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體震天路 第八十八章 荒體後裔

夜天行仰天狂吼，怒髮衝冠，黃泉之音再度響徹，冥冥虛空，一串鏈珠震破蒼宇，於夜天行頭上高懸，他的眉心處，虛無之眼閉合，魔念被強行鎮壓了回去。

“小子，別執迷不悟，他們要殺你！”魔體咆哮道。

“他們，要殺的是你！”夜天行雙眸睜開，雷虹如淵，浩然正氣充斥天地，黑氣斂入了他的體內，

他撥出一口濁氣，渾身脫力。

“沒有我的允許，你若再出來，我就帶著你一起去死！”吞噬結界、仙王領域全數散去，天地異像收斂，小冉脫身，滿臉驚顫。

“夜天行？”水月瑤靠近，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離我遠點！”夜天行漠然冷視水月瑤，心中無比的排斥，一切的一切他都已經看得真切，謊言與欺騙，他早該猜到了。

鎮魂珠閃爍著幽暗綠芒，滌盪著一些的陰邪之氣。

無問死死地盯著鎮魂珠，愣在了原地。

“原來如此！”無問笑了，鬆了一口氣，夜天行恢復了清醒，魔體被鎮壓了回去。

“天行，此事你若要怪，就怪老夫吧！”無問踏來，他便是當初抓夜天行與章天秀來的老道。

“怪？”夜天行冷笑一聲，“我區區一個輪迴境的螻蟻，怎敢怪罪於臨仙境的聖者？”

“我命賤，不值什麼錢，還望大人手下留情！”夜天行懇求，“放我和我的朋友離開吧！”

“休想，”小冉中氣不足，身體有些虛弱，那股邪惡吞噬之力，讓她害怕到了極點，她對吞噬之體的恐懼又加深了幾分，說什麼都不想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天生邪體，你命由不得你，今日我便將你鎮壓於此！”

“小冉，退下。”無問袖袍一揮，攔下小冉。

“長老？您不動手，還不讓我動手？”

“從今日起，我族子弟皆不能對他動手。”無問淡淡道。

小冉眼瞳一凝，“為什麼？！”魔體的強大他們已經充分感受到，徹底魔化後更是嗜殺殘暴，留存於世是真正的危機！

“有些東西，你不需要理解，”鎮魂珠的出現，對於無問來說是一個驚喜，上古流傳的至寶，出現在了吞噬之體體內，鎮魂珠認主，非同小可，它選擇的人，必然有它的道理。

鎮魂珠的出現，無問是震驚的，也是慶幸的，於情於理亦或是於私他都並不想對夜天行出手，吞噬之體舉世罕見，它的出現意義重大，一旦成長起來，對這片天地而言是災難，但也有可能是福星，儘管那機率渺茫。

“天行，很抱歉，這一切都是老夫所策劃，不得已而為之。”

“呵，聖者這般，小人惶恐，我輩螻蟻，怎受得起！”夜天行心中滿腔怒與憤，可卻又無處可洩，他只怨自己蠢。

或許，正如魔體所說，他太過親信人。

“我想知道，我的朋友在哪？”夜天行望著無問，眼神從熟悉到陌生，曾對酒而飲、曝背談天的老友，卻是策劃這一系列的幕後，那個沒有多少話，冷冷冰冰勤勤懇懇給他洗衣做飯的亡城公主，他一直同情的女人，同樣是這場謊言的幕後策劃，

他最該同情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他遭到鬼刃魔鐮的創傷，現在正在九州萬獸圖中的山河泉中修養，你不用擔心他的安危。”水月瑤凝蹙著眉，神色有些複雜。

“我要帶他走。”

“他的傷還沒好，現在離開即便不死，傷勢也會給他的軀體帶來後遺症，只有山河泉能夠修復他的傷勢。”

夜天行微微皺眉，“我還可以信你嗎？”

無問苦澀一笑，袖袍一揮，九州萬獸圖內鬥轉星移天旋地轉，幾人來到一片群山環繞之地，

“嘩嘩譁”

一片清泉冒著熱騰騰的蒸汽，水中章天秀盤膝而坐，面色如常，氣息十分雄渾，境界也有所突破。

夜天行隔著虛空眺望，看見摯友安然無恙，心頭鬆了一口氣，“他，不會是假的吧？”夜天行懷疑道，畢竟在這九州萬獸圖內，這兩人已經捏造了太多虛無的景象，包括人！

“放心，我們不會做任何對他不利的事。”

“我能見他麼？”

“暫時不能，你應該能夠感受到，他處於一種空靈狀態，這山河泉也不是誰都能去的，它是我族至寶，外人不得靠近。”

“即是你族至寶，你憑什麼幫他？那日，你又為何出手救我們？若沒有陰謀，我不相信！”

“哼，小人之心，我們要是想對你出手，你這會兒早是個死人了，何須跟你解釋這麼多！？”

“這一點，沒有說服力。”夜天行還是不信。

“那這樣，你信嗎？”水月瑤散去周身的防備，只見她玉袖輕撫，這方天地突然躁動起來，她的周身湧起一股澎湃的力量，下一刻間，強大的血氣自其體內席捲而出，來自荒古的強大血脈被啟用，

