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 大丫頭

半小時後。

“我回…小賢~！”

門口多出來的一雙鞋子，讓剛回家的沐長卿顧不得放下包包，踢掉腳下那雙寶藍色高跟鞋就噠噠噠直奔客廳，然後在看到眼前景象的一瞬間，整個人都呆住了。

“小姨。”

林小賢咧嘴笑著，平平安安地，生龍活虎地坐在沙發上，沐長卿錯過了迎接他出院的時刻，等這會兒突然見到這樣的他，最好的他，就有抑不住的千般感情湧上心頭，柔白的雙手一點點捂住唇鼻，如水美眸中，瞬間就溼漉漉地閃起了瑩瑩的光點兒。

“誒，小姨你別…沐長卿，你這是幹嘛啊？”

事出突然，林小賢嘴上說著，身體卻還陷在沙發裡忘記了動彈。

還得是坐在身旁的林小書用手肘推了推他，輕聲道：

“哥…去啊…”

林小賢這才反應過來，起身走過去，不用說什麼，沐長卿就已經伸出了手臂，暖玉般的身兒撲進他的懷裡，聲音不受控制地哽咽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小賢，小賢…嗚嗚…”

林小賢沒有覺得她哭的像個孩子，而是像一位差點兒失去孩子的母親，那種後怕的情緒爆發出來，不僅讓林小賢動容，連林小書也受到影響，也有點兒想在哥哥懷裡哭一會兒了。

“好了好了，我回來了，都結束了，乖…”

林小賢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如她小時候拍著自己的背，哄自己入睡一樣，溫溫柔柔，安穩而恬靜。

“我先去把火鍋底料拿出來。”

林小書不去打攪這兩個人，站起來，捂著胸口，往廚房走去。

“小書，用那包橋頭的，別用海底撈的，味兒不夠！”

“知道啦。”

回到家裡的哥哥依然對料理的細節很執著，林小書從冰箱裡把火鍋料拿出來放在案板上，然後才慢慢放下了捏在胸口的小手，抖露出裡面些發皺的衣料和鬆開的一顆紐扣。

避開了客廳裡兩個人的視線，林小書這才敢悄悄臉紅。

真是的…

哥哥忍不住的時候，也太…

林小書覺得凡事都有順序，雖然自己做過很多超前的夢，有過好多超前的幻想，可就好比葉公好龍一樣，現實裡的自己可和那些膽大的嫂子們不一樣，有些事情，必須要等自己再大一些，準備好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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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快去快回，走吧長卿。”

“來了來了~”

出院後的家庭小聚已經定好了是火鍋，但是家裡沒有提前準備菜品。大中午的，菜市場好多攤子都收了，林小賢就只好叫上沐長卿，去超市將就買一點兒。

“對了，你們要吃米飯嗎？”

“不吃。”

沐長卿搖頭，吃火鍋，米飯不是必備的，更何況女孩子們都對澱粉的攝入很敏感，能不吃自然是不吃的。

“那小書你少蒸一些，小猛和小夢肯定要吃，尤其是小夢，還有我，在醫院感覺都餓瘦了。”

“好吧。”

林小書點點頭，但是很久沒做過飯了。

哥哥在七中的時候也是給家裡留了很多錢，讓她們去貴一點的餐館吃比較方便，算起來的話，林小書已經都快一年不做飯了，所以趁林小賢開門要走之前，還是趕緊問了一句：

“哥等一下！你們三個的量要加多少米啊？”

“三兩。”

“哦哦…三兩…”

林小書拿著米勺嘟囔著走到米缸前，然後猛地一回頭：

“不對！三兩是多少啊！”

然而來不及了，砰的一聲，林小賢和沐長卿已經關門揚長而去了。

……

“小賢小賢，感覺我們好久沒逛超市了啊。”沐長卿挽著林小賢，盯著超市裡的人流心生感慨。

林小賢笑笑：

“我也感覺你好久沒有小賢小賢地叫我了。”

“哼哼~心情好的時候就喜歡這樣叫你~”

說到稱呼，沐長卿想起了剛才出門前的情景，眉有憂色地拉了拉林小賢的胳膊：

“誒。”

“怎麼？”

“你那會兒…當著小書的面，叫我長卿來著…會不會…”

“哦，這個啊。”

妹妹果然沒有跟小姨坦白，林小賢倒是隨口就把林小書去七中探望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沐長卿。

“啊？她…她知道了？”

沐長卿覺得這個時候應該害羞才對，但相對於被外甥女知道了自己和外甥的事情，她更在意林小書在血緣關係上的態度。

“她接受的還算平靜吧…”

