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劉家四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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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四鬼現在暫居在白沙一處喚作野馬莊的凡人莊子裡,逗留不夠一月時間,整個莊子千餘人已經被他們奴役禍害得不剩幾個活人了。
這個訊息是白卞花錢買來的。
勿論哪個地方都有修士做包打聽一類的事情,只要你出得起價錢,他們甚至能打聽到某位金丹修士的寵姬裙子裡褻衣的樣式。
劉家四鬼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四個親兄弟都有靈根。
論這機率,他們的爹媽要是還健在,再遇上個邪修,多半會被擒回去育種。
老大善使一柄白骨劍。
傳聞他有個習慣,每殺死一名修士便取下他身上最堅硬的一塊骨頭,湊夠十塊後便加入白骨劍重新精煉一次。
現如今已經重煉過三次了,四兄弟中本領最是高強,已是練氣六層,距離後期修士僅有一步之遙。
他的名頭在一眾邪修裡頭都很是不小,據傳他生的金瞳猿臂,似是典籍裡所記的“紫賢金剛體”。
康大寶當然知道這是無稽之談,若是真有這等天賦,多少築基真修都要來求他做弟子,白卞這類練氣小修又怎配跟他有什麼恩怨情仇。
老二早年修煉走火入魔,是以行事瘋癲,趁手法器是一把飛輪,酷愛將人齊腰斬斷,性情暴虐不似常人。
老三為人謹慎,有一件摺扇法器,可御狂風對敵。
老四本事最差,修為只練氣四層,卻有一件難得的一階中品防禦法器,所以也是很難對付。
這四兄弟手段狠辣、惡跡斑斑。
最出名的戰績便是曾在半年前襲殺過一個練氣家族,將包括兩名練氣後期修士在內的十數名修士盡皆喪於四賊之手。
一時兇名遠播,令得左近小勢力人人自危。
白沙白家這些年老輩修士或因傷病、或因鬥法、不斷凋零。
曾經在左近散修家族中算是頗為興盛的白沙白家,現如今除了白卞這位後期修士之外,練氣修士居然還不足五人,且都是些初中期修士。
壞就壞在白家在興盛之時行事太過霸道,跟不少近鄰交惡。
以致於好容易打聽到了劉家四鬼這類和白家舊怨頗深的邪修。
除了白卞這個老修之外,大部分家族修士都只能放在家中守山,還得託幾個關係稍好的舊友多少照看著些。
白卞畢竟已是耄耋之年,他早年好勇鬥狠,身上暗傷不少,現今實力大不如前,孤身一人對上正值當打之年的劉家四鬼勝負難說。
可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精於逃竄的邪修再次顯露蹤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說不得等白卞行將就木之時,其中有哪個邪修再修為大進,就能突入白家寨將白家洗成一片白地。
所以才找了有些交情,在淩河墟市做了十幾年掮客生意的宋二姐邀了些人來助拳。
可願意來做這等亡命買賣的正經修士不多,只能挑些個子矮的將軍出來。
牛鬼兒算最不是東西的了,他那日裝好人寬慰吳道人遺孀,卻轉頭將她賣到大翟坊的勾欄裡去了。
吳道人嫂嫂兼遺孀雖然身段模樣皆是一般,可女修士價錢卻不低,還有未亡人這個屬性加成,牛鬼兒可是賺了不少。
連吳道人的凡俗後人都被他拐騙出坊,當著看門的翟家修士的面就殺了個乾淨。
這種人,若無必要,以後千萬莫再有半點粘連。
古老六早年修左道邪術傷了根基,這輩子幾無可能再進一步,就想著在身故前建立一個像白家一樣的散修家族。
這些年廣納姬妾,兒子女兒生了一大堆,卻沒一個有靈根的。
這番前來,便是為了再接再厲,賺上一筆,為迎娶雲角州一個散修家族的女修做聘禮。
......
以上種種,皆是這一路到野馬莊的路上宋二姐說與康大寶聽的。
他兩算是少年相識,宋二姐的叔父雖只是位凡人縣丞,卻跟康大寶的師父是忘年棋友。
長輩下棋自然要帶上自己後輩伺候,一來二去,兩個小輩既然年紀相仿,宋二姐也是有靈根的,雙方長輩就有了結親的意思。
結果宋二姐卻轉身嫁給了宣威城中一個築基家族的少爺做妾室......