夜天行體內，血脈頓時躁動起來，與水月瑤體內的血液產生了共鳴。

他瞳孔微微收縮，很是震驚：“荒體！”

“不錯，正是荒體！”無問袖袍再度一揮，霎時山河退散，妖獸遠去，四人未動，但腳下的一切都在發生著變化。

不久後，他們出現在了一座涼亭中，亭外是一片湖泊，正是夜天行最初所在之地，湖泊外有一座高懸的宮殿盡在雲霄之上，散發著神秘莫測雄渾的力量。

“我們乃是荒古一脈的傳承者，老朽司徒劍，道號無問，乃地荒後裔，”無問一念，霎時強大的荒古氣息自其體內衝出，夜天行體內的血脈再次躁動。

小冉心念一動，同樣，荒古氣息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強大的血氣令夜天行為之動容，

“司徒苒，地荒後裔！”小冉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頭對夜天行還有怨。

“月瑤是天荒體，本是白雲城公主，荒體的身份被傳出去後，白雲城慘遭屠城，你所經歷和見到的雖然是虛幻，可的的確確是月瑤難以揮去的過往，當年於白雲城救下她們姐弟倆的是老朽，我們這麼做的目的，也只是為了考驗你的極限能否鎮壓得住魔體！”無問道出了水月瑤的過往，也道出了他們這麼做的緣由。

“你們的過往我不在意，你口中的緣由只是藉口。”

“你，不願原諒我？”水月瑤蹙著眉，眼中帶著一絲波瀾。

“談不上原諒，你我本就不熟，不是麼？”夜天行聲音很冷，聞聲，水月瑤嬌軀微微一顫。

“我的同伴，什麼時候能出來？”這是夜天行眼下唯一擔心的事情。

“鬼刃魔鐮乃是程家老祖當年所留的皇道之兵的殘器所鍛鑄，蘊含著的可怕的吞噬道痕，他為鬼刃魔鐮所傷，傷及五臟六腑，雖然是荒體可畢竟實力低微，只能靠著山河泉一點一點的治癒，少則三年，多則五年。”

“鬼刃，魔鐮？”夜天行攥起拳頭，眼神中掠過一抹厲芒，當夜若非章天秀以死相護，他已經是個死人，“程家……！”

“我這是最後一次信你，如果他有恙，我夜天行此生便與你們，不死不休！”

“即便，你們是荒體後裔！”夜天行厲聲道，肅殺之意微生。

“你還要不要臉？我們救了你們，不報恩就算了，還打算恩將仇報？”司徒苒心中憋著氣，看夜天行十分不爽。

“你們與我之間的恩怨，兩清，救我兄弟的命，我會還！”

“且，你拿什麼還？命嗎？”

“如果有需要，我不會猶豫，不過是在我復仇之後！”話罷，夜天行踏上穹蒼，他感受到了外界的波動，眼前的天地被一座強大的陣法所覆蓋，而穹蒼上的漩渦應當便是出去的路。

“說得好聽，鬼才信你。”司徒苒不屑撇嘴。

夜天行離去，他不願在此等候，在章天秀重返天路之前，他還有要是要做，程家、青皇十騎，總得有人為那次的襲擊，付出代價！

“長老，真的就這麼放任他離開？”司徒苒依舊有些不甘心。

無問點頭，“他的路，早已經開始，不需要我們再去考慮，我族能做的，便是護持。”

“護持吞噬之體？長老，您老沒問題吧？那等同於舉世為敵啊！”

無問笑著捋了捋鬍鬚，“身為荒體後裔，早已有所覺悟，只可惜我輩已老，未曾繼承老祖之體，承其志，朽木之軀，若能再為後世所用，也值了。”

“今日之後，好生看著他。”無問望著山河泉的方向，“我族的傳承，或許他能繼承……”

真正只有荒體才能繼承的血脈與力量。

“月瑤？”無問轉喚了一聲，水月瑤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唉。”無問笑嘆了口氣。

……

“閣下一路尾隨，還有賜教？”夜天行皺眉，轉身凝望虛空深處，漩渦前，他腳踏長空，兩側罡風獵獵，天路近在眼前，只有一步之遙，只踏出這最後一步，他便可以離開這裡。

虛空湧動，朦朧混沌散去，一道倩影慢慢凝現，“對……對不起。”水月瑤從混沌中走了出來，她追隨到此，只是為了跟夜天行說這一句。

“呵。”夜天行笑了，“如果你追到這裡只是為了說這麼一句，那你可以回去了。”

夜天行抬腳，一隻腳跨了進去。

“我不求你能原諒，只希望你不要埋怨。”

“說得真是輕巧，如果換做是你，你能諒解嗎？”話音落下，夜天行再不停留，舉步跨進漩渦之中，虛空一陣扭動，夜天行徹底消失在這片天地。

只留下愣愣在原地的水月瑤，望著漩渦動盪，神色黯然。

“換做是我，”她猶豫了瞬間，“換做是我，也肯定不會原諒。”她露出一抹自嘲笑意，她活了數十年，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下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