林小賢回憶著那一晚的林小書，依然是那個只要有哥哥陪在身邊，就可以安心地面對生活中一切波瀾的妹妹。

“可是我不安心。”

沐長卿放開了林小賢的胳膊，面色糾結了兩下：

“我要是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了，待會兒回去都不知道怎麼面對小書了…”

“沒事兒，大大方方的就好，有我在呢，你們又不是1v1，該說清楚的說清楚就是了，大家依然相親相愛，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或者說，會比以前更要好。

林小賢默默想著。

“況且，你不是我的親小姨，小書也不是我的親妹妹，可你們倆的關係呢？不依舊是血濃於水嗎？”

這話倒是真的，稍微讓沐長卿感覺安慰一些了，把一袋蝦餃扔進購物車後，幽幽地撅起嘴兒：

“你還說呢，這下我們娘倆倒是慘了，被你一個人就…”

“咳咳！”

隔牆有耳，一名售貨員就在兩人身邊碼貨呢，林小賢攥拳一陣猛咳，迅速把沐長卿拉到一邊：

“以後不許這樣亂說！什麼就娘倆啊？聽著怪的很…”

“外甥女和小姨總不能是爺倆吧？”

“爺倆娘倆還在其次，關鍵是你別…別…”

林小賢支吾了兩下，有些心虛：

“…別把小書也說的跟你一樣好吧…她跟我又沒…沒…”

“切，現在是現在嘛…”

沐長卿很不屑地皺了皺鼻子：

“…反正就憑那孩子對你的感情，我感覺她遲早要向你告白的…小賢，你到時候可不許嫌棄我！”

“？？？”

“幹嘛？小書她那麼年輕，小姨我…我…哼…”

沐長卿洩氣似的把一條幹魷魚扔回冰櫃裡，濺起幾顆冰碴在身旁的一位小朋友臉上，讓小朋友咯咯直笑。

林小賢搖頭一嘆，好聲好氣地攬過她的肩：

“你怎麼了，你也很年輕啊。”

“才沒有…我昨天看微博，有個人說，女人一旦過了22就開始老了…”

沐長卿的心情像六月的天，說低沉就低沉，臉兒一揚，委屈又幽怨地按了按林小賢下巴上的胡茬：

“小賢，你真的，真的不會嫌棄長卿嗎…”

“害！說了多少次了，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只有行動能安慰既鬱悶又想要撒嬌的女人，林小賢輕吻她光滑的前額，還吻了兩下：

“你啊，還是拿出以前動不動叫囂自己十六歲的氣勢來才好，別管年齡那種無聊的東西了，今後永遠，你都是我愛的大丫頭。”

大丫頭什麼的，聽起來真是感覺又羞恥又喜歡呢…

沐長卿重新開心起來了，回了他一個吻，然後開始往購物車添置一些自己平時並不愛吃的東西。

什麼山藥啊…

韭菜啊…

木耳啊…

生蠔啊…

林小賢看得腰疼，臉都綠了：

“那什麼，沐長卿，我說你是不是有點兒興奮過度了？”

“沒有呀~”

沐長卿轉身，一隻腳踮著，另一隻纖柔的小腿也跟著微微後翹起來，如蘭的芬芳在林小賢耳朵上輕輕地吹啊吹：

“之前答應過你的嘛…反正這兩天你好好補一下，等之後…之後你就要溫柔一點…然後…好好地疼你的大丫頭…”

林小賢被吹的口乾舌燥，飄忽忽的，很想知道“之後”具體是什麼時候。

可還沒開口呢，貨架的另一頭，一個熟悉的身影赫然略過，把林小賢的話給噎了回去。

“什麼啊？”

沐長卿好奇地順著林小賢發怔的目光望去，剛轉頭就被林小賢轉了回來：

“沒什麼！”

“？”

“呃…有個美女走光了，嘿嘿…”

“……”

林小賢採用自殺式襲擊，用這種出格的話轉移沐長卿的注意力。

“什麼美女，蘿莉還是少女還是大姐姐。”

沐長卿肯定不希望是大姐姐，林小賢身邊的“大丫頭”有她一個就夠了，這一點小賢當然懂，舉起右手保證：

“是少女！”

“真的嗎…”

“真的！”

“……”

沐長卿盯了他一會兒，緩緩點頭：

“好吧…”

然後掏出手機：

“我跟小顏聊一會兒…”

“別介！”

林小賢純正的蓉城人，硬是嚇出了一句莫名的京腔：

“是蘿莉！蘿莉！”

