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信面無表情地擦掉眼淚,他沒有錯,這麼美好的妹妹,在這樣男人合法出軌、合法欺壓妻子的惡劣大環境下,寶幢,實在不能叫他放心。

他不能讓他的妹妹像紅樓中無數個薄命女子般生死由婆家,榮辱由夫君!

他會給她時間,也會幫她仔細挑選,但如果她找不到她喜歡,自己又能信得過,能轄制得住的,那就不如不結婚,就留在他身邊!

寶寶一定也是想通了這一點,才會送自熱飯來求和解。

她一向乖巧聽話,事事體諒他。

他的妹妹,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虞信盯著手中的自熱食盒,狹長的鳳眼中滿是堅定之色,上一輩子,他沒能保護好她,這一輩子,他絕不會重蹈覆轍!

……

……

第三天一早,薛寶寶就說自己夜裡踢了被子,凍著了,有點頭疼,不和林黛玉她們一起去了。

林黛玉和甄英蓮十分擔心,忙說自己也不去了,要留下來照顧她。

薛寶寶失笑,“我一屋子的丫鬟,要你們照顧什麼?

再說我也只是有點頭疼,說不定等你們回來我就好了,你和甄姐姐趕快去,要是因為我耽誤了,我心神不寧的,反倒不利於病情”。

林黛玉和甄英蓮無法,只得不放心地走了。

薛寶寶無聲嘆了口氣,美少年聖僧看不到了,此時急需手機和wi-fi看看小鮮肉們洗滌一下心靈啊!

哎,小鮮肉,她也有一個啊!

薛寶寶精神一振,做作地哼唧哼唧,“來人,我有點頭疼,請蔣玉函來給我彈幾支曲子”。

唔,蔣玉函雖然眼光不怎麼好,娶了襲人,但是那小模樣小身段絕對是槓槓滴啊,正好適合此時的她!

………

………

太上皇和七皇子親自出宮搞講座,安保工作那必須是重中之重,虞信昨天早上吃完麻婆豆腐蓋飯後趕到大相國寺,就一直忙到了現在。

待到屬下來稟告林如海只帶了兩位姑娘來聽法會,虞信心中一直提著的那口氣才總算吐了出來。

寶寶,他的妹妹,果然,從來不會讓他失望!

法會持續了一整天,傍晚,林黛玉回來的時候十分興奮,顧不上換衣裳就要來尋薛寶寶,甄英蓮也自掛心,便也隨她一起來了。

薛寶寶被小鮮肉洗滌了半天心靈,早已經沒有了早晨病懨懨的模樣,正精神抖擻地做蜜煎金桔。

林黛玉和甄英蓮見了十分驚喜,忙問她身子如何了。

薛寶寶笑道,“躺了一上午,中午又睡了一覺,起來就覺得好了。

還是我吃得多,身體好,有點小傷風的,睡睡就好了,換做是林妹妹,說不得就得躺個十天半個月的”。

林黛玉和甄英蓮這才放了心,甄英蓮累了一天,有些懨懨的,便告辭離開。

林黛玉卻精神抖擻地跟在薛寶寶身邊說著今天的見聞。

“姐姐,你今天沒去實在太虧了!太上皇和七皇子都講得特別好!

尤其是七皇子,他生得俊,聲音也好聽,聽在耳中絕對當得上如聆梵音四個字!

還有太上皇,好和氣的,還和我說話了,說我,有乃父之風,還說要我有時間去宮中陪太后娘娘說說話,太后娘娘肯定喜歡我”。

薛寶寶回來了,帶回來了七葉垂珠草,不動聲色地在一碗碗的飲食中,徹底治好了林黛玉胎裡帶來的弱症。

如今的林黛玉身體康健,有父親疼愛,有薛太太教養,有兄長維護,還有姐妹陪伴在側,性子著實比原著中活潑許多。

此時興奮地嘰嘰喳喳說著話,雙頰嫣紅,雙眸晶亮,漂亮得像個小仙女。

薛寶寶看得又疼又愛,拈了顆蜜煎金桔塞進她口中,笑道,“看來今天收穫頗豐啊,這一天下來,都不見你累”。

林黛玉連連點頭,“往日我也讀過幾本佛經,自覺讀得頗透,今天聽了太上皇和七皇子講經,才知道自己讀得太淺,著實是收穫頗豐的,姐姐你沒能去成,實在是太虧了!”

