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吃過晚飯以後,仍然像那天晚上一樣,坐在黃桷樹下的長條椅子上,尉遲晟挨著慕容蓮、慕容蓮挨著闞穎而坐了下來。

不久以後,夜色就慢慢地變得更加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樹下透過來的燈光根本不亮就像一個斑斑駁駁的金錢豹的軀殼……尉遲晟又無所畏懼、壯著色膽握住了慕容蓮那隻秀氣窄長卻又豐潤白皙的手。

慕容蓮遲疑與猶豫了一陣——她開始懷疑尉遲晟握她手的動機和可靠性,於是把手迅速地抽了回去。

尉遲晟側過臉藉著微弱而斑駁的燈光一看,慕容蓮顯然有點生氣——

她那挺拔的鼻子尖尖上,沁著幾顆亮晶晶的汗珠,怒氣衝衝的眉毛往上挑了起來,櫻桃一般的小嘴角卻是向下咧著的。

尉遲晟有點洩氣——他打算今晚不再握她的手,就此對她非分之想而作罷,於是開始講他最近新編排的結構巧妙而自然流暢的精彩故事。

這時,突然從大門口傳來一陣沉重而堅定的腳步聲——慕容蓮不用看就知道是丈夫曹濮回來了……他今天晚上算是回來得比較早的。

等曹濮的那個緩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時候,這又重新激發起了尉遲晟心中那份堵在心中的一團怒火,不禁異想天開地產生了對曹濮報復的想法。

“倘若我現在就當著曹濮的面而緊緊地握住了他妻子的手……這豈不是我對他鄙夷不屑而最有力的蔑視嗎?”

有了這個想法,他那像一面不起風的湖面那樣的平靜內心,這時又被一陣微風颳來而起了一陣陣漣漪,在心裡面慢慢擴散開來。

這個像侵佔別人老婆的想法,要是換成別人躲都躲不及,而尉遲晟卻是別具一格而稀奇古怪地不按規矩出牌……他真是一個怪人,自憐自憫地變成了一幅捱打像。

他心無旁騖而專心致志地想,如何讓生氣的慕容蓮心甘情願地把她那隻秀氣窄長卻又豐潤白皙手放到他的溫暖而有力的掌心裡呢?

……

曹濮從大門口帶著幾分醉意走了過來,渾身散發出一股強烈而刺鼻的酒味,大老遠都聞得出來……他依稀而朦朧地看見慕容蓮、闞穎、尉遲晟三人坐在黃桷樹下聊天,就來到這裡坐在長椅子上闞穎的旁邊。

彼此打過招呼之後……曹濮不管別人的感受,自顧自地而一團火氣地談論起他最近的生意情況……

曹濮說,如今的房地產生意確實不好做,越來越縮水,內卷極其嚴重,根本賺不了啥子錢,而且在這座城市裡面有像程龔那樣的兩三個房地產商人比他更有錢,並想在商業競爭中打敗他。

如今房地產行業已經在走下坡路,並不屬於熱門話題,這三個人對這類話題哪裡感興趣呢?慕容蓮與闞穎都沒有把話頭接過來……

而尉遲晟呢,他只想著如何實施他的報復計劃,他更不會接這個話頭。

因此,顯得有點冷場……

這時,夜色越來越融合而幽靜……一張黢黑的天幕上綴滿了數不清的繁星,像一雙雙深情的眼睛而調皮地眨呀眨的,也許這些小星星正在偷窺著人世間的秘密呢。

趁著夜色深沉這個時機,尉遲晟朝慕容蓮方向挪了一挪——這點挪動的距離外人是看不出來的,他還大膽地把慕容蓮放在大腿上的手輕輕地握了一握。

在思緒馳騁原野無界限的心猿意馬中,尉遲晟竟然把手往上移動,而緊緊地摟著慕容蓮那纖細的線條中透露出優雅和高貴的肩膀。

慕容蓮不知是何原因變得渾身顫抖,只聽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劇烈地跳動。她趕緊把手伸給尉遲晟,同時也本能地聳了聳肩膀把尉遲晟推遠了一點,以免被坐在旁邊的丈夫曹濮發現。

若發現了那可不得了的……

而此時此刻,曹濮喝了一點酒,似乎已經有了一些醉意,仍在咒罵那些發了大財的競爭對手程龔如何採取卑鄙手段來與他競爭的……當然他沒有專門留心尉遲晟那種報復心思,因此是沒有發現的。

亦或者說當時燈光微弱而樹下斑駁甚至是一片漆黑,而且曹濮坐在一側,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或沒有看見尉遲晟在摟抱他妻子的肩膀。

要知道……若是被曹濮看見尉遲晟竟敢如此色膽包天的話——那麼尉遲晟的死期也就這麼快地提前來臨了——而這次是老天爺開眼使尉遲晟這個不像話的娃又多活了一段時間。

……

尉遲晟的這個摟抱確實既熱烈又溫暖,一切都繼續,一切都無恙,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時候,這令慕容蓮有一種像是被一團熊熊烈火灼燒的感覺。

這樣就使得她沉醉其中而難以自拔……宛如沉浸在一片迷濛的海洋中,或者如同掉進了巫師下了的一個魔咒裡,使她樂此不疲而上了癮,她想了還想要、要了還想要抱,抱了還想要別的什麼。

這是一種她在夜晚做了無數次與尉遲晟相擁相抱相交的美夢裡都不曾夢到的幸福場景,就這樣在她毫不經意間而赤裸裸地完全暴露無遺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這使她陷入了一種年僅只有二十五歲的少婦而正值美好性幻象角色當中假得不能再假的假象與錯覺——她感覺到,這似乎是一種如同一匹不受束縛的野馬在她的腦海中狂奔的歡樂,又好像是一種呲呲地燒出來的不斷地向上噌噌的冒著殷紅火苗的熾烈愛情。

當然,她的這種像一顆蜜糖那樣甜透了的戀愛錯覺,被尉遲晟騙得一塌糊塗……愛情的欺騙往往都是深情至極的人才能上當受騙。

這個時候,尉遲晟也被自己策劃出來的這個熱烈而深情的摟抱陰謀所自我佩服不已,他心裡有所動搖而不再去想這個暗藏報復野心的陰謀計劃,他完全沉醉或者沉浸在一個甜蜜模糊而虛假美好的幻想境況當中。

突然,慕容蓮從心裡冒出了一個女人——那就是尉遲晟手機鎖屏上的那個螓首蛾眉而膚如凝脂的女人,就氣急敗壞地暗自嘟囔:“難道這個摟抱就能夠足以抹掉我對那個女人的記憶嗎?就能夠足以抹殺掉他愛著另一個女人的事實嗎?”

不,不能,當然不能。

於是,慕容蓮狠狠地甩開了尉遲晟的手,不願意再被他摟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