居然看蘿莉走光，林小賢自己都想打110了，但沐長卿的舉動讓林小賢感覺比打110還恐怖：

“行，那我跟小書說一聲，就說你在外面有新妹妹了，也是沒有血緣的那種…”

“不要胡編亂造啊！”

小姨調皮起來和其他女孩子沒有區別，各種不得了的話張口就來，反正菜也買的差不多了，林小賢就強行拉著她去收銀臺結賬，故意走的另一條路，可以跟剛剛看到的人錯開方向。

“小賢，你剛才傻兮兮的，到底看到誰了嘛…”

“真就是普通的蘿莉。”

“真走光了？”

“嗯，我是變態嘛。”

林小賢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著，而事實上，他的話只有一半是真的。

走光是假的。

蘿莉是真的。

在林小賢印象中，超市遇見熟人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回遇到的更是意料之外的那隻人形布偶洋娃娃——8號。

8號今天穿了一件林小賢從來沒見過的黑色小裙子，和她魔幻的身份相反，完全就是一個頗有居家味道的日常系小姑娘，推著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購物車，咕咕嚕嚕，就那麼面無表情地從他不遠處的眼前經過。

而林小賢之所以不想讓沐長卿發現，是因為他在看到8號的瞬間，想到的是她的老師莫妮卡，而想到莫妮卡就想到夏辛瑤，想到夏辛瑤就想到夏落秋。

雖然8號跑腿的可能性比較大，可這幫人萬一是一起出來的呢？

好多影視作品裡不都演了嗎？

主人視某個貼身女僕為家人，去哪裡玩啊購物啊，都和她一起。

在林小賢看來，莫妮卡和8號，甚至包括沒見過面的10號7號，就相當於夏辛瑤夏落秋的貼身女僕，豪門母女一起出街“體驗民間疾苦”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林小賢得趕快跑路，謹防在這時遇到夏落秋，不給沐長卿鬧彆扭的機會。

……

等順利結完賬走在回家的路上，放下心來的林小賢想了一下，給8號發了條簡訊。

給8號發簡訊是個技術活，鑑於她的手機經過了特殊改造，所以林小賢要先撥打一個陌生的短號，根據一段英文提示音按下驗證碼後，才能編輯簡訊傳送給指定的某個手機號。

而這個手機號每次都不一樣，貌似是一種虛擬的隨機號。

自從8號這次給了他這種聯絡方式之後，林小賢在醫院期間一共給她發過三次簡訊。

前兩次都是實驗性質的“你好”，第三次是閒得無聊心血來潮，很惡趣味地打聽她的創可貼是什麼牌子的。

可想而知，8號並沒有透露，而是當天晚上又來給林小賢送來兩張新鮮的，溫香撲鼻的“新貨”，被林小賢尷尬地拒絕了。

而眼下，林小賢發簡訊的原因，說起來也和之前一樣有些孩子氣，但他還是想試試：

【8號，可以幫我黑掉一個微博賬號嗎？】

傳送過後，林小賢很快收到了回覆：

【8號：wait一會兒】

中西結合的語句，八成是【稍等】這個詞對於學會中文不久的8號來說還太難打了。

於是林小賢wait了一會兒，一分鐘後，手機再次響起：

【8號：微博是什麼】

“微博”兩個字後面有一段空白，很明顯，這麼“複雜”的詞肯定是8號複製黏貼的。

微博是什麼？

林小賢眼皮一耷，想回復“糞坑”又估計8號聽不懂這個梗，就老老實實地解釋：

【一個網路社交平臺，跟你們國外的某推類似，上面有一個人叫xxx…】

林小賢報出了一個微博賬號，沐長卿就是在那個人的微博裡看到說“22歲的女人就老了”的。

【幫我黑掉這個人，讓這個號徹底消失，可以嗎？】

雖然林小賢覺得現在8號並不欠自己恩情，自己反而欠8號的，不過總覺得這種事對8號她們來說應該連舉手之勞都算不上，所以他也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提出來了。

果然，僅僅五分鐘，8號發來訊息：

【7號說已經可以了】

比想象中的還要快，林小賢發了個【謝謝】過去，然後一臉神秘地讓沐長卿搜尋一下那個微博。

“誒？沒有了？是我名字輸錯了嗎？”

“不，是老天爺懲罰了胡言亂語的人，說明連老天爺都覺得你是十六歲。”

糞坑裡少一條蛆是很不起眼的一件事，但這種讓人從網路上直接消失的快感，卻讓林小賢忽然覺得8號似乎比系統還好用。

【叮，呵呵】

正想到這，系統出來冒泡，模仿學習委員的語氣小小抱怨了一下，順帶減了一點林小賢的【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