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呀?”

王大人正煩躁在,見人就懟。

他望向林青,警告道,“那人你朋友啊?趕緊讓他走!你這剛回來可別犯錯,當值期間不可閒聊,更不可外出,一會兒你還得去摘星樓幫本官打聽下情報呢!”

林青沒理他,而是緩緩轉過身,望向了門口那個年輕的身影。

當陽下,許星牧牽著一匹白馬,微笑靜立。

連夜奔襲,風塵僕僕,他的長袖和下襬之間早佈滿了淤泥,鞋底也因白馬過河而被打溼,看上去有些狼狽。

但他依然神采奕奕,眉眼之間看不出半點疲態,尤其是在見到林青的那一刻,繃緊的心緒終於逐漸鬆弛。

順利到達翰林院,見到久別的林兄,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只不過府裡那位兇巴巴的老頭是誰?看著很不好相處的樣子。

“許兄。”

林青張開雙手走了過去,在王大人的怒視中與許星牧擁抱。

此時的林青很高興,甚至可以說是狂喜。

但自踏入六品儒道修身境後,他的情緒總是很被動的趨於穩定狀態,即便有再大的心緒起伏,也會很快就在修身境的規則下迅速平復。

“林青,你還有沒有點規矩?”

王大人臉色鐵青,怒斥道,“本官的話你有沒有聽到?”

“這位是?”

許星牧有點緊張,都說翰林院的讀書人比較迂腐,但沒說他們脾氣差啊。

怎麼這老頭一大早就在這哇哇叫,整的人怪尷尬的。

“他便是翰林學士王之渙王大人。”

林青先回應的許星牧,而且語氣十分平靜,似乎根本沒有把王大人的話放在心上。

這可把王大人氣壞了,深吸一口氣便準備開噴,只是在他口吐芬芳之前,林青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大人,這位便是許星牧,那首絕品詩的真正作者。”

此話一落,翰林院陷入了絕對寧靜狀態。

無數對眼神落至此處,赤裸中帶著一絲渴望,整的許星牧有些不自在。

王大人的神情則在一瞬間有了無數的變化。

從最開始的憤怒,到後來的震驚,然後便是狂喜和興奮,逐漸演變為短暫的癲狂,最後,又在可怕的自控力下,轉化為不尋常的平靜。

來了!他終於來了!林青啊林青啊!你小子果然行啊!…一個聲音在王大人的內心深處狂吼。

但他表面仍一副相當冷靜的樣子,只是點了點頭,“許星牧,很好,你來了……聽林青說,你很想加入我們翰林院?”

不是你求著我來的嗎?…許星牧滿臉問號,他望向林青,“我想,還是不想啊?”

“甭管想不想,既然來了就別瞎折騰了,安心待著吧。”

王大人趕忙說道,“此次你為特招,可先行入職,後面再去吏部辦手續……唔,聖旨帶來了嗎?”

“帶了!”

許星牧趕緊把聖旨取出來交過去,“您要聖旨幹嘛?”

林青解釋道,“因為是特招,所以你沒有上任的文書和調任證明,無論去哪一個部門上任,都得先把聖旨拿出來證明下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說如果聖旨丟了我就無法上任,也無法遷調?”

許星牧問道。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

林青說道,“但你若是丟了聖旨,就別提上任或遷調的事情了,直接上刑場就好了。”

王大人這時忽然把聖旨收起來塞入長袖中,“林青說的對,這聖旨可千萬不能丟,務必妥善保管,要不然是要掉腦袋的。你這剛來京城,什麼都不懂,就由本官代為保管吧。”

他根本不給許星牧拒絕的機會,繼續吩咐道,“陛下賞賜的宅院尚未批下來,所以這些日子你暫且和林青住一塊兒。有銀子嗎?要是沒錢花也找林青要,到時候統一找本官核銷。”

林青提醒道,“大人,之前的八千兩您還沒兌現呢。”

“下次一定。”

王大人打了包票,隨後擺擺手,“先回去吧,林青,再給你一天假,帶他去京城各處轉轉,買幾身衣服,吃些京城特色,旅途辛苦,可千萬要招待好。”

“大人,不需要先安排任務嗎?”

許星牧說道,“我總得先熟悉下翰林院的日常流程。”

“不急。”

王大人說道,“這些日子咱們啥也不幹,手上的工作也全部停掉,專門與你共同鑑賞那首《白衣勝雪·恭請劍聖落劍太安城》……相信有你這位親筆作者的加盟,我們一定能收穫新的感悟,或許能為日後的詩文之道指明方向也說不定。”

許星牧愣住了,你認真的嗎?鑑賞詩文?

翰林院學習氛圍這麼濃厚嗎?