這一去就是十來年,待康大寶再見到宋二姐的時候,已經是她孀居平戎縣的時候了。
那時少年時的些許情愫早被康大寶忘在腦後,更談不上什麼憤恨之情。
二人畢竟關係不壞,離得近了來往也就多了起來。
宋二姐獨自在淩河墟市開買賣的時候康大寶帶著蔣青、袁晉幫了些小忙,來往多了,關係自然就更深些。
本來此番康大寶是要與宋二姐同行,可後者臨時有些事要處理,這才分道而行。
康大寶心裡大概清楚,自己這位少年朋友,可不要見她生的一副好顏色,就把她當做什麼能隨便供人褻玩的嬌娃,手裡頭多少也是沾惹了些人命的。
可底線大抵還有,若是沒有她,向來惜命的康大寶就算是再困頓,那也是決計不會一人來跟這群兇人搭夥找亡命邪修搏命的。
野馬莊是個深處山地,不入大衛行政輿圖的野莊。
這類野莊,運氣好些的能請個跟康大寶白羊觀師叔一樣的修士鎮守。
雖是一輩子修為都只在練氣一二層打轉,可也是實打實的正經修士,尋常時候足夠罩住近萬人的莊子。
沒有這般好運道的,就只能購置兵具、編練精壯習武。
遇上低階妖獸來襲,照常理死上一半人也能活下去,說不得剩下來那一半人將妖獸材料尋個好心的修士賣了還能活得更好。
可若是遇上劉家四鬼這樣的邪修,就只能眼前的這幅光景了。
傍晚時分,本該是千把人的莊子、足有幾百戶人家,現今幾人幾聞不到人聲,只是不時傳來幾聲像是女子哀嚎的聲響。
看不到炊煙,只有燃燒殆盡的斷壁殘垣。
眾人見此情景面色不改,見得多了,情緒自不會波動什麼,古老六說不得還會想起他的老巢五鳥山。
白卞在莊外尋了處地方帶著眾人隱匿起來,深夜才是該殺人的時候。
他摸出來一塊灰撲撲的小型陣盤,將幾塊靈石嵌進陣盤上的凹槽處,一個粗略的小型隱匿陣就安置起來了。
此物勝在操作簡便,只需要填靈石就好了,尋常不通陣理的練氣中低階修士是發現不了的,真是殺人越貨的好幫手。
康大寶在旁悄悄的用豔羨的眼神看了一眼,這玩意兒師父沒死之前重明宗也有幾個。
更令康大寶驚奇的是宋二孃的紅裙子還是件探查法器,上頭繡著兩隻白蝴蝶,居然還能撲稜出去充當斥候。
牛鬼兒漲紅著臉鼻中噴出兩團黑氣,黑氣一散,出來二三十號小鬼圍在牛鬼兒身旁。
小鬼們都只有七八歲童兒一般的高矮胖瘦,卻頭大如桶,尖牙尖耳,臉上密佈著黑色細鱗。
手中各拿兵刃,表情或哭或笑,嘴巴張的老大,卻沒有半點聲音傳出。
此時他們與牛鬼兒緊緊貼在一起,牛鬼兒也對他們無比親暱,看起來真是怪異無比。
康大寶知道這是牛鬼兒賴以成名的另一手段,將或盜或買或搶的童兒拔去舌頭、抽取魂魄煉成鬼童。
他的這門左道手段也只是得了殘篇,不但威力稍弱,煉製方法更是困難。
往往用一百個童兒也煉不出一個鬼童子來,可現在只是隨手一放就是二三十,足見此人到底禍害了多少人命。
怪不得他要這時候將鬼童子放出來護身,這既是防著敵人來襲,也是防著我們,康大寶暗自想道。
康大寶跟古老六一樣沒做什麼,正要找了一個角落打坐。
這時宋二姐卻上前搭話:“寶哥兒許久不上戰陣,刀劍無眼,還是莫衝的太前頭了。”
“二姐放心,後頭又沒刀槍逼著,我又怎麼會衝得快。寧做撿屍郎,不做衝鋒漢。”康大寶笑著回道。
“呵呵,寶哥兒說話還是這麼有趣,”這話逗得宋二姐捂嘴輕笑一陣,“不過還是小時候的寶哥兒更好玩,白白胖胖的,像個麵糰。
那時青哥兒要騎你大馬,你就在地上爬,晉哥兒就跟在後頭一路攆著,拍你屁股,扒你褲子。”
這話說得康大寶老臉一紅,“不要瞎講,都是沒有的事。”
“還是以前等你們從經房逃晚課溜出來,坡上烤白薯的日子好玩兒,現在要打打殺殺一點意思都沒。”宋二姐忽的嘆口氣,托起香腮看向遠處發呆。
聽她這麼一說,康大寶忽的想起來有一次跟宋二姐一起躺在草坪上看夕陽的時候。
她那時約麼只有十三四歲。
梳著兩隻小辮兒,小臉兒紅撲撲、肉乎乎的,看著讓睡在身側的康大寶真想狠狠咬一口。
那時候的康大寶怎麼能想得到,那麼幹淨的一個丫頭,可以變成串聯起一眾兇人去取別人項上人頭求賞的狠辣女修呢?
修仙修仙,這修的,真的是仙嗎?
正要再開口說些什麼,卻聽那頭白卞傳來聲音,“馬上就要博生死了,兩位道友還是不要再談笑了。”
大戰將即,卻是有些過了,不過這老頭兒語氣怎麼有些奇怪…
康大寶微微低頭致歉,卻見宋二姐背過白卞輕輕啐了一聲,又拉過他的手塞了一物,回頭笑著朝康大寶眨了下眼兒,才提起裙子起身離去。
“二姐今天怎的有些奇怪。”康大寶若有所思。
又看向宋二姐剛才塞進手裡那物,卻是一枚小時常吃的紅山果,雖只是尋常凡果,卻最是鮮甜多汁,特別難找。
小時候常常找上一天也難見得幾枚,蔣青年紀最小,往往一個都找不到。
康大寶平時可以給他當大馬,可也是個貪嘴的,最多隻捨得讓他小小咬上一口,就再不分他了,常惹得他滾地耍賴。
康大寶想到這兒嘴角不由得輕輕揚起,一口就要咬下去,卻忽的停下。
又背過身偷偷用了三兩種簡易的驗毒手段,畢竟這種行為心裡多少有些對不起宋二姐。
忙活了一番,確定沒什麼問題,卻沒了什麼胃口。
決定還是放進儲物袋帶回去跟蔣青一起分了,嗯,這次他長大了一些,那就分他一半吧。
“不對,有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