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樂國,無夜城,孫記麵攤。

“來了。”

今古帝以魂軀走到了麵攤之前。

“延康,難得回來參加一次家宴,我們到場不合適吧。”

真假帝面露怪笑,只是看著臉色莫名陰沉的明真帝。

“給個解釋吧,開皇。”

始終帝雙手環抱,只是眸眼溫和的開口唸起那被歲月掩埋的帝號。

“開皇前輩,此次你的修為進境簡直超乎想象啊,不給我們個合理的解釋,我們很懷疑你被他人算計了啊!”

靜樂帝看著眼前這位兩世為帝的忘氏老者,對於他鬧出的動靜也是倍感震撼。

“訪古尋幽,沒被奪舍。”

對於四帝的一驚一乍,延康帝額頭多了一絲黑線。

“訪的什麼古?下次帶我一起啊?這麼多年了,我碎裂的帝軀也被龍脈蘊養多年修補的也有七七八八,搭把手絕對是可以的。”

真假帝面露討好之色,她就很好奇這個一輩子有七成時間都在外界度過的延康帝究竟是如何做到修為上的彎道超車的。

“我只是尋幽客,沒挖墳。”

延康帝看見真假帝從裙底掏出了一個渾體金晶玄鐵塑就的超級鑽頭和辟邪的天狗血,一張老臉猛的一黑,人差點沒繃住。

“那還真是可惜了。”

默默收起自己的鑽頭,真假帝整個人還怪失望的嘞,感覺延康帝這傢伙在外頭乾的營生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乾淨。

“一般而言,到了你我這般境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無疑是難上加難的,更遑論你於百尺之上前進不止一步距離,沒有一番境遇是絕不可能的。”

對於這位繼今古帝撕裂天命後於萬姓之中脫穎而出的開國皇者,作為淨樂始祖的始終帝還是保持著理應有的尊重。

“我去了一趟火雲洞,在瞞過所有後,面見了那位燧人氏。”

對於自己在外頭的境遇,延康帝簡單提了一嘴。

“僅此而已?”

今古帝跟延康帝算是同時代的人,對於延康帝冰山一角不露底的說法還是有過一定了解的。

“僅此而已,對話並不如何愉快,加之燧人氏入魔已深,他只有一次機會,在真正的時機出現之前,他不敢賭,不敢賭上整個人族的未來。”

延康帝摩挲著劍身,只是悲嘆。

“插句嘴啊開皇前輩,您老是跟燧人氏談論什麼,竟會鬧得不愉快?”

靜樂帝對於火雲洞發生的事情十分好奇,畢竟那位燧人氏自巫妖量劫後就已經徹底沉寂了,入魔之論他也是頭一次從延康帝嘴中聽聞。

“殷商時,大教傾軋攻伐,所立天子也未曾問過我人族四嶽意見,尤其是那闡教、沙門之流吃相太過難看,此番面見燧人氏就是要這天地重返人皇時代,換言之,廢了姬周天子,由人族四嶽再度封立九九人皇,讓人道再度騰飛。”

延康帝如是說著自己的內心抱負,野心之大讓在場諸帝眉毛一顫。

“老頭,你可真能啊,啥都敢說,老子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這麼服你。”

拍著桌子的明真帝哈哈大笑,心底只覺得無比暢快,顯然親爹的言論很對他的胃口。

“別打岔啊,小明真,多跟你家媳婦學學,沒事少插嘴,沒見著我們長輩這些長輩在說話麼?”

真假帝可一點沒慣著明真帝,一把揪住明真帝的耳朵讓他跟善勝王后一起在後頭乖乖坐著,完全不給明真帝一點插嘴的餘地。

“開皇,你可知先前言論是悖逆天地大勢?天子的出現不是毫無道理的。”

始終帝目露正色,質問起眼前這位修為境界遠高於他的後生晚輩。

“我知道,甚至知道的,遠比你們要多。”

延康帝點了點頭。

“知道你還跟燧人氏提這一嘴,這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麼,且不說那位身合洪荒天道的道祖,光是闡教那位就容你不得。”

真假帝玩弄著自己的秀髮,只覺得延康帝這次歸來腦子都不太正常了。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開皇,給我一個說服我的理由,不,哪怕只是半個也好,拼上這具殘魂敗蛻,我抵死助你。”

今古帝打了個哈欠,顯然不打算跟個水壺煮餃子倒不出來半個的延康帝掰扯些什麼東西,率先表明自己的態度。

“喂!小老弟!他還沒要我們助他呢!你這麼著急湊上去做什麼?還他奶奶的自降標準!你認真的啊!?”

真假帝有些懵逼的看著不按套路出牌的今古帝。

“我是認真的,真假。”

今古帝摸了摸自己脖頸處莫名滲出的血珠,神色認真的可謂是半點都沒有跟真假帝開玩笑的意思。

“今古前輩,您沒事吧,我這有上好的九九養魂丹,您……要不吃點?”

家中頗有餘資的善勝看著莫名受傷的真假帝,默默取出老君聖人出口的靈丹妙藥。

“沒事,他留手了,我也只是破了一層皮。”

今古帝微微搖頭,謝絕了善勝王后的好意。

“老頭,也別賣關子了,難得今古前輩發話讓你表個態,你也就給個臺階讓彼此間也多少過得去吧。”

許是真有些看不過眼了,明真帝難得勸道。

“我向燧人氏舉薦了一位人皇。”

延康帝低頭沉思了一下,緩緩說道。

“果然,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延康,你索性直接說了吧,那個人是誰?”

真假帝是個急性子,不由催促道。

“我的孫兒,忘秋。”

延康帝說到這,一張老臉寫滿了驕傲。

眾帝默然,就連一向力挺忘秋的明真帝都不由捂臉,善勝王后整個人都呆若木雞了。

延康帝的勇敢程度簡直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會談的不愉快了。”

始終帝看了一眼延康帝,眼神多了一絲無語,這他奶奶的是什麼勇士,舉賢避親都不懂。

“年紀是小了點,但如果是小忘秋的話,沉澱幾年沒準還真可以出任人皇之位……我也不是不能幫你,再怎麼說小忘秋也學了我的本事,作為師傅,我怎麼也得護道一二才是。”

真假帝的態度肉眼可見的開始雙標。

“開皇前輩,這對忘秋來說會不會言之過早了?”

有些事不好放在明面上講,早已把忘秋看成自己孫女婿的靜樂帝也不好太過偏向忘秋。

那句老話說得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有所預料,換我是你,設身處地想想,後輩如此天姿橫溢,我也會因此提議,只是這不是我幫你的理由,你必須向我展示那位少年的價值,值得我身死道消不惜死保的價值。”

今古帝的態度依舊中立。

“尋幽訪古之時,我得到了一滴真血,來自一位大成的……常養聖胎。”

灰髮老者見諸帝態度都有了些許動搖,也適時的下了一劑狠藥。

只見灰髮老者手心多了一滴紅色血珠,紅豔豔的佈滿了宛若汪洋大海般的生機,甚至那可怕的生機甚至影響到了周遭的死物。

門柱長出了幼嫩的植物,木椅通靈跑出了麵攤,湯匙長出了舌頭將麵湯舔舐乾淨,早已搗成肉糜的肉餡生出了翅膀……

真假帝摸了摸自己疑似有了長嘴趨勢的眼球,面露駭然之色。

始終帝不敢置信的退後三尺,生怕被這種改變靈魂結構的恐怖生機所侵蝕。

今古帝看了一眼手指上緩緩挪動的血漬,好似下定了某種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