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贈人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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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翹忍不住,不等蔣阮說話,率先跳了出來,笑道:“這位夫人,這話可就說錯了,我們姑娘只是跳出來說句公道話,哪裡就欺負你家閨女了,這麼多人都看著哪,我們姑娘可有打她罵她?再說了,以大欺小,我可看不出來我們姑娘比你這位閨女大的了多少,誰跟你家閨女似的當眾嚷嚷啊。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我看誰欺負誰還不一定,我呸!”
那婦女也是一愣,似乎沒料到看著文文弱弱的連翹罵起來人一點都不帶喘氣的,一時竟不知如何搭話,等明白過來惱羞成怒,正要繼續揪扯,蔣阮開口道:“誰欺負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銀子,不是嗎?”
婦人轉過頭,將女童攬進懷裡,怒道:“我們巧姐兒不會偷人銀子,這銀子是我早上出門給她。”
“這麼多銀子,夫人卻放心將其交給這麼小的孩子保管,夫人寬心令人佩服。”蔣阮淡淡道,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將“小”字咬的極重。周圍頓時發出一陣鬨笑聲。這婦人剛剛說自家閨女年紀小,卻又將這麼大一筆銀子交給她,實在是有些勉強的說辭。
“我,我是讓她出去買東西。”婦人有些著惱。
“夫人要買什麼?這麼多銀子,要買的太多,巧姐兒不會搬不動嗎?”
周圍的鬨笑聲更大了。
婦人愈發惱怒:“你管這些做什麼,我自然有要買的東西,如今我已經說了,這銀子是我給巧姐兒的,這老頭說是他的銀子,可有證據或者證人?”
周圍的人沒有一個說話的,證據或者證人,實在是沒有。即使事情看起來已經能夠猜測得出原因,還是沒有人願意為這老頭出頭。
“你們這是同流合汙,串通一氣,狼狽為奸……”老頭氣的跳腳,一口氣蹦出了好些詞語,可惜這些文縐縐的怒罵對周圍人沒有一絲影響。
“老先生不必著急。”蔣阮道。
老頭轉向蔣阮,皺了皺眉,語氣生硬道:“老夫不想牽連姑娘,這些人是掩飾他們的罪證,老夫就跟他們死扛到底,姑娘今日出手,老夫心領,只是如今你也是泥菩薩過河,還是自保為好。”說出“姑娘”二字時,老頭有些遲疑,叫這樣一個能做自己孫女的小女孩姑娘實在奇怪,但面對這小女孩時,卻有一種面對成年女子的感覺,實在無法將她當成一個普通的女童看待。
“你這老頭好不識好歹,我家姑娘救你,你卻不識抬舉。”連翹聽聞此話,立刻氣道。
“連翹,”蔣阮制止她,道:“老先生如此認定我無法自保?”
“難不成你還有辦法?”老頭提高聲音,周圍人的目光又被吸引過來。
“老先生,你先說說銀子是怎麼丟的。”蔣阮道。
“我沒有偷他的銀子,我沒有偷他的銀子!”女童卻又尖叫哭泣起來。
“閉嘴。”蔣阮冷冷的看了一眼婦人懷中的巧姐兒,巧姐兒被她冷漠的眼神一看,不自覺的心中感到害怕,立刻住了嘴,往婦人懷裡縮了縮。
眾人嘖嘖稱奇,老頭見狀想,想了想,道:“今日我初來此處,在街口買餅的地方買了一個油餅,從錢袋裡抓了銅板,走了一會兒感到有人動我的東西,卻一看是一小女孩走在身邊,我心中警惕,便去看自己的錢袋,發現銀子不翼而飛,便抓住她,果真在她身上搜出銀子。誰知她還倒打一耙,真是可惡!”說罷又瞪了一眼臉上尤待淚痕的女童。
“買油餅的小販在何處?”蔣阮問。
“是我。”一個面板黝黑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撓撓頭,目光有些躲閃道:“買餅的人太多,我記不住了。”西街人情冷清,這話分明就是敷衍。
小女孩和婦人見狀,都幸災樂禍的看著蔣阮,只覺得蔣阮再也無法翻出什麼花樣來了。
“既然兩人都各執一詞,”蔣阮輕輕道:“就讓銀子來說話吧。”
銀子說話?銀子如何能說話。這話說的有趣,人群紛紛朝蔣阮看過來,那氣的跳腳的老頭也轉過頭疑惑的看著蔣阮,白芷和連翹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蔣阮待要如何。
婦人差點笑出聲,頗諷刺的道:“小丫頭,你這是在說胡話不成,難道你還能讓銀子開口說話,真有這樣的本事,就快些讓大傢伙開開眼界,若是胡說八道,可別叫大家看了笑話。”
“銀子自然會說話。”蔣阮淡淡道:“我再問一遍好了,這位夫人,銀子真的是你的?”
“自然是我交給巧姐兒的。”婦人一仰頭,說的理直氣壯。
“好。”蔣阮道:“白芷,你去尋一盆清水過來。”
周圍人都不知道蔣阮打的是什麼主意,有路邊的小販道:“我這有現成的清水,可以借姑娘一用。”
白芷便將清水盆端過來,端端正正的放在蔣阮腳下。
“夫人請將銀子交給我。”
婦人懷疑的看了一眼蔣阮,女童將錢袋捂得更緊了些。
“夫人不將銀子交給我,我怎麼向銀子問話?”蔣阮一本正經道。
此話一出,周圍便發出一陣低低的鬨笑聲,看熱鬧的人本就越來越多,此刻見這看上去氣質不俗的小姑娘突然這般說話,心中不由得惋惜,看著倒是個聰明的姑娘,不想倒是個腦子有些問題的。
連翹瞪了一眼周圍的人群,或者是人群的鬨笑令那婦人有了底氣,便從女童手裡拿出銀子交到蔣阮手裡:“諾,你可要問清楚了呀,大傢伙都聽著哪。”
在場的人中除了蔣阮只有三人未笑,連翹和白芷自不必說,老頭也只是緊緊皺著眉頭,仔細打量蔣阮的動作。
蔣阮將銀子託在掌心中,面上沒什麼表情,聲音卻極端輕柔,她說:“銀子啊銀子,煩請你告訴我,究竟是誰在說謊?”
婦人噗嗤一聲笑出來:“小丫頭,你可別說銀子就這樣告訴你了啊,你這根本就是糊弄人,可別把我們當傻子耍!”
蔣阮看也不看她一眼,一鬆手,手裡的銀子便咚的一聲掉進腳下的水盆,水波淺淺的漾了一層出來。她道:“銀子已經說話了。”
“什麼說話?”婦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麼多雙耳朵,難道就你一人聽見它說話?”
“不是聽見的,是看見的。”蔣阮盯著水中。
人群中有好奇的少年伸長脖子道:“它說話了嗎?”
“沒有嗎?”蔣阮反問,她瘦小的身子裹在寬大的棉襖中,本是柔弱不堪的姿態,卻顯得異常的堅定,似乎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大事,能將她的從容和鎮定動搖一分。
周圍的人不明所以,紛紛朝水盆中看去,卻又看不出個所以然。
片刻後,率先有一人驚呼道:“看!水面有東西!”
只見清澈的水面上,浮起一層淺淺的油脂來,這金色的油脂在水面上異常顯眼。
蔣阮道:“老先生吃完油餅去抓銅錢,手上的菜油蹭到銀子上是常事。只是不知夫人又是如何使銀子蹭上油脂的,難不成夫人也要現在才記起,自己或者是巧姐兒也去買了油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