王大人又仔細交待了幾句,無非就是讓林青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務必要讓許星牧感受到翰林院的熱情和尊重,從而死心塌地的留在這裡之類的話。

說完他便離開,好像是進宮炫耀去了。

名動天下的大夏詩文第一人許星牧加入了翰林院,這無疑是一個爆炸性新聞。

尤其他在來翰林院之前,還曾親口拒絕過像皇城六部、侯爵府這樣的朝廷權貴,連老天師和教宗大人的面子都沒給。

可如今卻不遠千里自願加入低調的翰林院,這王大人臉上有光啊!

要是不進宮拽上一拽,怎對得起自己這些日子的奔波和勞累?

“王大人他,挺有趣的哈。”

許星牧乾笑了聲。

“有點摳門,加上人老了愛發些脾氣,好些面子。”

林青做出總結,很快又補充了句,“對我們卻是極好的。”

二人閒扯了幾句,便往府外走去。

京城繁華,許星牧剛來的時候幾乎摸不準哪條是去翰林院的路。

好在那匹白馬通人性,試著跟它說了翰林院三個字,竟真帶著自己準確找到地方。

不愧是良駒!

說起白馬,許星牧就情不自禁想起了穿白裙的林婉清,心裡莫名又蕩了一些。

行走在人聲鼎沸的城外大街上,林青忽然說道,“多日不見,沒想到許兄你竟然踏入修行界了,看樣子是走的武夫體系,不對,你的體內有劍息,許兄你行的劍道!”

“這都被你發現了!”

許星牧奇道,“怎麼看出來的?”

李青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儒門有慧眼,能看穿本心,當然,只限於品級比自己低的人。”

許星牧“哦”了聲,便將昨夜劍聖傳承劍道,後又奔赴雪原的經歷說了一遍。

“沒想到一首奇詩竟能與劍聖大人牽扯上如此大的機緣!”

林青感嘆了幾聲,隨後又皺眉陷入憂慮中,“孔院長深陷雪原數日,生死不知,大夏朝無一人敢去救他,沒想到最後竟還是劍聖這個外人選擇出手,說起來還真是有些諷刺。”

“你說,他們能活著回來嗎?”

許星牧忽然問道。

林青猶豫了很久,最終說道,“劍聖一品強者,尤其修的劍道,打起架來要比其他體系的一品厲害不少。院長則早已入了超品,實力更是深不可測。這二位若是聯手,即便是那位強大的魔君,應該也頂不住吧?”

話雖這麼說,但語氣明顯沒那麼自信。

二人並肩而行,氣氛已然沒了見面時那份喜悅和舒心,一抹愁雲漸漸將他們籠罩。

走過一家胭脂樓,轉角便有一間酒館,林青剛想帶許星牧進去小酌幾杯,剛路過的那家胭脂樓裡卻忽然發出了女子驚恐的叫聲。

二人踏入酒館的腳迅速收回,抬眼一看,只見一位容貌姣好的姑娘正從胭脂樓裡哭喊著衝出來。

她的上身薄裙已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半邊香肩裸露在外,酥胸亦若隱若現,臉上掛滿淚痕和恐懼的神情,右側臉頰則有一扇觸目驚心的紅色巴掌印,一看就是被人侵犯未遂逃了出來。

後面緊跟著追出來一位年輕公子哥,錦衣華服,面容清秀,滿身的書卷氣,看上去文質彬彬,可此刻他的眼中卻氾濫著無邊的怒火和邪念,典型的斯文敗類。

沒想到天子腳下,竟還有當街侵犯民女這種事兒!

許星牧大為震驚,如此看來,桃源縣還真就算民風淳樸了!

眼看著那位公子哥已經將姑娘追上,惡狠狠的撲過去又給了一巴掌,“你個小浪貨!我讓你跑!”

“你放開我!放開我!救命啊!快來救救我!”

姑娘滿臉羞憤,生不如死,雙手不停的亂抓,嘴裡的叫聲悽慘無比,可落入公子哥耳中,卻成了最有效的催情劑。

“一會兒到了床上,有你叫的!”

公子哥滿臉興奮,又一巴掌扇過去,這下用力過猛,竟直接給姑娘扇暈了,但他毫不在意,拽著她的頭髮便往胭脂樓裡走去。

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沿途有人張望,皆被他指著威脅,“看什麼看?再看連你一塊兒幹!”

奇怪的是,附近長街有巡視的將士,見到這一幕竟都視而不見,反而避而遠之。

想來這位公子哥來頭不小。

“放開那位姑娘!”

許星牧終於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攔在了胭脂樓門口。

林青搖搖頭跟了上去。

他知道麻煩大了。

因為他認出了那位公子哥……大夏朝武靈候的獨子,梁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