薛寶寶失笑,果然是學霸,去聽個講座,回來都說了兩遍她沒去太虧了。

“七皇子還要在西市講七天的經,我也想去聽,但父親說,那裡人多,我去不方便。

甄姐姐還說,她小時候就是元宵節看燈走丟的,讓我千萬不要去。

可我看法會就是大哥哥帶著人在維持秩序,保護七皇子的安全,應當不至於把我弄丟了吧?”

薛寶寶眉目微動,“是大哥哥在保護七皇子的安全?”

林黛玉點頭,“嗯,我聽人說,七皇子剛回京,又要出宮講經,皇上不放心其他人,特意點了大哥哥專門保護七皇子的安全呢”。

薛寶寶噢了一聲,皇上點的,那與寶幢本人又有沒有關係?

“甄姐姐說她再也不敢去的,姐姐,反正你也好了,明天陪我一起去聽吧?”

薛寶寶笑,“人擠人的,有什麼好去的?我又不像你,愛讀書,小小年紀還看什麼佛經,我寧願在家裡做撥霞供吃,自在還暖和”。

林黛玉又央了她許久,薛寶寶只不鬆口。

林黛玉無法,賭氣道,“不去就不去,我約探春姐姐一起去!”

薛寶寶點頭,“倒也可以,探春妹妹也是個愛看書的”。

林黛玉戳穿她,“你也很愛看書的”。

薛寶寶,“……”

她愛看的僅限於菜譜、醫書和各個型別的話本。

林黛玉剛剛還說不去就不去,她約別人去,不過兩句話的功夫,她又開始各種引誘,“對了,我們今天去還碰到李老太傅的夫人了,你知道李老太傅嗎?”

薛寶寶搖頭,林黛玉立即將李老太傅的光榮史科普了一遍。

薛寶寶默默總結,所以,那位李老太傅是太上皇執政時期某一屆的狀元郎,博學多才,名揚天下,後來做了當今皇上的太傅。

他娶的夫人也是個大才女,現在還有個十分聰明有才氣的孫子,京中內外都在傳,李老太傅這個聰明的大孫子明年肯定能蟾宮折桂,再現他祖父當年的輝煌。

總而言之,這是一家子的學霸!

只是林妹妹,你喜歡學霸,我這個學渣卻不喜歡啊,不如你拿美食啊、銀子啊之類的來勾引我試試?

“李老夫人很喜歡我和甄姐姐呢,說我們有靈氣,肯下苦工夫,還將手上的鐲子褪了下來,送了我和甄姐姐一人一隻。

姐姐你要是在,李老夫人肯定更喜歡你!”

林黛玉說著挽起袖子,露出腕子上的玉鐲。

薛寶寶見那玉鐲翠竹般綠得人一見心喜,知道定然價值不菲,說不定還是經年的老物件,竟然就這麼給了兩個剛剛見面,又素無來往的小姑娘——

薛寶寶心頭微跳,故意調笑道,“不過一個鐲子,看把你高興的,你甄姐姐必定不像你這般眼皮子淺”。

林黛玉哼,“那又怎麼樣?我就是喜歡李老夫人,她送我鐲子,我為什麼要不高興?”

薛寶寶追問,“那你的意思是,李老夫人送甄姐姐鐲子,她不高興?”

林黛玉想了想,也有些疑惑起來,“倒也算不上不高興,就是也沒覺著高興,我看她對李老夫人態度也淡淡的”。

薛寶寶故意道,“不卑不亢,那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做派,甄姐姐向來溫柔又大方的”。

“可回來時,我們一起坐車,我要看她的鐲子,她也沒高興的樣子,那時候可是沒外人了”。

林黛玉說著歪頭想了想,肯定開口,“不對,沒有外人的時候,她不是沒高興的樣子,就是不高興!”

