自己喜歡的人在公交車上，不需要什麼勇氣刻意地去曖昧，僅憑這些有意無意的觸碰，就會讓人感受到悄然無息的心悸。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學生黨都喜歡一起坐公交的原因吧。

“你抓著杆子吧。”

林小賢拍了拍頂杆，周佳伸了伸胳膊，然後又縮回來。

“抓不到？”

“抓得到！”

周佳不服氣，她又不是蘇元，這點兒高度還是沒問題的。

只是兩個人貼的很近，要是抓著杆子的話，整個身子都會面對他伸展開來，一些比鼻子還要敏感的地方都會被林小賢蹭到，到時候周佳豈不是要尷尬死了。

學習委員目光長遠，想了想還是算了。

剛好又一個剎車襲來，周佳的“頭槌”第三次觸發，這次差點直接撞在司機座位後的擋板上。

好危險，還是得找個東西抓著才行。

周佳盯著腳尖看了很久很久，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手抬起來緊緊牽住林小賢的衣襬，耳尖染上一層如櫻花般的粉嫩。

感受到力道的傳來，林小賢心頭生出一絲絲莫名的柔軟。

“睡覺那個！牛王廟到了啊！”

有人下車，有人上車，空出一個吊環。

林小賢一手拉住吊環，一手把住座位的椅背，把周佳環繞在中間，圈出了一個剛剛能保護她的小空間。

周佳一下子被林小賢的氣息包裹住了，那種說不出來的，乾乾淨淨的，帶有一點肥皂味的男孩子氣息，讓學習委員臉頰開始發熱，心跳的很厲害，繃緊的身子因為漸漸急促了一點的呼吸而放鬆下來。

“站累了嗎？人好像在變少，應該很快就有座位了。”

“嗯...”

她輕聲地應著，耳邊的喧囂都彷彿模糊了，恍惚中只能聽見自己和她的心跳似的。

“你一直這樣麼…”

“嗯？哪樣？”

“就是…和顧…和女生坐公交的時候…”

“不會。”

林小賢回答很果斷，於是周佳心裡就控制不住地產生了一點優越感。

林小賢淡笑著看她：

“她們都很聰明，會自己抓杆子，只有你非得抓著我，難道這也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嗎？”

“當然不是了…”

只是喜歡你的表現而已。

周佳默默想著，把林小賢抓的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