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卯初一刻(05:15)。

天還矇矇亮,顧傾城就醒來了。

她看了眼睡在旁邊的韓鼎,屏住呼吸,躡手躡腳的下了床。

兩人現在的狀態,有些微妙——

明明是夫妻,也夜夜同床共枕,卻還沒有突破最後的那道親密關係。

顧傾城和韓鼎,陌生又親密。

兩人都非常滿意這種模式。

顧傾城確實要“攻略”韓鼎,可她還不想這麼早“犧牲”。

而韓鼎呢,彆扭又偏執。

他對任何人都有戒心,哪怕現在他對“周傾城”非常有興趣,可他也不會輕易接納。

他還在觀察,還在猶豫。

或許,有一天他真正將“周傾城”放在心上,他才會跟她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兩人睡覺的時候,中間並沒有刻意擺放間隔物。

但,兩人都下意識的各睡一邊,正中留出了一條半尺寬的空隙。

雖然沒有緊挨著睡,可韓鼎敏感又敏銳。

顧傾城剛一起身,他就醒了。

不過,韓鼎卻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開口詢問。

不用問,他也能猜得到:估計,又是他的好母親,開始“調教”新婦了!

韓鼎卻沒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他還要繼續觀察。

而如何應對母親的為難,亦是韓鼎“考核”的內容之一。

顧傾城也沒指望韓鼎會像個救世英雄般跳出來,將她保護在身後。

她不是小姑娘,在前世,她因為容貌的緣故,心性比任何人都要堅韌。

她早就養成了不依靠別人,獨立、靠自己的習慣。

沒有人可以保護你一輩子,父母會老去,摯愛會變心,唯有自己才能相伴一生。

且,顧傾城來到這個小說世界,不是來當被人嬌寵的小女人的。

她的目標只有一個——完成任務,賺取積分。

其他的,都不重要。

顧傾城維持著自己打造的人設,有點兒笨,卻單純、善良。

最重要的,她把自己的夫君當成天神一般敬愛。

輕手輕腳的來到外間,無聲的示意佩蘭要噤聲,然後讓佩蘭服侍著穿衣服、梳頭上妝。

韓鼎閉著眼睛,他沒有看到外間那一對主僕的動作,卻能想象得到。

唇角微微上揚,韓鼎暗自笑罵了一句:小傻子!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婆婆要開始給她立規矩了嗎?

韓鼎忽然有些期待,母親真的磋磨“周傾城”,這個小傻子會有怎樣的反應?

跑回來告狀?

還是利用自己病弱的體質,故意裝暈,讓婆婆落個“惡毒”的罵名?

亦或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將一切委屈都偷偷嚥下去?

韓鼎猜測了許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有猜中顧傾城的操作——

一大早去了正堂,先是餓著肚子站在院子裡苦等了一個多時辰。

然後,等衛夫人醒了,顧傾城才被梁嬤嬤迎了進去。

進了正寢室,顧傾城笨手笨腳的伺候衛夫人穿衣服、梳頭髮。

折騰了半個多時辰,顧傾城又忙又亂又著急,小臉兒都有些發白,衛夫人才堪堪滿意的放過她。

接著,就是伺候衛夫人用早膳。

顧傾城自己沒吃沒喝,卻要殷勤的給衛夫人佈菜。

又是一個多時辰,顧傾城的身子都有些打晃。

衛夫人眼角的餘光瞥到她虛弱的樣子,心下快意,若不是擔心顧傾城真的昏倒,衛夫人估計還要多折騰幾趟。

“唉,到底還是身子骨太差!”

直到中午,衛夫人才善心大發的讓顧傾城離開。

目送那個纖細嬌弱的背影,搖搖晃晃的走出院子,衛夫人一邊搖頭、一邊嫌棄的說道。

若不是怕一上來就鬧得太過,衛夫人真想讓顧傾城一直伺候著。

不過,也無妨。

水滴石穿嘛!

