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動靜。”入定中的章天秀陡然睜開眼眸,神情一凝,地面上有著微弱的波動傳來,且不止一股。

“似乎是朝著我們這裡來的,難道這裡暴露了?”韓永江面色難看,四人相繼站起身,靈兵悄然握在了手中。

“應該是衝著我們來的,來了很多,這一次,我們怕是在劫難逃!”巫霆臉色發灰,雖然早已不懼生死,但在真正的死亡面前還是有些惋惜與遺憾。

“在這地穴內呆了半個多月,擔驚受怕都快憋瘋了,來了也好,早死早解脫!”方笑笑笑然,長舒一口氣,這口氣憋了很久。

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穴中度日如年,大氣都不敢喘,半個多月的時間,無一日休息,精神處於緊張崩潰邊緣。

陣陣腳步自地穴上方掠過,最終停在了四人的頭頂上方,四人的心頓時懸了起來,握法器的手頓時一緊,神經高度緊繃,隨時一戰。

巨石被推開,千鈞一髮!

“是我,別緊張。”一道低沉的聲音,很是平靜,夜天行感受得到地穴內微妙的氣氛,四人把他們當成了敵人。

“老夜?!”

聽到熟悉的聲音,章天秀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其餘三人也同樣如此。

“夜兄,你總算回來了!”看見夜天行安然歸來,眾人臉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悅。

“諸位,這地穴雖然暗了點,但十分適合隱蔽,進來吧。”夜天行掠進地穴,將斷水流放置角落,向上方的眾人招呼道。

地穴內漆黑一片,幾乎什麼都看不到,且有一股濃重的異味,讓人十分不適,在外面呆久了,突然進入有一種作嘔的衝動,站在地穴口的一眾天之驕子如何忍受得了這種氣味。

“躲在這種地方?這……”一人聞著氣味,猶豫地看向人群。

九劍宗一名弟子走上前,右手在鼻息間扇了扇,眼神相當嫌棄,“這味道也太重了吧?躲在這種地方,沒被陰兵和魔物殺死,怕是也要被燻死了。”

這番話,引起了個別修者的附和,不過更多人看向他們的眼神時是鄙夷。

“生死關頭還這般矯情,連這般都忍受不了,來什麼天路,送死嗎?”九仙山姜皓天絲毫不給九劍宗那名弟子面子,

“就是,到了這個時候還要耍性子?嫌臭,你可以另選地方。”九仙山其餘弟子看九劍宗的弟子十分不爽。

姜皓天第一個躍進地穴,九仙山一眾弟子也緊跟其後,一時間,這枯燥的地穴倒是熱鬧了不少。

“夜兄,有看到公子和小姐她們嗎?”韓永江見夜天行帶回這麼多人,卻沒有見到他們的人,當即上前詢問,不過他的話剛剛脫口,黑良與毛寧便掠進了地穴。

“老韓,你也在?”

熟人見到熟人,十分高興,尤其是在經歷了這麼一番恐怖的事情之後。

“公子,小姐!”看到李芙與李芸裳相繼進來,韓永江緊蹙了半月之久的眉頭終是舒展開來。

“你們都在,太好了,”韓永江興奮道,目光在人群后方打量,直到太一仙府的聖姑進來,將巨石重新挪上,他才猶猶豫豫地問,“怎麼沒見到二老?”

話到這,場中的話題多少有些沉重起來。

“李前輩為了救我們,死在了魔物手中。”冷彥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什麼?”韓永江拳頭一緊,不敢相信,“二老的實力,怎麼會?”

“究竟發生了什麼?二老這等高手,怎麼會死?”巫霆與方笑笑亦是不敢相信,章天秀聞此,心中生起波瀾,面露惋惜之色,這二老一路上對他們也算照顧良多,為人隨和,絲毫沒有大勢力長老的架子,光憑這一點便令夜天行與章天秀敬佩。

而今得知死訊,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人得向前看。”夜天行寬慰地拍了拍韓永江的肩膀,“這些日子,大家也備受煎熬,地穴的空間不大,大傢伙找個地方將就著歇息,明天還有正事要做。”話罷,夜天行坐到了一旁的角落,調整狀態,這一夜的折騰,他也很累。

章天秀在夜天行旁邊坐了下來,望向夜天行,小聲問,“老夜,你找到出口了?”

“算不上找到出口,不過,出去的法子倒是打探到了,只是真假還需要驗證。”

聞聲,章天秀眼中一亮,“不錯,這些日子把人憋壞了,現在總算有點希望。”

“劍還你,”夜天行將雷劍青虹還給章天秀,“這次還得多虧青虹,不然還沒那麼容易脫困。”

“遇到棘手的麻煩了?”

