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樓角一縷霞,淡黃暗欺鴉。東風寒似夜,玉人摘梅花。”

葉昌隆搖頭晃腦地背完柳晴芳提前準備的詩作,看向季謹,眼中滿是驚豔之色,又瞄到旁邊姿態慵懶迷人的貴族小姐,腳下有些打飄,不免想入非非。

這位小姐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湖心小島島主、集沈家寵愛於一身的沈大小姐?

若是他今日能入了她們的眼,便能平步青雲。

柳晴芳雖好,可柳家到底是上不了檯面的小商戶,哪裡比得上京城來的這些貴女。

他也不會忘記柳晴芳的好,到時候必定賞她一個平妻或貴妾的位置!

柳晴芳不知道她的意中人在想些什麼,還在賠著小心緊張地催問著:“季小姐,沈小姐,葉公子作的詩怎麼樣?能否登島?”

季謹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晴芳。

這首詩講的就是一個女子折梅的景象,詩不錯,但只有“梅”沒有志。

和出自同一人的十首詩相比自然是雲泥之別,論真才實學倒比起方才登島的那些人要強許多。

“謹兒不知道怎麼選了?不如我來替你選?”

沈幼初笑眯眯地看向葉昌隆,特別是在對方見她說話,眼睛在她胸前盯了好一會兒後,臉上笑容加深。

“葉公子,你姓哪個葉?”

陌生女子忽然問其名諱,不就是對他有好感嗎?

這讓葉昌隆雙眼放光,看到了平步青雲的階梯延伸到了腳下。

“十口葉,我葉家乃金陵三大富商之一,我叔父乃是金陵府的通判,祖上更是耕讀傳家。”

葉昌隆不等沈幼初提問,便竹筒倒豆子般和盤托出。

這種自報家門的行為讓柳晴芳錯愕不已。

原本想要讓葉昌隆過關的季謹,看到此人輕浮的樣子也是暗中蹙眉。

但她更不解的是,幼初問這些做什麼?

“呀!葉家果然好厲害啊!”

沈幼初臉上帶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還好,她沒問錯人,果然是這個葉家!

“過獎過獎……”

“不過獎,葉家倒是挺威風,可你這詩做得太小氣,別人寫氣節,你寫摘花,怎麼,你登島不是為了明志是為了摘花來的?”

沈幼初手指著她和季謹,最後落在柳晴芳身上。

“說說看,葉公子想摘哪一朵花?是我還是謹兒還是島上的靜嫻郡主?”

剛才還侃侃而談的葉昌隆直接嚇懵了。

他就算敢想他也不敢說啊。

柳晴芳沒想到沈幼初會借詩發難,急忙打圓場:“沈小姐,葉公子只是擅長寫景,並無冒犯之意。”

“你們倆很熟?”沈幼初一臉八卦。

“……在葉家見過幾面。”

柳家和寧家還未取消婚約,她還是金陵才女,怎能在有婚約之時與外男熟識?

名聲還要不要了?

沈幼初瞭然一笑,用爐蓋熄了桃花醉的香。

“詩不達意還想使小手段,靜嫻郡主最痛恨這種狡詐的人了,你還是別去島上為好,小心她一刀咔嚓了你。”

“多謝沈小姐提醒,是我才疏學淺。”

葉昌隆連忙道謝退下,臨走前還感恩地看了沈幼初一眼。

似乎以為沈幼初對他有意似的,才好心提點。

只有季謹知道幼初不感興趣的人向來只是一句“滾”,或者讓梅香把人打出去,乾脆利索,絕不廢話,更別提聊這麼久處處挖坑了。

像剛才“小氣“、“狡詐”這種負面評價,傳到同為幼初閨中好友的靜嫻郡主耳中,恐怕葉昌隆,準確來說是葉家,從此就別想再登上康王那條大船上。

那位葉通判的仕途之路從今日起,便堵死了一半。

“沈小姐,季小姐,我……身體不適,先出去透透氣。”柳晴芳擔心葉昌隆登不上涼亭怪罪她作的詩,連忙找了個藉口溜了出去。

季謹趁機低聲問道:“葉公子何時惹到你了?”

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才會讓幼初如此費心思去收拾葉昌隆。

“剛才。”

沈幼初沒提寧無恙的事。

她還等著找出作詩人給季謹一個驚喜呢。

“他與柳小姐眉來眼去的確實不成體統,趕走也不冤,既然你在這裡無聊,還是陪郡主玩去吧,京城的兩位才子長得還行。”

季謹擔心幼初再呆下去,閒著無聊再趕走一個學子,到時候連一百人都湊不齊,金陵學子只剩下十首詩能拿得出手,今日的才子大會可不好收場。

“那倆人我早看煩了,對了,我剛才見到一個十分俊美又有趣的男子……”

“有人來了。”

沈幼初朝對美男不感興趣的季謹扮了個鬼臉,抱起香爐叫來沈家抬轎的小廝。

“把我專用的轎子抬過來。”

姓葉的趕走了,但葉家這桃花醉的薰香確實不錯。

好東西要和好友分享,再順便分享一下葉家惡奴欺人的事。

“幼初,梅香呢?”

季謹見她自己動手,這才發現她身邊的貼身侍衛不在。

沈家雖有比皇家身手更好的暗衛存在,自然不必擔心幼初的安危,只是梅香向來貼身跟隨,此時不見,讓她有些意外。

沈幼初神秘一笑:“我讓她進貨去了。”

進貨?

季謹沒聽懂這個古靈精怪的好友在講什麼。

沈幼初也沒解釋,抱著香爐鑽進轎子裡。

“靜嫻,我來找你玩啦~~你從京城跑得那麼快,你都不等我~~”

……

平安醫館。

梅香趴在屋簷上,努力地眯著眼,試圖看清楚下方正在伏案寫字的寧公子,到底在畫什麼符詛咒葉家。

可惜角度不對,加上那字跡潦草她眼睛都瞪痛了也沒看出章程,只得作罷。

反正小姐讓她留下來,是為了監視寧公子是去哪裡進貨買詩,又不是讓她監視寧公子畫符的,管他畫的什麼呢。

“好了。”

寧無恙十分滿意地吹乾紙上的墨跡。

把五張摺好塞進袖子裡,留給進貨倒賣的姑娘。

剩下的一張摺好放進胸口裡。

正要從後門離開。

砰!

上鎖的大門門栓被人一腳踢斷,兩扇古樸的大門不堪重負,轟然倒地,拍起一地煙塵。

“寧!無!恙!”

“你他爹的居然敢把你孃的醫館典當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個年近六十卻依舊健壯得猶如一頭猛虎般的老者,提著一把齊眉的虎頭關刀,龍行虎步踩著門板衝到寧無恙的面前。

那股猶如實質般的殺氣讓人駭然,讓寧無恙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