她說著蹲到薛寶寶面前,和她一起撥弄罐子裡的金桔,“姐姐,我覺得甄姐姐肯定是有心事了,最近她雖然也如常和我們一起說笑玩耍,但我覺得她好像有點鬱鬱寡歡的樣子”。

薛寶寶心大,根本沒發現,但她相信林黛玉的判斷。

虞信看不上王熙鳳給甄英蓮說的人家,她相信虞信,自然也就不看好。

好在,薛太太和甄太太也相信虞信,那戶人家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再對比那天南星告訴她的,甄英蓮與李治延的對話,以及今天李老夫人突然給甄英蓮和林黛玉送這麼重的禮——

她原本是懷疑甄英蓮自己看上了李治延,而李治延比起那位單家公子絕對是單方面的碾壓,甄英蓮看不上那位單家公子,看上李治延再正常不過。

可現在林黛玉又說甄英蓮有心事,不高興,李老夫人既然送出了那對手鐲,顯然是對甄英蓮很滿意的。

馬上就要心想事成了,甄英蓮為什麼不高興?

林黛玉偷偷瞥了一眼沉思的薛寶寶,委屈扁了扁嘴,甄姐姐有心事,寶姐姐也有心事。

寶姐姐的心事是姻緣,甄姐姐說不定也是擔心姻緣,如果真的像太太說的,甄姐姐和寶姐姐都嫁人了,那她一個人還有什麼意思?

林黛玉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覺得前方一片黑暗,從薛寶寶手中奪過罐子,拈了顆金桔塞進嘴裡,掉頭就跑。

哼,就你們有心事!我現在也有心事了!

薛寶寶只當林黛玉還在氣她不肯陪她去聽寶幢講經的事,不由失笑。

林黛玉這麼一搶、一跑,倒是讓她回過心思來,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緣分,且看事情如何發展吧。

甄英蓮不管是嫁給李治延,還是嫁給單家公子,都比原著中給薛蟠做妾,最後被夏金桂折磨致死的結局好。

只她雖然這樣想,卻到底還是不放心,虞信回來後,她就拜託她幫忙查查李家和李治延的情況。

虞信冷誚,“就知道你要問,我已經打聽過了。

李老太傅雖已經致仕,在朝野之中名望卻很高,李治延本身又是個讀書種子,明年下場就算考不中狀元,也絕對在二甲之內。

李老太傅和李老夫人人品絕對有保證,李治延又父母雙亡,甄英蓮嫁過去,絕對不會有人給她委屈受。

李治延本人是個書呆子,在李老太傅夫婦的嚴格管束下,品行十分端正。

排除李治延做官後被官場汙染得性情大變的可能,你甄姐姐嫁過去絕對能保一輩子的安穩無憂,富貴榮華”。

薛寶寶頓時放了心,又疑惑看向虞信,“甄姐姐找到好人家,你不高興?”

虞信冷笑,“她找不找得到好人家,我有什麼高不高興的,只提醒你一句,你心目中溫柔善良的甄姐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然能釣到李治延那樣的金龜婿?”

薛寶寶不高興了,“什麼釣不釣的,你說話放尊重點!

你倒還好意思怪甄姐姐,也不看看你和太太給甄姐姐尋摸的是什麼人家!

不是趨炎附勢的小人,就是趨炎附勢的小地主,甄姐姐積極爭取自己的幸福有什麼錯?”

虞信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薛寶寶懷疑地上下打量他,“哥哥,你是不是錦衣衛待久了,待得整個人都陰暗了,看誰都不像是好人?要不,你還是換個工作?”

虞信氣得又要拔繡春刀,“不識好人心,我等著你被你那個甄姐姐騙得找我哭的那一天!”

薛寶寶將腰間的荷包塞給他,“喏,你最喜歡的蜜餞金桔,沒事多吃幾顆,甜一甜你那顆陰暗的心!”

虞信,“……”

看來他不拔繡春刀根本鎮不住這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