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家用了膳,年世蘭道她要與母親說些私房話。

胤禛笑笑,點頭隨她去。

女兒家的,定是有話要與自己母親唸叨的。

年世蘭便帶著頌芝,扶著自己的母親往後院去了。

年家女眷自然是跟著年世蘭母女下去了。

年羹堯見前廳人都散去了,才站起身來,對著胤禛抱拳揖禮。

“王爺今日光臨寒舍,微臣很是欣喜。既然小妹與母親去說私房話了,王爺坐著也是坐著,不如賞臉去微臣書房喝茶罷。”

胤禛沒有作遲疑,站起身隨著年羹堯去了書房。

年希堯想了想,自己還有一篇文章沒有弄通,也做自己的事去了。

年世蘭跟母親到了她的正院,年夫人看著跟著的一眾女眷,說道。

“你們去各自忙你們的吧,我與蘭兒說會兒話。”

大兒媳、二兒媳便帶著人退下。

今日的場合,年府姨娘和庶弟庶妹是不用出來見人的。

年世蘭母女身邊除了伺候的貼身奴才以外,也沒有其他人了。

母女倆這才放下心來說話。

年夫人拉著年世蘭的手,還沒說話,眼淚先落了下來。

“終究是委屈我的蘭兒了。”

年世蘭用手中的絹帕給母親擦了淚,一旁伺候的頌芝忙換了一條幹淨手帕遞給她。

“母親怎麼好好的又哭了?您看,今日女兒與王爺不是很和睦嗎?母親放心吧,女兒不委屈。”

年世蘭任由母親拉著她的手,寬慰著。

年夫人緩緩止了淚,看著年世蘭。

“我兒原本是可以做正妻嫡室的。現下雖每每聽你回家書,說王府眾人都待你好,母親到底是不放心。因著那福晉還未生子,連累我兒連個依靠都不得生。”

年夫人眼圈紅紅的。

年世蘭卻是輕輕一笑。

“母親,這話可萬不能跟旁人提起,沒得叫有心人聽去,還以為女兒在王府有不該有的心思呢。眼下二哥剛立了軍功,年家眼見著勢強了起來。父親遠在任上,年府中饋由二嫂主持,母親也要謹言慎行才是。左右女兒還年輕,還能等的起。若真是福晉不能生育,想來王爺也不會不讓我們滿院姬妾有孕罷。母親放心就是。”

年夫人聽年世蘭提起父親,不由又愁怨起來。

“你說你父親,明明也一把年紀了,早該申請回京了。倒還是勞累奔波,留我在這府裡,每日看著蕭姨娘和孔姨娘,沒得氣不順。”

說到這,年夫人突然問年世蘭。

“你說,你父親該不是在任上又聘了姨娘吧?所以才不願回京?”

年世蘭看著母親一臉認真且疑惑,不由哭笑不得。

“母親真是越發能亂想了,父親怎麼會如此。您呀,就是與父親感情太和順,這一時不在一處,才胡思亂想。您要不放心,要不讓哥哥送您過去?”

年夫人在自己的女兒面前突然扭捏起來。

“淨渾說。我與你父親又不是一刻不得離。我知道你父親在任上忙碌,我何必去給他添亂。”

年世蘭捂著嘴笑了笑,又與母親絮絮說了許久體己話。

後院之中,有個纖瘦的身影在探頭探腦。

小林子佯裝沒有看到。

那身影便悄悄摸索著往前院走去。

待那身影快要夠到前院的門檻了,小林子才上前去福禮。

“三小姐,側福晉吩咐了,前院王爺和二少爺在書房喝茶,後院側福晉與老夫人在說話,請三小姐不要隨意走動。免得衝撞了貴人,傳出去叫人笑話年府家教不嚴。”

年芝蘭聽了小林子說話,瞬時臉漲的紅紅。

“你只不過是個奴才罷了。本小姐是年府的三小姐,你既知本小姐身份,怎的講話如此放肆!”

話說這年芝蘭在年世蘭未出閣前也是循規蹈矩的,日間見了長姐便如老鼠見了貓。

今日也不知是哪來的脾氣,竟對著長姐的奴才開口斥責。

她一邊說話一邊張望著前院。

小林子錯愕,他以前是聽頌芝說過這三小姐的。

這三小姐是年府蕭姨娘所出的庶女,據頌芝說,脾氣最是唯唯諾諾的,尤其是見了長姐。

那簡直如避貓鼠兒一般,怎麼今日好像並非頌芝說的那樣啊。

頌芝姐姐,你又坑了我小林子。

小林子心裡這樣想著,嘴上卻是毫不退讓。

“三小姐恕罪,奴才未曾唸書,講話是太直接了點。但側福晉有吩咐,今日王爺在前院,莫讓女眷出去,以免有損年府清譽。”

年芝蘭惱羞成怒,一個小小太監居然敢笑話她有損年府清譽!

她正要開口說話,但聽前院傳來動靜。

年芝蘭與小林子齊齊望去,卻是胤禛甩著袖子從年羹堯書房的方向過來了。

看著像是生氣,年羹堯只跟在他身後,遙遙拱手。

“微臣衝撞王爺,實非微臣所願。”

小林子驚愕,怎麼了這是?像是年羹堯惹惱了王爺。

完了完了,得趕緊去告訴側福晉,看她能不能趁著還沒出年府,調停一下。

得罪王爺,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小林子顧不上再阻攔年芝蘭,他正要拔腿去找側福晉,就聽一聲斷喝。

“小林子!”

小林子欲哭無淚的轉身,王爺已經到垂花門前了。

“去找你主子,本王即刻要回王府!”

蘇培盛跟在胤禛身後給小林子使眼色,示意他少廢話快去。

“奴才遵命!”

小林子也顧不得許多了,起身就小跑去找年世蘭。

年芝蘭本來是想去前院晃悠一圈,看看有沒有機會偶遇雍親王的。

現在雍親王帶著一身怒氣站在她眼前了,她反而有點退縮。

但想想若是能一舉入了王爺的眼,以後,自己與姨娘是不是就不用再在年府小心翼翼做人了。

年芝蘭鼓起勇氣,上前給胤禛行禮。

“小女年芝蘭,見過王爺。王爺萬福金安。”

年芝蘭今日應是特意打扮過的。

她挽著雙丫髻,髮髻上插著幾支素銀簪子,耳朵上是一對水滴狀的玉石耳墜。

上身是一件嶄新的蔥綠色褂子,下面是一條同色的羅裙。

她自認這樣的打扮在炎炎夏日裡應是出塵清新的,她低著頭在胤禛面前福禮。

但看在盛怒之下的胤禛眼裡,年府怎麼會有這麼大一棵蘿蔔突兀地杵在自己眼前。

偏偏年芝蘭等著胤禛叫起,半天卻不見動靜,她好死不死抬眸去看胤禛。

胤禛是個男人,是個娶過妻,還有一院子姬妾的男人。

年芝蘭那點小心思,打從上次胤禛陪年世蘭回來看年夫人的時候,就被看的一清二楚。

此刻胤禛一看那比年世蘭差遠了的容貌,再看看那一身碧玉蘿蔔似的打扮。

心下似乎更為惱怒。

胤禛回身對著跟過來的年羹堯道。

“年參領,貴府禮儀便是讓女眷在外男面前露臉嗎?今日幸虧是本王,若是來日將臉丟到其他人面前,豈不是連累了側福晉!”

年羹堯看著眼前情狀氣結。

他拱了手正要說話,卻聽年世蘭越走越近,柔柔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