就周氏這破敗的身體,估計每天都來上這麼一遭,應該很快就撐不住。

若是周氏直接病倒,衛夫人都不用等她直接死掉,就可以提出休妻。

理由都是現成的——有惡疾!

“這可不是我汙衊你,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衛夫人半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

“小姐,您沒事吧?”

佩蘭扶著顧傾城,擔憂之下,她都忘了稱呼什麼“少夫人”。

“我、我好像撐不住了!”

顧傾城的聲音很虛弱。

她五分演繹,五分真實。

沒辦法,誰讓她拿體力值換了顏值呢。

身子骨弱,已經成了難以逆轉的事實。

“佩蘭,你、你掐我一把,我、我不能暈!”

“至少、至少不能暈在正堂的院子外面。”

顧傾城的聲音斷斷續續,她的雙腿已經快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小姐,為什麼啊?”

佩蘭著急又不解,自家小姐又不是裝暈,她是真的要暈倒了,為什麼還要逼著自己保持清醒?

“我若、暈、暈在正堂院外,大家、大家就會覺得、覺得是婆婆故意磋、磋磨我!”

“可這不是事實嗎?”

佩蘭悲憤的反問一句。

明知道自家小姐病弱,明明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卻故意讓小姐幹這幹那,還不給吃喝。

這不是磋磨,是什麼?

那衛夫人看著像個和善的人兒,怎麼做出的事兒,這般惡毒?

“是事實,也不能鬧開!我不為夫人,只是為了夫君。”

顧傾城說出這話的時候,已經有些迷離的美眸中,閃現出了一抹真摯。

她,就像一個“愛屋及烏”的傻子,為了丈夫,這才包容惡婆婆的一切。

甚至暈倒都不敢,就怕壞了婆婆的名聲,繼而影響到丈夫。

“小姐!”

“快!快掐我一下!我、我真的要撐不住了!”

顧傾城的身體非常明顯的往下墜,佩蘭險些攙扶不住,主僕倆都踉蹌起來。

躲在角落裡偷聽的韓鼎,看到這一幕,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忽的,他的唇角上揚:有意思,這個周氏,還真是總能給我驚喜。

他第一個反應,有些懷疑:周氏莫不是早就猜到我在附近,故意表演給我看?

但很快,他打消了這個想法。

新婚那日,顧傾城昏倒的畫面,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這個女人,是真的病弱,而不是偽裝。

新婚那天,她也是因為一天未進米水,且太過操勞,所以才昏倒。

今天呢,他的好母親,應該把周氏指使得團團轉,還故意不給她吃飯喝水。

周氏若是不暈倒,才不符合她的身體狀況呢。

且,韓鼎會找來,並躲在暗處,是他臨時起意。

周氏不可能提前預判他的行蹤。

“這個女人,難道是真的天真到了愚蠢的地步?”

韓鼎嘴裡罵著,心裡卻微微觸動。

被“愛屋及烏”了,很新奇的感受,卻讓韓鼎十分受用。

他幾步走出角落,來到顧傾城面前。

此時,顧傾城已經雙眼緊閉,昏了過去。

佩蘭極力穩住身體,正要扯開嗓子大喊,抬眼就看到了韓鼎。

韓鼎再次伸手,將顧傾城抱了起來。

“世子,少夫人她、她——”

佩蘭看到韓鼎,一陣委屈襲上心頭。

她下意識的就想為自家小姐鳴不平。

韓鼎卻搖了搖頭,“我都知道了!放心吧,以後不會了!”

這樣的小傻子,還是不要讓母親荼毒了。

當年自己護不住奶姐,護不住寵物,現在的他,卻有能力保護任何他想保護的人。

他轉過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正堂,眼底閃過一絲寒芒。

唔,時機到了,這一切該結束了!

……

幾百裡外的官道上,一行人正在趕路。

忽然,一匹馬驚了,瘋狂的衝向了路邊的樹林之中。

啊!

一記淒厲的慘叫,馬上的騎士被摔了下來,直接跌斷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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