“恩。”夜天行點了點頭,將此行的經歷講給章天秀聽,引得後者一陣唏噓。

“連身持仙器的兩人都能擊敗的魔物,那等魔物即便未至仙級怕是也不遠了。”

“那花苞裡又是什麼?有一股熟悉的波動。”他指著角落裡的血色曼陀羅花苞。

“裡面是斷水流,被血色封禁封印在當中,即便是青虹也無法斬破的封印,相當棘手,無奈只能將花苞斬斷,帶了回來。”

“斷水流?”

“裝他的花苞,血色封禁是其他天驕封印的十數倍,聽姜長老說,斷水流被選中,將成為祭壇下孕育的魔物的載體。”

“魔物選一個正道天驕當載體?正邪兩種力量不會相斥?”

“不太清楚,”夜天行一頓,“或許,有其他用處吧。”

在眾人休息的時間裡,後半夜,外面十分的熱鬧,不少陰兵到處巡邏,追尋他們的蹤跡,索性外界陰煞之氣濃重,他們所殘留的氣息並沒有多少,即便是陰兵一時也難以追蹤到。

九仙山長老與太一仙府聖姑口中所說的魔物並沒有出現,正如他們所說,那尊魔物被兩人重傷,想要恢復也需要些時間。

摩訶內,晝短夜長,白晝的時間相當的短,夜間魔物的活動不叫頻繁,想要去尋碑下的兵符,只能在白晝的時候。

夜天行這晚並沒有怎麼休息,他得掐著外面的時間,時而會推開巨石留下一絲縫隙看一看。

如此,又過去了數個時辰,眾人皆處於熟睡之中。

一縷微光劃破暗黑的天際,透過濃郁的陰煞之氣,照向這片滿是亡陵卻無一處完整墓誌銘的殘破摩訶一角,

巨石下方,夜天行睜開了眼睛,悄然站起了身。

他推開巨石,獨自來到了外面。

被陰氣、死氣、煞氣等陰邪之氣充斥的摩訶,空氣很刺鼻,但與煩悶且因久閉而散發著惡臭的地穴相比,要通透得多。

外面很安靜,活躍的魔物與亡靈,皆是回到了屬於它們的地方。

“什麼時候出發?”章天秀悄然出現在夜天行身邊,伸開手擁抱外界的寬廣。

“等他們休息好,和姜老與聖姑商量下,到時候再決定怎麼行動吧。”二人正小聲聊著,聖姑南宮淑一身紫衣飄然,九仙山姜懷義一身道袍出現在了二人身旁。

“小友有何打算?”二者沒有一點架子,對夜天行表現得很友好。

“實不相瞞,昨晚與那名陰兵騎士一戰,得到了一個可以出去的法子,只是不知真假。”

“哦?不妨說來聽聽。”兩人聞言,心生好奇。

“那名陰兵騎士似乎是被魔物控制了心念,不過昨夜那座金鐘顫鳴,讓他在一瞬恢復了理智,他告訴我摩訶界碑下有一物,可號令宮殿中的陰兵,我等便可原路返回。”

此言一出,引得二者側目。

“界碑下?何物?”

“兵符。”

“兵符?陰兵符?”

“鎮壓在界碑下?”二人略顯吃驚。

片刻,姜懷義與南宮淑皆是陷入了沉思,二人在思量著什麼,夜天行不清楚。

“怎麼?二位前輩覺得有不妥?”

姜懷義面有憂色,“小友,你恐有所不知,對於摩訶煉獄我九仙山有所記載,摩訶界碑乃是分界陰陽之物,此地應當便是摩訶煉獄的一角,而摩訶界碑不出意外,便是鎮壓此地的關鍵,即便這個訊息是真的,我們也無法得到,就算有實力,也不敢去碰,誰能知道破壞界碑,究竟會釋放出什麼怪物來。”這是兩人擔憂之處。

“那依前輩的意思,這兵符,是拿不到了?”

姜懷義又搖頭,“就算想拿,怕是也不容易,一旦動了界碑,四面八方的陰兵會瞬間集結過來,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若拿到兵符也不枉費這麼多心血,可若是拿不到呢?”

“但是眼下,我們沒有別的選擇,有一點希望,就得去嘗試。”章天秀道。

沒有希望,成天活在擔驚受怕中,這樣的日子,會讓人瘋掉。

“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聖姑南宮淑問。

“這裡的白晝會持續約摸兩個時辰,我想在今天就動手,免得夜長夢多!”這裡,夜天行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如今地穴內人數眾多,一個不慎這裡便會暴露。

“也好,有什麼想法,你儘管開口,九仙山會全力協助。”

“我也一樣。”

兩人紛紛表態,夜天行心頭也安穩不少。

“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得處理。”夜天行再度將目光轉向地穴,地穴的一角靜靜地躺著一個血紅色花苞。

四人回到地穴,裝有斷水流的花苞生命波動很穩定,後者的氣息平緩,應當是在血色曼陀羅毒素的刺激下,堅持不住,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