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醫就是古代的赤腳醫生。

因為他們總是手裡拿著鈴鐺背後揹著藥箱,故而被稱為鈴醫。

古代疫病傳播速度快,波及面積大。

所以一旦發現有疫病苗頭,官府會馬上召集郎中將附近村落都進行查驗一番。

屬於是古代版的社群醫生進萬家了。

於四叔這一招實在是很高啊。

於豔豔若是真的有貓膩,那面對鈴醫要把脈看診的要求,她不可能不露出馬腳。

寧馨這次真是由衷的佩服:“叔爺,你可真厲害!”

她豎起大拇指,豁著小牙朝他笑。

於四叔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這麼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他這麼多年的族長豈不是白當了?!

鈴醫到來之後,於四叔首先將於豔豔的父親於樹林叫來幫忙。

“去通知村裡人,叫各家各戶都準備好,咱們村人不多,爭取兩天之內就叫郎中給咱們村查驗完。”

“行,我這就去通知!”於樹林眼中一點遊移都沒有。

似乎並不知道他自己家中出了那樣的醜事。

於四叔盯了他一會兒,又道:“上次說叫你接替我當族長的事想的怎麼樣了?”

於樹林是個乾瘦的中年人,四方臉,並不如村裡其他人壯碩。

但一雙眼睛黑黑亮亮,看著就是個心裡有成算的。

“叔,您身子還硬朗著,咋就要不幹了啊。”

他勸了幾句,見於四叔已經下定決心,便也沒再推辭。

只說若族裡人同意,自己定會好好當這個族長,不會讓誰吃虧。

於四叔點點頭,擺手叫他下去通知吧。

人走後,寧馨抱著小兔子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小不點,你覺得他知道嗎?”

“他應該是不知道的。”寧馨搖了搖頭。

若他知道自家即將成婚的閨女有了身子,定然不會表現的這麼自然。

不然真該給他搬個小金人了。

於四叔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另一邊,於樹林從族長家裡走後,先回了趟家。

這個時候村裡也沒有大喇叭,說個什麼事兒只能腿兒著去。

他回家喝了口水,正準備去各家各戶通知的時候,自家婆娘拉著閨女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老頭子,看豔豔穿這衣裳合身不?”

只見於豔豔穿著喜服,低垂著頭,臉頰緋紅的像是年畫上的美人。

喜服是找鄰村的裁縫連夜給做的,今天才送來,讓她試試合不合身。

想到自己養了這麼大的閨女馬上要去別人家當後孃,於樹林心裡就一肚子火。

“問我|幹啥,我說不她就不嫁了嗎!”

於豔豔被嚇住,怯生生叫了句“爹……”

“哎呀老頭子你咋還說這話,過幾天就要成親了,咱和案首做親家不是挺好的麼!”於豔豔她娘出來打圓場。

“案首家咋了,咱家非得攀這個親麼!誰家好好的黃花閨女去給人當後孃!”

於豔豔今年十九,在村子裡確實已經算是大姑娘了。

但於樹林覺得沒啥,就算他閨女不嫁人了,又不是養不起了。

就算以後他沒了,不還有狗娃麼,弟弟還能看著姐姐餓死不成?

可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多月以前,他家婆娘不知道哪根筋搭不對了,突然就找人去隔壁寧家說和,要和寧老大談親。

那會兒他正忙著春耕播種,等他忙完的時候,這邊的親事已經定下了,庚帖都換了。

於樹林氣不打一處來,想去把閨女的庚帖要回來。

可這下全家都跑出來阻攔,從上到下,甚至連他甚少出門的老爹老孃都特意趕過來勸他,能和寧家結親不容易。

現在寧成文出息了,以後肯定是要當大官的。

咱們攀不上正主,和他哥結上親也是好的。

於樹林是個孝順的,又深知寧家人本質都不錯,也就硬著頭皮應下了這門親事。

可雖是如此,他心裡還是憋屈的慌。

總覺得閨女吃了大虧。

但火氣出完了也就算了,親事都已經定了,他再生氣也只能如此。

隨即只能一摔茶碗,氣哼哼道:“你們都拾掇拾掇,村裡來了查病的郎中,已經在祠堂了,你們有空就先去。”

“啥?”於豔豔和她娘異口同聲。

於樹林眉頭皺的能擠死蒼蠅:“郎中來給把脈了,全村人都得去。”

郎中把脈?

於豔豔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心中惴惴難安。

……

雖說鈴醫是於四叔臨時叫來幫忙的。

但也的確是有真本事的。

反正來都來了,就真的在祠堂給村裡人把了把脈,有幾個患病的還給當場開了藥方。

村民們都覺得佔了大便宜,一個挨著一個的排隊去看。

唯有於豔豔一家,直至黃昏都沒有來。

於四叔眯了眯眼,看了在隊伍裡的寧老大一眼。

唉,這小子還真沒福氣,好好的親事吹了不說,不知道要被村民背後嚼多久的舌頭。

“成武哥。”一抹紅色從遠處跑來,徑直插到人群中拉住了寧成武的手臂。

“豔豔?你咋穿這樣就出來了?”

寧大哥一怔,被眼前人的模樣驚住了。

漂亮的喜服熨帖的穿在於豔豔的身上,她好像剛剛哭過,眼圈還是紅的。

臉頰也紅彤彤的,似乎像是被誰打了。

寧馨和於四叔坐在一起,看見這種場景,一老一少不約而同都站了起來。

“……”

“……”

倆人對了對眼色,又坐了回去。

他們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寧馨並不覺得於豔豔是多壞的人,她戳破這件事情不外乎是給她大伯一個公道罷了。

很快,於豔豔將寧成武從隊伍里拉走了。

村民們還在起鬨,說這丫頭是著急嫁人了,穿著喜服呢,就跑出來見情郎。

二人越走越遠,寧成文的眼神也跟著他們的背影越走越遠。

直到看不見。

“爹!你要捏死我了!”

寧馨叫嚷著把小手從他爹的掌心裡抽了出來。

寧成文也在他們旁邊盯著,這會兒已經緊張的不知道咋辦了。

白胖的小手被捏的通紅。

寧馨嘟著嘴,小口小口的吹氣。

寧成文心不在焉的幫她揉了揉,嘴裡還嘟囔著:“唉,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咋回事,豔豔那姑娘看著也不像那種人啊。”

於豔豔比他小几歲,一直就住在他家隔壁。

向來是個害羞的淳樸的姑娘,咋能幹出這麼不知廉恥的事情。

寧馨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又拍了拍她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別擔心,大伯是大人了,肯定能解決好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